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沙琪玛

21、第 21 章

　　隔日清晨还不到六点时，□□就醒了，此时病房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不是瞄到摆在角落里的三个空酒瓶，他可能还没意识到昨晚发生过什么。
　　醉得天昏地暗的人是封羯，结果反倒是他一反常态，做出越矩行为。
　　□□揉着额角，拿出手机想要打给封羯，刚接通，铃声却在自己身后响起。他在床头一阵乱翻，捞出正埋在枕头下不断震动的手机按掉。
　　按理说封羯的工作量那么大，如果电话都不带在身上，他应该没有离开多远才对。
　　□□起身洗漱一番，刚装好衣服，封羯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打开一看，只简短的几个字，短信发件人是蓝洋：
　　“来<极夜>片场。——封羯”

　　他在那干什么？
　　□□拿上外套就直接奔了出去，表面上再怎么亲近，他还是要时时提防着封羯，毕竟他不想惹也惹不起他。
　　本来一路上□□都在琢磨封羯为什么会跟蓝洋一起去到他参演的剧组现场，但出乎意料的，他刚要入棚，却在门口看到现在本该在国外拍戏的童海。
　　他远远朝童海打招呼，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表情却有些不自然。而且他对□□不仅没有理会，反而加快脚步上车驶离了现场。
　　这让□□很是纳闷，剧组里虽然有和童海相识的人，却无一关系特别亲密，足以让他大老远过来探班的。而且就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闹得不欢而散，毕竟有霍亦言横在中间，他就算再看不惯□□，至少在公众场合碰到还是会做做样子，互相应酬几句吧。
　　好巧不巧今天封羯也在这，当初他便是先联系上童海才有和□□在炎蓝的头一次碰面。若是假设童海是因封羯而来这里，那其中必然会牵扯到□□。
　　这些也许只是毫无根据的推测，但考虑到童海之前种种于他不利的行为，他还是觉得应该事事小心、处处防范的好。

　　进到棚内，很快就看到正在跟黄导交谈的蓝洋。他余光也扫到□□，指了指侧后方的单人化妆间，示意他先过去那边。
　　能够使用这个化妆间，一般只有剧组里人气最高的男主角才有此特权。现在蓝洋让他过去，显然封羯便是在那里。
　　□□快步转到后侧，刚开门，便看见正和发型师Andrew相谈甚欢的封羯。
　　坐在化妆镜前的人见他进来，笑着朝他招手。Andrew之前跟□□也算相熟，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和封羯认识，很自然同他打招呼。
　　“来得正好，Isaac刚还在和我提到你呢。”
　　□□走向前，封羯不着痕迹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有些不安的看向Andrew，
　　“说我什么？”
　　“说你是他们公司今年签的新人里最有潜力的啊。”Andrew答着，把手搭在封羯肩上，状似亲热的凑过去，“这话从Isaac口里说出了可不得了，以前还从没见过他夸过谁，我说啊，要不是你，他绝对不可能答应来我们这么个小制作电视剧里友情客串的！”
　　“友情客串？怎么回事？”□□一脸困惑看向封羯。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就是…”Andrew摆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正要解释时，却被封羯打断：
　　“Andrew，你先帮我去看看戏表行吧。”
　　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配合着封羯那张明眸善睐的脸，怎么都让人无法回绝。Andrew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着，那“戏表”明摆着是个要把他支开的借口，难得能够见到Isaac，却不能多聊几句，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打发走Andrew，封羯才又开口，
　　“把手机给我。”
　　□□依言递上，“友情客串是怎么一回事？”
　　封羯接过手机，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说：“什么怎么回事，Kay没告诉你吗？公司会答应重新排戏表，等你痊愈后再补上，可不是全无条件的。”
　　“可你不是演员，怎么不找公司其他艺人？”
　　封羯在化妆镜前摆弄着刘海的造型，微眯着眼道：
　　“□□，你应该知道重排戏表后拍摄时间必然会延长，而一部戏每拖一天杀青都会造成极大数额的预算超支。现在在JM里除了我，还有谁有足够高的人气可以在一集内拉高收视，挽回损失的？”
　　□□一时无言以对，按理说既然封羯之前可以毫不费力撤下原班演员，把他安插进这部戏里，没可能现在只是为了重排戏表的事情，居然需要他本人亲自出马。
　　可他在圈里究竟有怎样的权势背景，□□真是一无所知。就算封羯说的再怎么牵强、不合逻辑，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我前些时去了趟米兰。”两人沉默好一阵后，封羯突然开口。
　　“啊？”□□被他这没句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迷糊。
　　“没什么，听不懂就算了。”
　　封羯的表情很是别扭，语气也似乎有些僵硬。
　　□□见他这副表情才恍然大悟，以前封羯似乎跟他提过，那个叫Simon的男人现在就在米兰。
　　“是去找过Simon吗？”
　　封羯迟疑了片刻才点头，“昨天才回来，所以…”
　　所以才会喝得伶仃大醉去医院找□□。
　　“嗯，我知道了。”
　　□□适时打断封羯，既然昨晚的事情让他们两人都觉得荒唐而尴尬，不如一起选择避而不谈。

　　封羯这次虽说是客串，戏份却也不少。幸而角色本就是演他自己，VOX的主唱，所以台本很快就能背好。妆发的时候蓝洋便和导演商讨好插入的戏份和时间安排，VOX当天晚上就有两个live演出，接着还要赶凌晨两点的飞机去H市做商演，所以最多今天白天必须把封羯的部分全部拍完。
　　由于时间实在太紧，封羯自上戏后几乎场场连着拍，连中午放饭时间都在赶进度。
　　平常□□都会帮剧组所有人买咖啡，他看封羯一直赶戏没有吃饭，便另外买了杯加浓巧克力，趁补妆时交到他手里。
　　封羯刚喝了一口，便皱眉道：
　　“怎么不是咖啡？”
　　“空腹不能喝咖啡，所以给你买的巧克力，可以补充能量。”
　　封羯闻言挥开正往他鼻子上扑粉的手，把尚有些烫嘴的巧克力一饮而尽，然后毫不顾忌形象的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吐着热气。
　　□□在旁边愣愣看他把整杯热巧克力瞬间喝完，直到封羯把空杯子交还回他手里，他才回神接过。
　　“谢了。”
　　“嗯…哦，不客气。”
　　封羯用手背轻抹掉嘴角的泡沫，冲□□勾唇浅笑。旁边副导已经开始叫准备，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才跑去拍摄前景。
　　□□实在搞不懂封羯到底什么意思，先是装作为他牺牲般跑来免费出演，接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要知道，封羯的一言一行全都备受关注，早上他参加客串演出的消息刚一放出去，现在片场里就已经来了好几家报社的记者。即使只是坐在一边补妆，那些闪光灯也都在一刻不停的朝他闪着。
　　经过昨晚那样的事情，封羯做这些根本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觉得他对他好。相反，倒更像是他不高兴时会表现出的诡异行为模式。
　　不是□□把他想的太复杂，封羯的言行举止实在太叫人难以捉摸。

　　场务把布景搭好后，灯光师便开始按面部细节帮封羯调整反光板的位置。□□为了避开记者，选择站在最靠边的位置。
　　这一场拍得是女主角内心想象出的景象，内容是封羯拿着贝斯到他她家里为她弹唱VOX的成名曲。顺利的话，这场结束，封羯的戏份也就全部拍完了。
　　正当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封羯的演奏时，□□却在乐声中听到一种极其沉闷微弱的金属摩擦声，他本能的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便没有放在心上。
　　但隔了会，这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大声。只是片场集中收音在封羯的贝斯弹奏和演唱上，那声音便很难被辨识出来。□□想向声音的源头走近些，但再往前便会入了镜头。他只好原地向四处再仔细扫视一遍，却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封羯一曲唱毕，那声音也一起跟着消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觉过于敏感，以至于产生了幻听。
　　他抬手揉了揉耳朵，那金属声却又突然出现。这次没有贝斯音干扰，他听得非常清晰，那金属声发出的位置，分明就是封羯的正上方。

　　□□刚抬眼，便知道自己发现的已经太晚。他朝坐在道具沙发上的封羯大吼一声，接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同一时间，足有13米高的天幕定点垂直吊杆被正横向移动电动灯具吊杆击中，倾斜不到十度便直接断裂，连带着它下方相接的足有几十斤重的卤素金属蒸汽灯和灯支架一起坠落，直直朝着封羯坐的位置砸了下来。
　　短短几秒间，金属和玻璃撞击地面所发出的爆裂声和人群里的惊叫声同时想起，连着钢制支架的卤素灯顿时摔得粉碎。天幕吊杆上吱吱作响，不断闪出电流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