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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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时十三分，按照明日叶平常的脚程，确实是身处洛森大道附近——如果不是今日刚好君主埃尔梅罗请客吃饭的话。因为活动范围的变化，明日叶不再像去年那样宿舍和图书室两点一线往返，有心算计者自然可以观察明日叶的行踪，然后从中大做文章。
在明日叶的要求之下，唐纳德商人只好皱着眉苦着一张脸，说起了他口中的那个交易的场景：
唐纳德商人本来在店里好好吃着午饭，但是一个身披黑衣的人走进了他的店里，他以为来了客人，就起身去迎客。然后来者压低声音，告诉唐纳德商人他手里有一件来路不正的宝贝，问唐纳德收不收。
唐纳德作为胡桃区有名的黑市商人，那自然是胆子大得很。他领着客人出后门去了僻静的小巷子里，仔细打量过宝贝后，当即就决定要收了它。他给出了十四万英镑的价格，客人也没有和他讨价还价，只是催着他赶时间，于是他回去取钱交给客人。
当客人伸手要接过银行卡的时候，无意中露出了白色的大衣和黄色的围巾，他假装没拿好银行卡让它掉到地上，自己趁捡东西起身的角度看到了客人隐藏在兜帽下的那双蓝眼睛。他就这样认出了眼前这位客人是他经常能看到的那个学生仔。
正当唐纳德打算找个好机会把宝贝脱手的时候，赃物的主人找来了，唐纳德没想到自己这次惹到不能惹的人了，这才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把宝贝的来源说了出来。唐纳德边说边露出回忆的神色，脸上真挚的神情不似作伪。
这番话乍听上去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甚至于罗纳德商人思考时停顿的语气都增加了许多可信度。但也正是这样，明日叶确定了唐纳德并不是被迫参与构陷自己，而是主动与自己为敌。于是明日叶正式将唐纳德商人划入敌人范畴，冰蓝色的眼瞳中泛着无边冷漠。
如果是身处普通人的世界，明日叶会选择当场报警，让人类社会的法律来替自己惩罚敌人。然而魔术界的社会秩序仍然处于弱肉强食的法则当中，人类社会的道德与法律在这个原始社会中不适用，那么明日叶会在危及自身时选择入乡随俗的做法。
对待敌人不需要手下留情，明日叶根据现在的情形将应急许可解放到二级，激活了身上的魔术回路。随着魔力顺着魔术回路流遍全身，最后汇聚到双眼上时，全新的视界在明日叶的眼前慢慢展开画卷。
如果要操控一个生命体过往的所有可能性，那么需要将它完全激活才可以。但这样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会在瞬间抽干明日叶的魔力，让明日叶体内的魔力空空荡荡。但如果只是寻找一个距离现在时间不远的、微小时间节点上的可能性集合，那么就不需要完全激活这个所有可能性集合，所耗费的魔力也只会随着明日叶的回溯而逐渐消耗。
游荡在唐纳德商人头顶的晦暗光团随着明日叶视线的停驻以及魔力输入链路的建立，慢慢被点亮了一部分丝线，泛着一层浅薄的、橘红色的光芒。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去小巷子里？”明日叶一心二用，一边回溯着今天中午十二点那个时间段的属于唐纳德商人的可能性合集，一边让唐纳德说出更多的情报。所谓言多必失，对于一个莫须有的事情，让唐纳德从不同切入点描述，自然可以找到前后矛盾的地方。
“这，干我们这行卖东西要讲究一个灯下黑，我店里晦暗得很，自然需要出去借助日光看清宝贝的品相如何。”唐纳德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为什么还能保持如此的平静，哪怕在周围人愤怒谴责的目光中也依旧我行我素——他难道就不会情绪崩溃吗？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自尊心吗？这种完全没有预想到的事情发展，让唐纳德商人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只想要快点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明日叶很快看了唐纳德一眼，周围的部分学生也很快察觉出不对，但并没有人指出唐纳德的错误——君主阿尼姆斯菲亚带着笑意看过来的视线，让旁观的学生们都保持了缄默。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接收到了这股警告的视线，至少和明日叶一样背对着君主的戴斯特·格莱瑞是没有看到，他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唐纳德，像在看痴人说梦般：“你确定是十二点十三分，你们去小巷子里借日光？”
唐纳德下意识抬头看向戴斯特·格莱瑞，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心里暗自道了一声“要遭”。从戴斯特·格莱瑞的反应来看，这句话应该是有问题的。难道是天气不对？不，唐纳德印象中十二点那段时间是有日光的。他为了对应那时候的天气，还特意改了剧本。
明日叶已经回溯完唐纳德今日的所有可能性，除了正常的生命活动外，唐纳德的所有可能性都是在店里等待路人进店门和两餐吃什么。虽然有点可惜没找到他的同伙是谁，但是明日叶已经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如同穿针引线般信手拈来，他干脆利落地收束了唐纳德今后所有健康的可能性，让唐纳德一辈子都会被牙痛和骨质增生困扰，然后后半生在病痛的围堵下苟延残喘。
明日叶俯视着还在思考的唐纳德，心中无悲无喜。“其一，我今日虽然出了校门，但去的是洛登大街，这点有人可以为我作证。其二，中午十二时七分开始，胡桃区就已经被云翳遮蔽，直到十二时三十分才重见太阳。”
天体科自然不会只关注于夜晚的星空，太阳也是天体科研究的天体对象之一。但因为太阳过于发光发热，所有想观察它的人都不得不曲线求知，例如研究被云朵遮蔽的太阳。
明日叶不再关注身后许多人变得苍白的脸色，直接走向用温和目光迎接着他凯旋的老师。“老师，我的事情处理完了。”
马里斯比利站起身，明日叶自觉抱着自己之前放回桌子上的书跟在马里斯比利身后，他们从自动分开的人群中央穿过，宛如摩西分海般，离开了这间教室。
两人走在通往学部长办公室的长廊上，天边此时又飘来了云彩，于是光影的界限变得模糊。明日叶抬头看着老师仍未舒展的眉眼，心中充斥着不解：为什么老师还在生气呢。
他跟在老师马里斯比利的身后，马里斯比利今日穿着往常那般的白色西装，长发被柔顺地扎成小辫子披在身前，看上去得体又温和。然后明日叶看到马里斯比利侧过脸，新的袖扣随着他的动作在胸前闪闪发光——那是明日叶新年送出去的那枚红宝石。
“明日叶，你知道正常人处在刚才的情形下，会是什么态度吗？”
马里斯比利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瞳孔，这让他看向别人时会生出许多悲悯又温柔的意味。此时他看向明日叶的眼神中也有着这样俯瞰众生的色彩，但还多了些主人不自知的、遮遮掩掩的烦躁。
明日叶老实点头，“应该是愤怒吧。”
明日叶想到了母亲书中的，主人翁第一次出任务得胜归来却发现自己的功绩被朋友窃取、反手污蔑自己时的暴怒。但是明日叶没有那样的情绪，所以他当时面对唐纳德商人时，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放弃了尝试。
“那你呢，明日叶。你的神色一直很冷静，并没有夹杂任何情绪——”马里斯比利看着自己这个徒弟，“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天边的云彩此刻已经远离，太阳的辉光重新撒满大地。两侧的松柏枝叶随着长风的穿梭，绿意起伏。明日叶的头发也被这风吹得东倒西歪，覆盖住了眼睫。
“老师，我什么也没在想。因为我知道，我是正确的，他们怎么看待我、怎么评价我，都不会动摇我。”
正常的人际交往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明日叶一直没有学会。年岁未长时，明日叶曾经试着和同学们一起哭一起笑，好让自己变得更加合群，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但是明日叶后来才明白，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马里斯比利笑了一下，“做研究确实需要这样的信念——但是明日叶，能却选择了不，和没有选择不得不，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马里斯比利深爱着人类，为了人类的未来延续，属于人类的灯火一直辉煌，于是他开始了一切关于【人理保障】的研究。无论是试验靶向试管婴儿，还是研究如何让活人成为英灵的凭依，这些浸满血污的罪恶实验在他的主导下逐渐取得了初步成果。
尽管现在因为一些变故而将完成【人理保障】这一冠位指定的希望寄托在奥尔加玛丽身上，那些实验也陆续被关停，但马里斯比利寻求延续人类的初心从未更改。明日叶就是他选定的，能够托举天体科未来、辅助奥尔加玛丽完成【人理保障】的徒弟。但如果明日叶不能理解【爱】，要怎么去爱世人、保护人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