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沙琪玛

4、第 4 章

　　“Sorry,Rex,we did everything we could...”

　　记得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那个黑人主刀医师这样跟他说。母亲的执着总是不合时宜，最终害死了她自己。
　　□□当时只有九岁，但这并代表他有表现出脆弱的权利。没有葬礼，他带着母亲的骨灰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到一个叫卡布里洛的海滩公园，然后一把一把，将骨灰全部撒入连着太平洋的碧蓝海水里。
　　那时候他并没有计划再回国，只是觉得，这样以后只要是能看见海的地方就能见到母亲了。所以那年回来，他只想从靠海的城市开始，也花了不少钱找来一个可以看见海景交通还算便利的公寓。
　　十三年了，不知道太平洋另一侧那个男孩撒下的过去，此刻能否被太平洋这一侧，已经长大成人的他全部遗忘呢。

　　封羯的车停在楼下，他要搬家了。
　　他给他找了一处城郊的房子，很漂亮的三层洋楼，带后花园和地下车库，是情人私会的极好去处。
　　只是，在那看不到海。
　　新签的经纪公司是JM旗下侧重影视制作的瑞凡娱乐，手上有很多在影视圈打滚多年的资深艺人。□□只知道VOX的经济公司是JM，封羯并没有跟他说明怎么让他进的瑞凡，他不说，□□自然不会多问。
　　那天封羯把他送回来，只因他下面有些撕裂伤，行动略微不便。
　　在公寓楼下遇到物管的人，很礼貌的跟□□催收物业费。他哪里有钱，只说暂时没现金，得过两天去银行取。那工作人员似乎很为难，封羯在一旁看着，笑了笑，说是□□的朋友，帮他把拖欠了好几个月的钱都一次性付清了。
　　“最近比较拮据。”他这样解释。
　　封羯没多说什么，不过那探询的眼神让□□很不舒服，于是开门见山告诉了他。
　　“我知道。”
　　封羯回了句，他也确实对□□的情况很清楚，不然不可能放任完全不了解背景的人做自己的床伴。他那时只是觉得□□窘迫的样子十足有趣，故而多看了两眼。
　　“回去整理一下，退了这个房子，我给你找个地方。”
　　封羯离开前留下这句话，他只是告诉他，不是询问，□□在他眼里还不够资格拥有选择权，当然□□也不会拒绝，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说整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值钱的大件他之前早就卖光了，除了几件夏天衣服，什么都不剩。
　　封羯把他在别墅安顿好后，只交代这里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专人上门做清洁整理，留了辆车给□□就走了。
　　对于之后接戏和陆瀚海那边的事情，他只字未提。□□也并不担心，封羯不见得是个好买家，但从安置住处这点来看，他显然短期内不会甩了他，这样就够了。
　　收拾妥当后，□□给童海去了个电话，只说一切顺利，告诉了他现在的住址，便草草挂断了。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并不值得两人在电话里大肆庆祝。
　　□□没有想到，封羯把他这样一放，就是大半个月。他走的匆忙，很多细节都没有顾得上，结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差点挺尸在这个花园豪宅里。

　　“怎么不开车出去买，我留了车在车库，而且油表是满格。”
　　□□饿得眼花，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支头看着封羯风尘仆仆的脸，他还带着那个浓的恐怖的舞台妆，近距离看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没驾照。”
　　“你不会开车？”封羯几乎惊得跳脚。
　　“会，驾照吊销了。”□□好不容易坐直身子，虚弱道。
　　“那你可以打车出去啊。”
　　“钱不够，这都是别墅区，也没公共交通。”
　　“那你总可以打个电话给我吧。”
　　□□表情很是无奈，他叹了口气，道：“封先生，第一，我并没有你的号码，第二，我手机充电器坏了，它早没电了，你这也没有座机。”
　　这回封羯彻底无语，他想他要是再迟些过来，这家伙估计得活活饿死。
　　封羯打电话叫了外卖，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想了想，又把钱包里所有现金也都塞给了他，这城郊野外的，没银行他拿着个再多钱的卡那也没用。
　　“不对啊，保洁公司每个星期都会派人来做两次清洁的，你怎么不跟他们说。”封羯琢磨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个有手有脚的大活人，怎么会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在这干瞪眼。
　　“什么清洁工，半个人影都没见过。”
　　封羯被堵得无话可说，他在这个城市的房产太多，管理维护的事情都是交给经纪人蓝洋去处理，这些房子很多他几年都难得去住一次，连自己宅地的样子都不甚清楚的人，就更不会知道清洁工怎么没按时来的原因。
　　没多久外卖就到了，考虑到□□快两个星期什么都没吃，封羯定的粥和面食。□□早饿过了头，端着粥只慢条斯理的咽着，一幅病入膏肓的样子。
　　“身份证给我。”
　　□□把粥吃完后脸色明显变好许多，封羯走过去，坐到他旁边开口道。
　　“干嘛？”□□问。
　　“帮把你驾照的事情解决一下。”
　　□□轻皱眉，犹豫似的，还是回绝：“不用了，我不开车了，况且开的也不好。”
　　他本不想拒绝封羯，才刚开始接触这人，还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一个脾性，他怕不小心踩了对方的雷。可要再开车，他是如何也不愿意，技术方面大有问题，开出去简直马路杀手。
　　好在封羯也没再说什么，他才结束公演回来，很是疲惫，带着妆不舒服，于是起身去楼上洗漱。等到再下来时，□□已经把粥和面都干掉了。
　　“有精神了吗？”封羯整着自己的衣领，他换了身正装，Armani的新款。
　　“嗯。”□□答应着，站起来走近他，很自然的凑过去闻封羯身上的味道。
　　“是要去炎蓝吗？跟那天一样的，dior的homme。”他指在炎蓝包间，充满情*色味道的那天。
　　“你鼻子倒是灵。”封羯微略眯着眼，他没有化妆的样子配合这个动作极为性感，尤其左眼下方那颗泪痣，让人近距离看时很难将眼睛移开它。
　　“不是炎蓝，晚上有个酒会，你去换身衣服，与我一起去。”
　　□□应了，随即也上楼梳洗打扮起来。他刚刚有些后悔，不应该靠的那样近，封羯的脸有超出男性极限的精致，突然接近却不能马上表现出惊艳和怔愣，对于他的爱慕演技而言，这是个极大的漏洞。
　　□□穿着他唯一一套正式装束出现在封羯面前时，对方明显皱了眉头。衣服虽是好的，只是很久没有拿出来穿过，没那么光鲜笔挺，好在□□身材不错，样子看上去还没显得那么糟糕。
　　封羯上下打量着他，他发现自己好像还从没有认真瞧过这人的外表，当然是指□□穿着衣服时候。虽然□□长得高大，脸却是不折不扣的稚气未脱，说是高中生都不为过。这点封羯很是喜欢，他以前只接触阳光型男，娇弱的美少年虽不在他的涉猎范围内，不过对于幼*齿脸却搭配高挑身材的，他却也很感兴趣。
　　这算是很少见的类型，即使是在千奇百态的娱乐圈，也很少碰到。
　　晚上的酒会是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主办方据说是某个跨国集团公司，因为涉及投资电影制作，到场的大多都是娱乐公司高层和影视制作人员。
　　进场的时候，□□有注意到封羯的邀请函上注明的他的身份并非歌手，而是JM集团行政常务。这个职位他以前从未在任何资料里看见过，也不能从字面上看出什么端倪，他以前只知道VOX一直都是签给JM，封羯跟JM的关系也应仅止于此。他想到自己签进的瑞凡娱乐也是JM旗下的，大半跟封羯的这个身份有一定关联。
　　到内场没有多久，□□就发现除了他跟封羯，没有看到任何其他演艺人员。他想到童海之前跟他提到的，封羯不仅是在圈内有权势，黑白道上也都有人。他那个行政常务的头衔大有可能只是一个虚名，也许他本身就是处在JM高层，不然没必要来参加这种商务性质的酒会。
　　封羯倒很是驾轻就熟，他进来后许多人都围过来跟他寒暄问候，熟稔的好似多年老友，但往往两三句就开始直切主题。大多是关于影视投资商和季度性合作作品的在具体问题上的商讨，很是乏味。
　　反正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他站得离封羯渐渐远了些，在正准备去换杯红酒时，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他，和身旁的人低语了几句便踱了过来。
　　“□□？”
　　□□被唤的愣住，和来人对视了一会才礼貌性的点头示意道：
　　“你好，陆先生。”
　　本来这样的场合会碰到陆瀚海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过来跟他搭话，难免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