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6封情书》八月幸识

11、第11章 我想你了

　　自从江晚失踪后，萧时远的电话从不静音。
　　他一看见陌生号码就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个电话是江晚打来的。
　　电话那头是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萧时远先生吗？”
　　“我是。”
　　“我们这边是警察署，现在有一起案件需要你过来确认。”
　　萧时远脸色煞白地赶到小镇上。
　　他没有见到江晚最后一面。
　　江晚被发现的时候，已辨别不出她的容貌。
　　是江晚的邻居发现了异样报的案，尸检后死因判定为病死。
　　警察也在案发地发现了很多药物。
　　他们是在死者手机紧急联系人里找到的萧时远的电话号码。
　　“这是我们在她身上取下的东西。”
　　透明的口袋里穿着一条星形项链。
　　萧时远接过口袋，把它紧紧攥在手心。
　　“谢谢。”
　　萧时远在警察引路下来到了江晚生前住的地方。
　　车子到达时，楼房周围依旧拉着警戒线。
　　他下车后，有警察过来对接。
　　“萧先生，请跟我来。”
　　萧时远跟着警察上了楼。
　　这是一栋十分老旧的楼房，楼道内的墙面有些霉菌，楼梯的扶手由几根生锈的铁丝组成。
　　咚、咚、咚、咚……
　　几个成年男人走在楼梯上都感觉楼梯在回颤。
　　每一次回颤，每一声声响都把萧时远击得粉碎。
　　“到了，就是这里，现场我们已经清理完毕，你们可以随意走动。”
　　警察把人带到后，便退出去，乔柊站在一旁，萧时远仔细观察这个房间。
　　这里是7楼，实际上这一层只是阁楼，只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基本家电放在房间外。
　　这间房，她住了四年。
　　萧时远在这小小的房间呆了很久，只见窗外夜空中几颗忽闪忽闪的星星。
　　他们在那边处理完后续事情，萧时远手里抱着一方小小的盒子乘坐了回程飞机。
　　家里，萧时远把从小镇带回来的所有东西放在桌子上。
　　东西不多，几件衣服，一些日常用品，装药的瓶瓶罐罐和盒子，这些药大部分都是止疼药……
　　还有一份确诊单。
　　萧时远抱着一方盒子哭泣道：“小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敢想你这四年是怎么过的。
　　原来那么早，你就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过这不能怪你，只怪我没有关心到你。”
　　“我真该死！”他突然抬手重重打了自己一下。
　　愧疚止不住地往上漫，一点一点一点将他溺毙。
　　江晚房间内，萧时远把从小镇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
　　“这本书……”
　　萧时远想了一下：“《雨季不再来》，好像是第一次去书店买的。”
　　他快速将书翻过，直到看到书的最后一页，他停下了动作。
　　一幅未完成的婚纱草图；
　　一幅精修完成的西装；
　　一行小字“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啊呜呜呜呜哇……”
　　萧时远顿时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几小时后，江晚房间窗边。
　　萧时远看起了江晚留下的笔记本。
　　笔记本里是她写下的一些随笔。
　　“第一天，我找到了住处，房东是位特别好的阿姨，很亲切，让我想起了方姨。你应该出差回国了，当你发现我不在家的时候，应该会很着急吧。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我会在同一轮月亮下想你。”
　　“第二天，今天去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真的好想你啊。”
　　“第三天，微雨，我去附近散了步，你现在可能还在四处找我，希望你能平稳的度过这几天。想你。”
　　“第四天，雨有点大，最近院子里的花草你可能顾不上，等你忙完事情，希望你也照顾照顾它们。不知你安否，想你。”
　　“第五天，我今天想起你说过，等有空的时候带我出去玩，有点遗憾，这个没办法实现了。最近天凉，不知道方姨提醒你加衣没有。念卿安。”
　　……
　　天边已经泛白，萧时远看到了最后一篇。
　　他念道：“第一千五百三十六天……”
　　“小晚笔难握，四年未见，我时时知你消息，消息甚少，我心不安。若你展信，我心感激，若未见，我心亦平。未有怨，盼你安。”
　　最后一页上的字迹扭扭曲曲，萧时远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纸张上。
　　一共1536封信，1535封是随笔，一封是遗书。
　　萧时远的指尖一一拂过每一行语句，1536天，她离开的1536天，从未间断。
　　“我早该明白的。”
　　他早该明白的，他喜欢她，他爱她。
　　他的小晚不是谁的延续，更不是谁的代替，他的江晚，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他的唯一。
　　萧时远暂时没有让江晚离开他的打算。
　　他让乔柊定好了机票，他要带江晚去看看没有见过的遗憾。
　　四年多，萧时远一直携江晚，远行在外。
　　他把江晚的照片放在正对阳台的地方，阳台前方的下面，是一片繁茂的栀子花。
　　萧时远这几年越发难以入睡。
　　他半蹲着在床头的抽屉里翻找东西，碰到了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他把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
　　“是小晚放的吧，太调皮了，放这么隐蔽，让我这么久才发现。”
　　他把项链取出来，和当初他送给江晚的那条放在一起。
　　五年后，萧家庭院，狂风暴雨侵袭。
　　“萧叔叔，外面的一棵栀子树被风吹倒了。”
　　萧时远连忙从沙发上起来，拿好工具去院子里把倒地的树扶起，在地上钉上木桩，牵好引线，将它固定好。
　　小男孩也在院子里帮他把其余的树苗也钉上木桩。
　　萧时远拿锤头、小男孩拿木桩。
　　“萧怀晚，小心手啊。”
　　“我知道，我拿好了，叔叔你敲吧。”
　　噹、噹、噹……
　　噹、噹、噹……
　　福利院的钟声在宽阔的草坪上空响起。
　　萧时远在福利院接走了这个12岁的小男孩。
　　这是他来萧家的第13个月。
　　他在福利院没有名字，别人都叫他“乐乐”。
　　萧时远在征得乐乐的同意后，给他取名萧怀晚。
　　萧怀晚把院子里的花草宝贝得很，他知道，萧叔叔对这些花草很用心。
　　萧怀晚年纪渐长，已然能独立处理公司的事务。
　　萧时远便开启了退休生活。
　　“怀晚啊，你找人，把院子扩一下，那，那个位置，种棵树。”
　　“爸，怎么突然想起种树了？”
　　萧时远笑笑，说：“我没有跟你说过吗？”
　　“说什么？”
　　“你江姨，小时候呆的福利院就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
　　“所以，你是想种棵梧桐树在院子里。”
　　“啊，你明天，不，你等会儿就去找人，先把院子扩大些。”
　　“得令，我这就去。”
　　萧怀晚动作倒快，第二天，梧桐树已被种下。
　　这个院子就成为了萧时远一天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院子里梧桐树叶飘了数十栽，栀子花香荡了一年又一年。
　　这天，萧怀晚在院子里奉茶。
　　萧时远白发苍苍躺在摇椅上，他突然睁开眼说。
　　“小晚，你去给我找个设计师，做衣服的。”
　　“做衣服，需要我把人请到家里来吗？”
　　“不用，你把照片给他，我等会儿拿给你。”
　　“好，爸，起风了，我扶你进屋里？”
　　“行，唉，人老了，风都不能吹了。”
　　风卷风散又一年。
　　阳光穿透玻璃，照在透明衣橱上。
　　里面是两套熨烫平整的衣服，一套黑色西装礼服，一套白色婚纱。
　　咚咚……
　　咚咚……
　　“爸，你起来了吗？”
　　房间里没有回应。
　　“爸……”
　　萧怀晚惊慌失措的把萧时远从床边扶起来。
　　急救鸣笛声一路长鸣……
　　暮色中，萧怀晚把一束栀子放在墓前。
　　“乔叔，你说我爸和江姨应该见面了吧。”
　　“他们肯定见到了，你江姨应该很开心。她终于见到了自己设计的婚纱。”
　　“乔叔，我爸写的这些信和照片，你帮我一起烧了吧。”
　　“诶。”
　　墓前，火星跃动。
　　“怀晚，这信有多少封？”
　　“一千五百三十六封，一封不多，一封不少。”
　　萧怀晚看见，每封信的最后都有一句。
　　“我想你了。”
　　彼时盛夏，满院栀子花开，萧时远独身六十三年，终于梧桐树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