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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乍暖还寒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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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出乎意料的,醒来时天竟没有亮,雨声凄切。我撑起沉重的身子,却望见梦里的容颜。
“你……是谁?”我讷讷地问。他却不答,只在桌上找了纸笔,写了递给我。字迹清俊飘逸。
“我是莫语。隐王的弟弟。我见过你在林子里起舞。”原来那天所见,并非幻觉。而他,竟不能言语。
“那你定知道我是谁了。”忽然间,一种莫名的屈辱生生刺入心骨。他只微笑着,如冬日旭阳。
“你是姐姐在乎的人。”
我一窒,唇边漾开苦笑。有时候,宁可只是她的一颗棋。
“你为何住在这里?”
“姐姐不让我见别人。”
“为何?”我脱口而出,他,温润若此,也不过是隐王的金丝雀吗?
见我有些急了,他却轻笑,拍了拍我的肩,写道:
“她只是不想让我死。”
我更惊,哪里会有见见人就死的。
“你……在这里多久?”独自一人,常年住在深林中,该是何种滋味。他的眼中闪过些须落寞。
“很久了,自我九岁起。”
“没关系,以后,我是你的朋友。”明知道我非自由身,却依旧不忍见他的落寞。他微怔,有些孩子气地咬着唇,表情却是不甚欢喜。
“你不要吗?”他为难的看着我,半晌,方写道:
“不是,我不能说话。”
“呵呵,这个,我早知道啊。”我轻笑,“你的字写得又快又好。”
他的颊微红,有些尴尬地笑着。怕也是个骄傲的人吧,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自己的缺陷造成别人的麻烦。
“你受了风寒,还热着,休息吧。”他又递过来一张纸。
“那你呢?”到底是撑不住,不想睡的,眼皮却越来越重。
“我不碍事。”
“哦……”抵挡不住睡意,入宫以来第一次,我睡得如此香甜。
再醒来,如旧的小屋,他却已不在。门外嘈杂。
“开门。”冷而沉的声音,是隐王。她每用此种缓慢滞重的语气,便已是极力在克制怒意了。我挣扎着下了床,一阵的头晕,脚底仿佛踩了棉花。
“语,她在你这儿,我知道。”
没有回答,他的纸笔依旧放在桌上。
我开了门,秋阳遍撒。他站在门边,一身白衣,表情肃然,眉宇间是执拗。
“哼,果然是来了这儿。”她冷笑,目光如铁,“跟我回去。”
我不语,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回望我,目光中却有不舍。
忽然,他俯下身,轻吻我的眉心,洁净、明亮而温暖。我呆住,只楞楞看着他,直到他转身回屋。
“果然是凝翠的妹妹,本事不小。”隐王脸色铁青。
“凝翠的妹妹又如何?”
“天生有媚惑男人的本事。”
我怒意横生,为着她言语里的那分轻蔑,没人,可以侮辱姐姐。
“错,我比姐姐可厉害多了。连女人,怕也逃不出我手心,你说是吗?隐王。”我定定望着她,不隐藏一丝的凌厉,“呵,我忘了,我王似乎不把自己归为女人。”
“你……”她激怒,凤目中暗涛汹涌。
我转身离去,再不看她。
些须温暖,可以渡过几个深凉的夜。我不再抚琴,每天只恹恹看着那被封死的窗,不知黄叶飘尽,也不知初雪艳白。我被彻底囚禁,不允许踏出小楼一步。
阿常说,她放了漫白。
阿常说,她宠极了漫白。
阿常说,我要小心,漫白仍是对我这九幕夫人心怀不轨。
我只轻笑。这些,仿佛远如天边的星。
当时光如死水凝滞时,我会想起他,他澈如寒潭的眸,他温暖的笑……他也跟我一样吧。只不过,他被囚的林子很大。姐姐呢,她被囚在旦了吧,做着违心的事,却依然要笑得灿若明星。
那日,天气骤冷,我躺在床上整日,正在似睡非睡间。门忽然大开,风夹着雪迎面扑来,灯刹时灭了。我却见她如鬼魅般伫立门边。
“王……夫人她睡下了……”阿常紧张得声音颤抖。
“下去!”她必喝了不少,语气中竟露了烦躁的情绪。
阿常担忧得望着我,我却只是笑笑,缓缓坐了起来,摆摆手,让他能放心离去。
阿常懂,只默默点了灯,离开。
她眼底有着青晕,两颊因了酒力泛起了桃红,迷离着凤目更显娇媚。
她走近,抬起我的颌,眉轻拧。
“怎么如此苍白?”
我不语,只浅浅一笑。
“你好狠,这么多天,竟是一句不问。”她脸上的炽热灼烧着我的颜。忽然间,我不知如何进退。从来,她都如此强势霸道。而今,我却不忍将她生生推开。不知为何,她的苦,我竟懂。明明是娇弱女儿身,却要承受男人所不能承受的命运。原来,不恨她,五分是缘了她与姐姐似极了的命运。
不过,到底,她是隐王,天生有着残忍的权力。我轻轻推开她,她却环住我的肩。
“别动,一会儿,就好……我喜欢……你淡远宁静的气息。”她喃喃道,似是醉得不清。
我怀疑,她只近女儿身不过是厌烦了男人世界中无休止的欲望与争夺。男人的爱,有多少是出于真心而非欲望?而她予男人的,又有多少能不被用做满足欲望。怕是只有在女人的世界里,才能寻些纯洁的暖意吧。只是,她要的,我怕是不愿给,也给不起吧。她,毕竟是伤害姐姐的人。
“你该在漫白处。”到底,我还是推开了她。她望着我,目光渐冷。
“你根本不在乎,是吗?”
我不语,目光穿透她,不知落在了何处。
“哈哈……她说得没错,你心里,从没我。”她笑得凄厉。
“你要我……如何有你?”她一窒,眼中有化不爱的痛。
“那么若我放手呢?”我愕然,此话怎可能从隐王口中说出。
“若我放手,你心里眼里,可会有我?”
“不会。”我阂眸,不看她的表情。我眼前,闪过了那个微笑,沉静、温润、无垢。
“哈哈……好,很好。”她笑着,眼中却无笑意。我转身,听见门起门落。姐姐,怎么办?若我可以爱她,你就可以自由飞翔。
第二日,头烈烈的痛着,斜倚在椅子上,恹恹地无所事事。
阿常告诉我,隐王受了风寒,颇严重。我忆起了昨夜的飞雪。
“照料她的人,该不会少,不用你我操心。”我淡然。
“夫人,王对你……总归不同。”阿常欲言又止。
“我和她,如何能望到头?”
正恍惚间,门被踢开,与冷风一同进来的,竟是漫白。
“王让我来探你,看你昨夜有未着凉。”此时的漫白,白裙红裘,神色飞舞,眉宇间的傲气更盛冰雪。到底是做惯了公主的,只是我始终不懂,她为何将我视为劲敌。
“多谢关心,凝华没事,请代为转达我对王的敬意。”我略略坐直,疑惑她为何得以见我。
“我来这,王其实……并不知晓。”我一惊,为她竟望穿我的心思,更为她竟能如此坦率。
“阿常,你先下去。”我知道,她来这,并非只单纯想探望。阿常深望了我一眼,不放心,却终是走了。
“你知道我为何企图收买阿常加害于你?”
“为何?”
“我必须救绮。”
“我会危害到绮?”我更疑惑。
“不,绮只是在慢慢走向灭亡。我若要救她,必须得到旦王全部的宠爱。”
我懂了,她将自己作为筹码。
“初来隐,以为自己在女宠中拥有最高品级,却发现我之上,还有你。”她目光中透出点点的寒。
“你并非真欲害我,你不过想试探我在她心中的分量,以及观察我能对你造成多大威胁?”
“哼”,她轻笑,炫若彩霞,“看来你只是过于单纯,并非愚蠢。”
“谬赞了。只是当时,王若真杀了你呢?”
“她不会,杀了我,绮就会完全转向旦。而目前,隐并无实力与两国相抗衡。”
我轻笑,果然心思细密。
“你可知今天,我为何而来?”
我摇头,并不想费神猜测。
“她对你,确实不一样。而你对她,却是无情。”
“所以,我伤她越深,你就会有越多的机会吧。只不过,你不用来,我们就已势如水火。”
“不……”她眼中阴郁一闪而过,“我希望,你能令她不再有吞旦之心。”
“哦?”我更惊。
“你再怎么对她,她也不会再爱我。妄图以她的爱来换得绮国的生,这希望在见你的那刻就已碎了。现在,我只希望,隐与旦的实力能保持平衡,这样,绮才有存在的意义。”
“而姐姐,就是这其中的关键一环?”
“不错,”她眼中尽是锐利:“我见过凝翠,以她的姿容与睿智,世上男子,几个能不为之心动?红颜祸国,彼时旦势衰后为隐所灭,.隐下一个目标必是绮。”
望着她肃穆的颜,想起那日姐姐从绮都回来,笑着告诉我,在绮,她见了一位如樱花般女子,踩着碎莲般的步子,将绮宫舞成仙境。当时的我,怎会想到这女子却有着如此沉稳的心思。
“你太高估姐姐了,正如你高估我一样。姐姐对旦,我对隐,并无威胁。”
“你姐姐,已成功使旦国离、从两大家族为她相争。”
我愕然,深居内宫何来如此讯息,只怕有诈。
“绮虽然势微,但并不乏情报来源。我既然来了,便是打算与你坦诚相对。”
我丧气,心思再一次被她看穿。
“你的心思太曲折,世事多变,旦的变数很大,她对我,亦非磐石之心。你将宝压在我身上,怕是过于冒险了吧。”
“所以我除了希望你接受她以外,还希望你能劝她助绮,至少,不要攻绮。”
“哼……”我冷笑,“你太抬举我了。”的确,如隐王,怎可能因了我一句,而放弃她的争霸野心?
“你忘了还有我。不能让她爱我,多少也能让她忌我。你只要按我的吩咐,给她无尽的爱,让她的斗志逐渐磨灭即可。”
“我为何要帮你?”
“帮我,于你,于你姐姐,都有好处。”她轻轻执起我的手,笑得无比温柔。我却知道,若是假情假意欺骗她,结果将不堪设想。
“对不起,我自认没这个本事。”我轻轻抽回我的手,“我累了,请漫白公主自便。”
“你不答应?”不知为何,她脸上温柔的笑意竟像一把利刀。
“绮对你就如此重要?”我反问。
“你知道绮川吗?她是绮国最长最美丽的河流,那河床是由五色的石头组成,每一滴水都是晶亮的蓝。绮国,就得名于此河。若你长在河边,从小饮河水长大,那么,你也会愿意为绮而死。”她神情激荡,全身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只可惜,我非绮国人。”
“看来你怎么也不肯答应了?”
“我无能为力。”欺骗,决非我所能做的,即使是为了姐姐。
“你会后悔今日拒绝了我,而且,会很快。”她噙着残忍的笑,转身离开。我终于精疲力竭,颓然倒在椅子上。
望出门外,一片雪白,漫白渐行渐远,似极了那恣意怒放的红梅。每个人,都有竭力想保护的东西,我无法责怪她,只是忐忑着,她将如何逼我就范。
我不让阿常关门,冷风夹着飞雪将屋内她的气息冻结。姐姐为我,必做尽了自己所恶之事,而我,难道无法为她欺骗吗?只是,每每思及隐王枯井似的眸,心中便有一万个不忍。
“漫白来过?”她的声音中隐隐含着焦急,我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挣扎着起了身。望她的神色,似乎忘了那日酒醉之时的所言所行。
“是,来过,说是奉你之命来的。”
“她……她可有对你做什么?”她的脸色些须苍白,唇却是嫣红,该是还病着吧。
“她,只叫我对你好些。”
“此人心怀叵测,不可不防。”她的手,轻抚上我的额,竟是彻骨的凉。
“我不是九幕夫人吗?没你的允许,谁可私自见我?”我转过头,不望她的颜。
“你……你别拿话激我,你明知我目前不可能对她如何。”她克制住怒意,像以往一样轻抬我的颌,逼我望她的眸。
“消减了,怎么还出冷汗?请了御医了没?”
我甩开她的手,喝道:
“不劳费心!”
“哎……怎么才肯爱惜自己?”她竟是不怒,反轻扶着我的肩让我缓缓躺下,眉宇间有难见的温柔。
“阿常!怎么照顾夫人的?”转眼间却是神色俱厉,可怜阿常被唬得瑟瑟然。我不忍,忙道:
“你别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一笑,如雪后初晴,轻握住我的手,道:
“终是肯好好跟我说句话了。凝华,我该拿你怎么办?”她突如其来的温柔令我手足无措。
“我若好好待你,你会好好待自己吗?”她低语,我却听得无比清晰,“只要好好待自己就够了。”
泪怔怔从眼角滴落,心竟是隐隐的疼,如此卑微,怎会是如太阳般骄傲的隐王呢?
我无语,第一次,我们互望的眼神中没有了恨与争执。
“王,祭祀他病得厉害。”一个声音锐利得穿透难得的和谐。我不禁奇怪,谁敢私入九幕夫人宅院?
“祭祀他怎样?”她的眼中分明写满担忧。我更惊,这祭祀会是谁?
“前几天风寒还没好,饮食难进,今天清晨竟吐出血来。”
“什么?御医说什么?”
锐痛从被她握住的那右手传来。
“御医查不出个所以然……”
“而你!竟现在才来报我!”
她匆匆而去,在她心中,必有更重要的人吧。
“阿常,祭祀是谁?”我随口问着。
“夫人道是不知?”阿常一脸讶异,“那日夫人于林中见到的,便是我国祭祀。”
“他?莫语!”我震惊,忆起落在我额上的旭阳般的吻。而他,竟是病重。
“他……无法说话。”祭祀的使命是传达天命,而他,却无法说话。
“夫人可生在隐?”我不知道阿常为何有此一问。
“是。”
“难道夫人不曾听说过隐国古老的传说?”
“你的意思是‘天喙’?”相传第一代隐王所娶之女系“天喙”一族,有预言天下变迁的能力,而由于血缘的混杂,第二代的王族中却没有人继承语言的能力。此后,每隔几代,王族中便会出现“天喙”。而这却只是传说,近八代的王族中,根本没有“天喙”。
“难道传说是真的?”
“夫人……”阿常欲言又止,“这本不是做奴才的该说的。”
“阿常,我想知道。”我望着他浑浊的双目,“而你,是唯一能告诉我事实的人。”
“时至今日,‘天喙’族血已淡,拥有预言能力的王族出现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所以,‘天喙’渐渐被人遗忘。而前隐王之幼子莫语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喙’,早在他九岁时就已端倪初现。前任隐王恐其为人利用,将其锁于深宫,故世人皆少听闻他的消息。”
“据我所知,‘天喙’一族中并无哑者,也就是说,天命必须通过‘天喙’之口才能传之于天下,而他,却是……”
“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喙’所言,莫有不中。而‘天喙’的一生,却只能有三次预言。并且只有当他们见到预言所涉及的人时,天命才会在他们脑中显现。三句预言终了,便是‘天喙’归天之时。”
我骇然,想不到这深宫中竟藏着如此秘密。
“这么说来,莫语原本不哑?”忽然,我忆起了他曾写的那句“她只是不想让我死”。原来……原来!
“他已说破两句预言。都成真了吗?”若非如此,隐王又怎舍将他毒哑。
“一句业已成真,另一句……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哪句成了真?”我连忙追问。
阿常望着我,浑浊的眼中有难掩的庄严。
“‘九鹤唳天,隐归女晗’。”
再见她,却是满目的憔悴,进了来,却只直直坐下,眉心拧结。我也不说话,只拿了琴,缓缓弹奏。
一曲方毕,我抬头望时,却见她神色茫然,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王……”我不知所措。
“你说,他会死吗?”她神色凄迷。我知道她在担忧着莫语的病。
“他现在如何?”
“吐过血之后,水米不进。眼见着一天天消瘦下去。”
“让我见见他。”我望着她的眸,神色坚定。
“你?”
“别忘了,我也是医神凝悔的女儿。”
“对,你是凝悔的女儿。”她枯井似的眸仿若生机忽现,“来,我们走。”
她拉了我的手,直奔着出去。一开门,凛冽的风直直灌进来,我不由战栗。她侧身,将我纳入她宽大温暖的貂绒披风下,疾步出了小阁。
他已如一张白纸般苍白,我的心渐渐揪紧。原来那温暖的一吻,早已烙进我的心。我探了他的脉,已是命悬一线。
“御医怎么说?”
“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体虚。”
“非毒非病。他中蛊了。”我不懂疗治,却对人体七经八脉极其熟悉。
“中蛊?”她满是疑惑。
“是。”我仔细四顾,据书记载,蛊多用蛊媒。四顾之下,却无任何异状,我甚是疑惑。
“可有解?”她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焦急。
“有,但必须找到蛊媒和蛊源。据书记载,他中的是蛊名作雪艳,中此蛊之人会在隆冬吐血,且血色极纯,若冬尽尚未得解,中蛊之人便会吐血身忘。”
“你知道这蛊,可知蛊源。”
“这得先找到蛊媒。”
“你……能救他吗?”她凝望我的眸,第一次闪烁着不安、焦虑与无助。我知道,在隐,少有人识蛊。我迟疑着,却是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当尽我所能。”望着她眸中的一丝喜悦,悔意蔓延,我无力救他。自幼,父亲看我体弱,只教我断各种奇症,却从不传我如何医治,更何况蛊术。只是,即使知是无能为力,却不忍放手。未曾和她明言的是,这蛊出自绮国,绮国皇室更是蛊中高手云集。
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翻尽典籍,终是有了些许头绪。
“将这火炉撤了。”那簇焰焰火光透着诡异的颜色。
“可是这……”侍女犹疑地望着隐王。
“再燃下去,不出五天,祭司必吐血而亡。”
“你的意思……这火便是蛊媒?”她凝视着我的眸,目光中是如刀的冷利。
我只略略点头,道:
“万物相生相克,这雪艳,喜暖惧寒,以火做媒,乃下蛊首选。”
“可知如何解?”她挥手,侍女立即撤了火炉,室内寒意顿生。
“尚不知。”
“可是隆冬将过。”
“可以暂时压制,延迟蛊发作的时间。”
“也只能先这样,要怎么做?”她站起,笔直地身行透露着坚毅果敢。我惊异,都说关心则乱,她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理智冷静。
望着他苍白的颜,我有些犹豫,有时候,离开或许更幸福吧,只是,谁也没有权力替他选择。
“只要将隆冬延续下去。”
她略略迟疑,道:
“再无他法?”
“是。”虽是无法阻止时光流过,但至少,能让他体内的蛊觉不出春的来临,只是,能拖多久,连我自己也不甚明了。
“好,把窗打开,搬些冰块进来,越多越好。”
言罢,她走到床边,细长的手指轻抚他额际。
“他……”沉吟许久,终是无言,匆匆离去间,却见她不慎滴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