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黎明》出逃玉米

11、创业

　　小尤睁眼就是干！

　　身份的事情目前无处下手，只能先放到一边，毕竟人是要吃饭的。

　　城西那小院门口，“乐记外送” 的招牌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挂上去了，土是土了点儿，但还挺显眼。看着那些跑来跑去的配送员，还有对着电话噼里啪啦按个不停的接单员，尤佳乐心里总算落下一块小石头，感觉这日子，好像有点奔头了。

　　可这创业嘛，哪能一帆风顺？麻烦事儿就像那下雨天的水洼，一个接着一个。

　　头一个就是这审批，在这个讲究规矩的年头，干点新鲜玩意儿，那手续可真是能把人绕晕。尤佳乐为了“乐记外送”这个前所未有的模式，那真是跑断了腿，政府部门的门槛都快被他踏平了，递上去的材料厚厚一摞，可愣是连个准信儿都没有。

　　“这年头，有想法是好事儿，可没人懂，那就是自找麻烦，” 他忍不住跟秦峥这小子嘟囔。话说都念叨好几回了，章显德那老狐狸是真没瞧见啊，还是故意装傻呢？难不成秦峥这小子偷懒，压根儿就没去老板那儿汇报？尤佳乐心里嘀咕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就是这送货的路线，城里弯弯绕绕的小巷子，多得跟蜘蛛网似的，不少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尤佳乐琢磨着现代的导航系统，想自己画个详细的地图，结果发现这年头根本就没啥精准的地理信息，拿着自己画的草图，比划了半天，感觉就像进了迷宫一样。更让他头疼的是，有些地盘的管辖权不清不楚，时不时冒出些地头蛇，找各种理由不让“乐记外送”的车过去。

　　“这可比现代都市复杂多了，没GPS定位，光看这破地图，眼睛都快瞎了，” 尤佳乐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对着那张皱巴巴的草图犯愁。

　　人手也缺得厉害，招人的告示贴出去不少，可真能吃苦耐劳，又会说话办事儿的，那是凤毛麟角。今天来俩，明天走一个，还有那偷奸耍滑的，给刚起步的“乐记外送”添了不少堵。尤佳乐心想，指望这群人有现代的服务意识，那是白日做梦，看来这管理还得更上一层楼，他开始着手制定更细致的规章制度。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乐记外送”刚跑起来没多久，就来了个食品安全抽检，直接把尤佳乐整崩溃了。他都跟那些合作的餐馆强调过多少遍卫生标准了，可毕竟不是所有环节都能盯得住啊。万一出了问题，那对“乐记外送”的名声可是致命的打击，“这食品安全是红线，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 尤佳乐决定亲自带队，一家家餐馆重新仔仔细细地检查。

　　面对这一连串的难题，尤佳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焦头烂额。

　　审批迟迟不下来？他就天天雷打不动地去那些部门“报到”，态度那叫一个诚恳，软磨硬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愣是用“乐记外送”能方便老百姓生活、增加就业、还能给政府多收税的理由，慢慢地打动了一些官员。

　　送货路线受阻？他就来个曲线救国，先绕开那些麻烦的地方，同时积极地跟当地的商会和街坊邻居套近乎，争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人手不够？那就多给点钱，好好培训，尤佳乐甚至亲自带着新来的配送员跑街串巷，用自己的行动给他们做个榜样。

　　食品安全出了问题？他不仅加强了对合作餐馆的监督，还推出了“乐记外送”自己的食品安全承诺，力求万无一失。

　　就在尤佳乐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处处碰壁的时候，那位章大老板在干什么呢？他老人家正悠哉游哉地等着，等着看尤佳乐是不是会主动上门求助呢。

　　脑子转着，脚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章显德办公室门口。

　　他抬手“咚咚”敲了两下门，里头章显德那老狐狸，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镇定，一根烟夹在指缝里，另一只手翻着那些看不懂的文件。

　　一天到晚就知道抽，迟早肺比心还黑！
　　听见动静，章显德眼皮子都没怎么抬，瞟了他一眼。

　　尤佳乐本来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儿，忽然就换上那副腻歪的腔调，“老板，你可真行，把我扔在这儿就不管了啊？”

　　章显德这才挑了挑眉，慢悠悠地掐灭了烟，“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我的能耐那不都仰仗您嘛？你就忍心看我一个人在这儿瞎折腾？” 尤佳乐说着就挪了过去，绕到章显德那张看着就舒服的办公椅旁边，没轻没重地推拉了他两下肩膀。

　　“说就好好说。” 章显德抬头看他说道。

　　尤佳乐这才放开手，倒是没客气，抬起半边屁股就坐到了章显德的办公桌沿上，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几天“乐记外送”遇到的那些个糟心事儿，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他语气还挺有条理，带着点委屈，“虽说是小爷我亲自操盘，可这能力也有限啊，真要搞砸了，那就只能麻烦您把我踢到街口摆摊儿去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乐记外送’，挂的是我的名儿没错，可还不是为了给您解决事儿才搞起来的？你就这么看着我到处碰钉子啊？”

　　章显德听完了他的抱怨，“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那你打算怎么办？”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丫还装蒜呢！

　　这只老狐狸不就是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扛不住，主动求饶嘛！

　　可小爷也是有骨气的！

　　尤佳乐心里火蹭蹭地往上冒，白了章显德一眼，“我打算等奇迹发生。”

　　“奇迹？” 章显德眉毛又挑了一下。
　　“对啊，” 尤佳乐语气那叫一个认真，“我以前可是算过命的，说我做生意顺风顺水，一遇到坎儿，老天爷就会突然安排个贵人，比如说像您这样神通广大的老板。”

　　章显德嘴角抽了抽，“那恭喜啊。”

　　小尤彻底炸毛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声音都大了好几度，“这‘乐记外送’又不是光给我一个人挣钱的，还不是为了给你赚的？你就打算啥都不干，光等着天上掉馅饼是吧？这要是黄了，你能捞着什么好处？我天天为了这破外送忙得焦头烂额，你不去算计别人，坐在办公室里算计我呢？”

　　章显德眼神微微一顿，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扔过来的炸弹给炸懵了似的。半晌，他眨了眨眼，嘴角居然缓缓地往上翘了翘，还低低地笑了一声。
　　“生气啦？”

　　“废话！” 小尤气哼哼的，双手往腰上一叉。

　　“老子发火怎么了？我这么大一个脑袋，天天顶着那些审批部门的白眼跑前跑后，为了什么？你倒好，舒舒服服地坐在办公室里看戏，您这位神通广大的老板，未免也太不仗义了吧？”

　　章显德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节奏慢得要死，像是在琢磨什么，又像是在故意逗他玩儿。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得跳脚的小助理，想起以前让他干啥就干啥，指哪儿打哪儿，虽然利索是利索，可也忒没劲儿了。

　　倒是自从摔了山之后，跟换了个人似的。变成了现在这个会撒娇卖乖，被惹急了眼，却还死撑着那点不服输的劲儿，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野猫，炸了毛，爪子却是收着的，努力维持着那点可怜的体面。不得不承认，确实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章显德忽然坐直了身子，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审批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用再去跑了。至于路线问题，我会让下面的人去相关部门调出详细的地图资料，缺人手的话，也可以从别的地方调几个人给你先练练。”

　　顿了顿，他看着尤佳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可没打算真当甩手掌柜。”

　　尤佳乐身上那股子不正经的劲儿又冒了出来，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也没好好扣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你明明安排了秦峥在我旁边，我一撅屁股你就知道我要拉什么屎，能不能别浪费时间等我主动开口啊？我都暗示他多少次了！”

　　章显德忽然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尤佳乐，话锋突然一转：“那天晚上。”

　　尤佳乐愣了一下，没吭声。

　　“裁缝店后面的巷子，那个修伞的哑巴老头，手艺不错吧？” 章显德语气温和，就好像真的只是随便聊聊。

　　空气瞬间像是凝固住了。

　　小尤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就想来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继续回去干活了。”

　　章显德这次倒是没拦他，只说了句：“尤特助，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尤佳乐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心说这老狐狸怎么每次都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冷不丁地就冒出这么一句试探。

　　真是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

　　他磕磕巴巴地说了句，“知道了。” 然后脚下抹油似的，飞快地消失在了办公室外面。

　　章显德指尖停住，没翻完的文件缓缓合上。他靠回椅背，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只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头上。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尤佳乐，猛地灌了一大口凉茶，把自己整个人都摔进了椅子里，捂着额头低声嘀咕：“妈的，他全都知道了！”

　　想装？根本装不过他！

　　想躲？恐怕也躲不掉！

　　章显德就像一只披着西装的狼，平时一声不吭，一旦出手，那就是直戳人的命门。

　　留给他准备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

　　他得赶紧让“乐记外送”做出点看得见的成绩，展现出未来的潜力，才有资格跟章显德这只老狐狸好好掰扯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