《[家教]如果的事》沙泽

3、这是冒险

　　算起来，后天就是并盛中学的校庆。5月5日。
　　儿童节啊……真是个喜感的日子。
　　小美作为一年级的学生，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完全由学生自己组织的活动，已经连续兴奋了好多天了。
　　“你在干什么呢？”听到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哀叹声，辛终于忍不住敲了小美的房门：“怎么了？”
　　“……”等了好一阵，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小美黑得不能再黑的脸。
　　“噗……”看到小美这个样子，辛忍不住笑出声来：“到底怎么啦？”
　　“是和服……”
　　推开门走进去，各种式样和颜色的和服铺了一地。
　　“后天的校庆，我们班的节目是开沏茶店……要穿和服招待客人的……啊！！！”小美抓着头发：“到底穿哪一件才好呢？！！”
　　“也只有小美才会为这种事情烦恼的吧。”辛拼命忍着笑，走进去细细打量那些和服。
　　枫叶图案，金鱼草图案，荷花图案……“嗯……我看还是这件吧。”
　　白色底粉色樱花图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辛开始习惯性地在凌晨四点钟醒来。无论前一天晚上睡得多么晚，第二天四点，一定会醒来。难道是身体自己知道时日无多，所以连它也想要醒着的时间多一些么。
　　辛有点自嘲地想着，穿好衣服，想想晨间寒凉，又加了一件长外套。
　　正是5月，天亮得很早，但四点还只是朦朦胧胧的天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照出模糊而清冷的轮廓。
　　辛仔细查看了父母和小美的房间，确定他们还安稳地睡着，这才轻手轻脚地拿上钥匙，拉开大门走出去。
　　这是冒险。非常巨大的冒险。
　　免疫系统如果是一栋大楼，那么以辛现在的情况，她的大楼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任何一点点病菌都可能致她于死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细菌。
　　但辛还是偷偷走了出来，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隔着玻璃的世界。她还记得第一次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自己这是要去做什么天大的坏事。
　　清晨的世界特别安静，任何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感官无限放大。辛站在楼下，甚至能够听见两条街外的马路上清洁工打扫的声音，或是楼下的那一排梧桐树树叶生长的声音，以及自己努力压抑的呼吸的声音。
　　15岁生日已经过了，眼看着今年过去，自己的16岁就要到来，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出去”。

　　“哟~！您好！”
　　抬起头去看，果然是那个少年。
　　自从辛开始每天早晨偷偷跑出家门，总会在门口的街道上遇见这个少年。身穿运动衣，背上总是背着一把看起来颇为老旧的木刀，笑容爽朗的少年。他好像聪明地能够目测年龄似的，从第一次遇见辛的时候起，就对她用的敬语。
　　“……你好。”辛抬起手来挥了挥。她很不习惯和家人之外的人接触，一句“你好”，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了足足一个月。
　　辛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认识他的，曾经在小美那里看到过这个少年的照片，似乎是小美的同班同学，照片上的他就是这个模样，爽朗的笑容和周围的同学打打闹闹。
　　名字的话……是叫山本……什么的？怎么忘记了呢。
　　眼看着晨跑的少年背影越来越远，辛已经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算了吧，名字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又在楼下转了几圈，抬起手腕看表，时间还早。
　　最近每天跑下来也没有生病，辛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朝街对面走过去。
　　对面隔着一条街的地方，是一所名为“并盛中学”的学校。
　　辛第一次站在校门外，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类似于“神圣”以及“感激”的情绪。忍不住伸手去摸校门上那巨大的烫金字体，刚刚触及——
　　“你是什么人？”
　　即使是在电视上，也从未听到过如此清冷的声音。很清冷，也很好听。
　　这个声音在清晨的朦胧天光中带着细微的回响忽然出现，也许只是在辛的大脑中回响，却带有了一种宿命的味道。
　　辛竟然没有吓一跳，也没有害怕，仿佛自己站在这里就只是为了等待这个声音一般。她深呼吸了一下，回过头去——然后内心荡开细微的涟漪，像是平静了很多年的湖面，忽然扔进了石子，从此不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