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舒》小竹流水

9、章九

　　白衣男子跪在坟前，小心地放下一束花，白菊花和红色康乃馨。接着慢慢地、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娘，不孝儿来看您了。”镜声喃喃，眼底水光浮动，声音也哽咽了。
　　草原出身的娘亲却有着令多数中原女子羡慕的姿容和才艺，一曲清亮悠扬的牧笛让最烈性的草原马都安静下来，一支奔放热烈的依赫族传统舞让最美丽的金莲花都羞闭了花冠。多少王公贵胄摘星捧月只为睹佳人一笑、多少青年才俊作赋吟诗只为博红颜青眼。可娘亲偏偏、偏偏选择了那个人，还一选、就是一生。
　　那个人。镜声闭上双眼。八岁前，自己缠着娘亲要的爹爹。现在想想，那时自己每一次稚气的发问，都无疑给娘滴血的心头又补上了一刀。
　　那些偎在娘亲怀里温暖的夜晚，娘亲常常一边轻轻地拍着自己，一边慢慢地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每年的七月七日，若是在葡萄架下葡萄藤中静静地听，可以隐隐听到仙乐奏鸣，织女和牛郎在深情地交谈……”在娘亲低婉柔和的声音中,小镜声安然地沉入梦乡，朦胧中偶尔会有温热的东西滴到脸上。
　　很多年以后，镜声才知道那是什么。
　　织女一年中尚有一天看得到在鹊桥上痴痴等侯自己的良人；而娘亲，却连这样微小的幸福都求不得。
　　那人把娘亲带离了承载她全部血脉与情感的草原，却没有兑现许诺过的一生一世。
　　那人把娘亲和刚满周岁的镜声带到一座宅子里,说安排好了那边就来接她,于是娘亲就真傻傻地信了,痴痴地等了,还一等,就是十八年。
　　镜声十九岁前，没有对于那个人的丁点记忆。有的，只是和娘亲艰难度日的历历辛酸。为了维持两个人的生活，为了供镜声上学，孤身一人了无依靠的娘亲，不得不靠白天在酒楼卖唱，夜里替别人缝补衣服来赚一些微薄的收入。而孤儿寡母所要忍受的闲言碎语、所要提防的种种危险，又怎能一语道尽。
　　此外，镜声八岁以后，背后有时会出现像鸟类一样的白色翅膀，这项异常的飞翔能力给尚不会控制掌握的小镜声来带来的，尽是旁人诧异、恐惧、嫌恶甚至怨恨的眼光和话语。其他孩子一见他走近就“哄”地散开，还一边跑一边往他身上扔石子，叫嚷道：“怪物，滚开!”从那时起，娘亲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移换居所，虽然这一决定对于母子俩本就不易的生活来说不啻雪上加霜，可为了掩饰小镜声的特异体质，为了保护他免受来自外界的欺凌伤害，娘亲把一切苦辛，都用她那柔弱的女子之躯，默默地扛了下来。
　　也是从那时起，镜声从娘亲口中知道了他应该称为父亲的人的真实身份。确切的说，不是人，是神，好像权位还蛮高的，叫什么白翼神。这就是镜声会长翅膀的原因，他的父亲是神。
　　呵呵，神？镜声讽刺地牵了牵嘴角，睁开了眼睛。
　　“镜声，还好吗？”陌午拍拍镜声的肩膀，有些担忧地问。
　　“嗯，我没事。”镜声淡淡一笑，站起来，才发觉腿有点麻。嗯，确实跪久了，难怪陌午担心。
　　“伯母今天一定很高兴。”陌午诚挚地说。看着镜声眼底残存的水光，不禁想要替他拂去，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嗯，谢谢。”镜声直视着陌午，感谢他陪自己来，感谢他对自己的安慰。
　　“咳，和我还客气什么！”被镜声这么一看，陌午觉得脸“腾”地烧了起来，两只手不知往哪放，掩饰性地转身背对镜声，慌乱之中口不择言:“那个，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立刻大悔，这么难得和镜声单独相处的时间，他恨不得越久越好呢。
　　镜声却没有注意到陌午此刻又激动又后悔的复杂情绪，以为他累了，自己的事情也办完了，便同意了。
　　返回天界前，镜声朝着母亲那整洁完好的土坟，深深地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终于写完鸟 = =。
再写不出来俺要便秘了 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