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小醋

1、菩提

　　初识叶的那一年，我正在进行一场平淡而又难舍的恋爱。

　　不可否认，叶很吸引人，我去阿莲家的那一天，他正坐在一群人中间，高谈阔论，间或手舞足蹈，年轻、英俊、聪明、幽默，吸引女孩子的优点全有了，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所有人的中心，听到阿莲谈论他的风流往事，就像听到地球是圆的一样理所当然。事后，阿莲转述他对我的评语：不是很漂亮，但双眼灵动，整个人很有灵气。从我努力抿紧的嘴唇就可以看出我有多高兴，他的话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
　　就冲着这句话，我和他们一伙人打成火热——虽然我和叶不是同一类人。我们经常去打球、野餐、驴行，也经常在电脑上加群聊天、玩游戏，享受着青春和友谊带来的快乐，我呢，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群倾诉的对象，把我和林之间的矛盾、争执一股脑儿全倾倒在这儿了，不必去思考一些他爱不爱我、我爱不爱他那些无聊却又重要的问题。不过，最有意思是初识的时候看叶的女朋友如走马灯似的换，高的、瘦的、妩媚的、清纯的，令人眼花缭乱。一开始我瞋目结舌，久而久之，就变得镇定自若了。
　　不过，有一天，我还是忍不住问：“叶，这么多漂亮的女孩伤心你不心疼？”
　　他瞪了我一眼，居然振振有词：“我是为她们好，我还没有找到真爱。”
　　“居然有这种鬼理论？”
　　“我不爱她们，再交往下去才是骗她们，分手是为了她们再去寻找真爱。”
　　我无法吃透这理论就像我无法吃透三角函数一样，“你能找到真爱吗？”嘲弄而又挑衅的语气。
　　叶居然没有和我打口水仗，居然反常地盯着我，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找不到一个相爱的，就找一个我爱的，好好爱她。”
　　你永远也说不过叶，战争不了了之。

　　冬天到了，我变得懒懒的，林也是，一天我们因为绿豆点大的事情吵得天翻地覆，这严重地伤害了我，在我眼里我居然比“绿豆”还不如！我缩在朋友们的圈子里，象只暴怒的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口口声声要重获自由，朋友们跟着一起瞎起哄，叶居然喜气洋洋地建议要大吃一顿，庆贺我终于脱离苦海。当我只能慨叹交友不慎时，他们一致认为，我和林是不适合的，两人太相象，永远无法迁就对方。第二天，我象一位哲人一样瞪着天花板思索这句话时，花店的老板送来了一束鲜花，在精致的致歉卡上赫然写着林的名字，这是林的第一次示弱，我象拿到了糖果的小孩，立刻把思索抛到脑后。
　　朋友们立刻就知道了这消息，看着我有点尴尬的笑，他们一致批评我立场不稳，贪图小利，爱慕虚荣......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心虚，看看叶，叶却反常地没有说话，聚会中少了叶的高谈阔论，就像汤里少了味精。
　　日子过得飞快，我和林还是好了吵，吵了好，我不知道爱情是否这样，很想去请教叶，却又怕被他笑话，只好作罢。
　　有一天，叶问我：“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他们称呼林总以那个人代替。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我自动忽略这个问题，就着脑子突然跳出来关于他的疑惑，答非所问：“叶，好久没有看你带女朋友了嘛。”这是我想了好久却总忘了问的一句话。
　　他笑着说：“演戏还可以中场休息呢，歇两天。”
　　嗬，这么牛，看看我，多令人伤心的对比啊。“唉，一星期没有吵了，保佑这样地日子多两天，阿门。”我装出一付泫然欲泣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叶啼笑皆非地看着我，忽然我叫了起来：“钥匙？我的钥匙放那里了？惨了，进不了门了!”于是大家一片混乱给我找钥匙，当我不好意思地终于在自己手中找到紧握着的钥匙时，叶忽然走到我面前，以少有的一本正经的姿势站着，大声地以一本正经地口吻对我说：“你，和那个人分手吧。”大家都愣住了，紧张地看着我和叶，在这貌似凝重的气氛中，我却抑制不住大笑起来，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捧着肚子看着叶的脸一点一点地变得铁青。朋友们也笑了，于是，此次聚会以笑成一片混乱而告终。
　　事后，阿莲问我怎么这么不给林面子，我无辜的说：“怎么会，我哪敢得罪他，只不过，只不过他向来这么不正经，那时候却......哈哈，就好像卓别林穿着西装，迈正步来到我的面前。”

　　忽然有一阵子，我自以为发现了叶的一个小秘密，暗自得意不已，一天，我神秘地对叶说：“嗨，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有关于你的。”
　　我惊异地发现，他竟然脸红了，眼神游移不定，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盯盯电视，就是不敢看我。我更得意了，“嘿嘿，我和林吵架时你八成和你得女朋友吹了，我们俩好的时候你就又有目标了，交待，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忽然发现叶瞪着我，一副恨不得把我吃了的表情，弄得我一头雾水，看看情形不妙，我立刻落荒而逃。

　　朋友们说，我看似精明，实际上是迷糊透顶，我不得不承认，这评语十分精辟。譬如现在，我明明有事情要找叶谈谈，看到他，不知怎地，就忘了。叶也不着急，慢慢的啜饮着咖啡，和我讲着笑话。说实在，他是有吸引女孩子的本钱，看着他，我忽然有点恍惚。等等，你在想什么，你怎么好像一个对着蛋糕留口水的傻子！我有点紧张地看看叶，忽然想起我的来意，“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他装糊涂，又象上次有点脸红。天哪，花花公子也会脸红，问题是不是有点严重。
　　“装糊涂，阿莲告诉我，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带女朋友来了，太反常。说吧，是不是撞到哪个女孩子的南墙了？”我仍然为我没有第一个发现他的不正常而沮丧不已。
　　他不语，依旧脸红，可是我怎么觉得和刚才的不一样，比较象气的脸红，比较好看。我走了走神，不能气他了，问题好像有点严重。
　　“阿莲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认认真真地谈恋爱了，你说吧，想要个怎么样的对象？”我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模样，就好像我是《非诚勿扰》的制片人。
　　他还是不说话，这不像他呀，我急了，开始对他谆谆诱导，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天下谁人不识君等等的废话。他看着我，忽然说话了：“你说，我这个人怎样？”
　　“绝对是人见人爱！”
　　“那你呢？”叶反常地追问，“你呢？！”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知怎地，我有些茫然，又夹杂着些许莫名的愤怒，却又回答不出应该脱口而出的问题。
　　“我不要人见人爱，如果找不到一个相爱的，宁可找一个我爱的好好爱他。”他依然直视着我。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讲这句话，蓦地，这句话在我心里炸了开来，直冲管辖思维的大脑。
　　当晚，当林和往常一样抱怨我不够爱他，不为他拉窗帘，不为他找遥控器，不给他倒开水……我平静地说：“林，我们分手吧。”

　　我没有缩到朋友那儿去治疗伤口，当我能比较坦然地面对我和林之间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时，朋友们来敲门了，叶也在，他一进门，便似以往一样神采飞扬地说：“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你们猜她是谁？”我的心不知怎么忽然一沉，觉得那神秘的笑容好可恶。

　　若干年以后，我成了叶的妻子，现在我正在出差，事情办完，翻开叶的微薄准备查看一下他的内心世界：老婆出差去了，一个人好无聊啊，虽然有出轨的时间和空间，可是，老婆，你还是快回来吧！
　　我愉快地注册了另一个微薄号，加了他关注，恶趣味地回复他，@风中凌乱：我也好无聊，我也有时间和空间，一起聊会儿吧。
　　没一会儿，叶的回复就过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凌乱风中：别以为披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破解你的IP只要五秒钟！赶快给我飞回来！限你今晚七点以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七点零五分，有一个我会爱上的女孩子出现，你老公我就跑了！

作者有话说

　　回头看看前文，忍不住一时手痒，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