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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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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你比以前还忧郁了?”
“……这种词竟然还可以用在我身上吗。”纪怀夕面无表情地说。
他全然忘记了以前还有人会在背后将他和尹谦文并称为那一对死人脸,不过纪怀夕偶尔笑的时候就没有人再说得出死人脸这种话了。
若子说:“只是看起来像而已。不过你如果不想写网络连载,可以开个微博先放前两章试阅,自然有要流量的短视频号把你正式复活的消息到处发。”
之前那家杂志社前几年被纪怀夕出那两本奇幻小说单行本的出版社合并了,若子现在在出版社总部做采编,与其说是离职不如说是升迁。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也不用担心会糊,前两天我还见着同人展摊位上有挂喊你还钱的横幅呢。话说回来你确定给我的是最终版本了吧?没问题的话我就拿回去复印过几天我们开会的时候用了。”
——为什么要把拉横幅喊还钱这种事用这么欢快的语气说出来……
确认之后若子拿着前两章的打印件直接打车回了出版社。纪怀夕的咖啡还剩半杯,他是完全的加奶不加糖派,对甜味非常敏感,大多数外面的奶茶或者咖啡三分糖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甜。
咖啡厅里放的背景音乐不难听,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坐一会,但敏感的宛如两根透明触角……猫胡子一般的直觉让他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人正在窥视自己。
他透过玻璃幕墙看向咖啡店外的街道,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附近一家酒店的车位里,车窗正缓缓合上。
纪怀夕站起身,险些将已经空掉的咖啡杯带倒。他顺手扶住,拿上手机迅速走出店门,走到那辆马上要发动的车边,敲了两下后座的车窗。
片刻后车窗重新打开,面无表情的纪怀夕与脸色紧绷的尹谦文对视。
“变态。”纪怀夕说。
“我家酒店的车位,我停一下怎么了?少自作多情。”
纪怀夕闻到车里若有若无的药味,回头看了一眼酒店招牌。
他记得这种药的味道,尹谦文很早以前就开始混迹冷兵器俱乐部,比较严重的见血伤口愈合增生期时就会用这种药膏。这可不是轻飘飘的花香,他的嗅觉也不像尹谦文这头警犬,能被闻到说明尹谦文今天才换过药,而且已经受伤有一段时间了。
再回想前几次尹谦文出现在他面前时,某些细微的动作似乎确实有些不自然,还都喷着香水。
纪怀夕稍微俯下身,他自以为这时候掩饰的很好,但实际上看起来就像盯着窗外枝头上鸟雀瞳孔放大的猫。
对别人来说或许不那么明显,在尹谦文眼里这种神情无比熟悉。这个人掺杂着好奇心的关心就是这样,即使对关系很亲近的人纪怀夕也几乎不会追问他们的私事。
“你今天怎么没用香水?”
虽然这么问了,但纪怀夕很清楚不喷香水大概率是这个人今天没打算见需要掩盖受伤情况的人。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尹谦文偏过头语气冷淡地说,“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纪怀夕直起身,不再追问。“好哦。记得注意不要被人打死了。”
“没被你坑死就不错了。”
纪怀夕没理他,抬起手腕看向手表。尹谦文注意到他手指上有一条浅红色的新鲜划痕,像是被墙角或者纸张之类的东西蹭出来的。
手腕还没落下,纪怀夕接过一个电话,脸色很明显地变得不太好看。似乎是没有听到尹谦文脱口而出的询问,纪怀夕转身直接上了司机开来的车。
*
尹谦文实际上只比纪怀夕大一岁。
他在那所非常有名的国际中学第一次见纪怀夕时,作为他发小的李璞还没和他因为纪怀夕的事闹掰,只是很好奇地凑过来看他正在研究的那个黑色笔记本。
“拉丁文?你借了谁的选修课笔记吗?”他只粗看了一眼。
“是小说大纲,后面还有一点正文。”尹谦文纠正道。“拉丁文句子掺英文句子。”
虽然后面的正文是纯中文。
经常用拉丁文的人都知道,能看懂和能够用拉丁文进行完整的语段写作的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你在学校里捡的?不过之前好像确实有人在我们学校的线上聊天室里说丢了一本黑色拉丁文笔记本,失主叫什么陈百川。”李璞若有所思地道。
“不可能是他。”尹谦文思考片刻后说:“他和我跟的同一个法语教授,笔迹我见过,不长这样。”
李璞说:“……那就是代别人发的了。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陈百川和那个怪胎关系好像很好啊。”
他说出“怪胎”时轻佻古怪的语气让尹谦文不由得皱眉,“什么怪胎?”
——实际上国际学校特立独行的人不少,但能被特意拎出来称为怪胎,应当是在某些方面有着极其出众的能力,行为又不太能被常人理解,平庸的人作怪只会被人见怪不怪。
“你上拉丁文课的话应该见过啊?一个金色头发的混血小矮子,脸长得像个女生,脾气怪还不爱和人说话。”李璞挑眉,“上次我问他要联系方式,他直接假装没听到转身跑了。”
尹谦文平时不太注意周围的人,但隐隐约约记得确实在课上见到过一抹金色。他只对写下这些东西的人有兴趣,反正问一下也没什么损失,下一节拉丁文课时他直接拦了全班唯一一个同时符合金发混血矮个长相显眼四个特征的人,问他是不是丢东西了。
彼时才只到尹谦文下巴的纪怀夕粗略一翻发现没有少页,表情很认真地对尹谦文说了谢谢。
他当时想的是只要对方不说自己也不说那么偏要用这种古怪的方式记录大纲就是不值一提的正常行为,但尹谦文站在那里没动。
纪怀夕试探性地道:“嗯……你需要一些谢礼之类的东西吗?周末我们约个时间,或者说你想要什么具体的……我不太会挑礼物。”
尹谦文低头看了片刻,对方浅色的眼珠被光线一照,像漂亮的玻璃珠。
他问:“你会写完它吗?”
“什么?”纪怀夕以为自己听错了。
“剧情都编完了,不写完很可惜吧。”
纪怀夕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又可怕又古怪,刚见面时因为“好心人”长得帅生出来一点好感完全消失,像走在路上随便对人喵了一声就被强行抓起来摸肚子的猫。
这对于边界感很强的人来说已经有点过分了。
但这个人比他高那么多,眼神还很凶,看起来比他擅长打架得多……
“看情况吧,我是随便写的。”
填坑可比选礼物麻烦多了!
尹谦文从前对人的相貌没什么特殊感觉,但这样看着他的纪怀夕给他一种莫名的吸引人的既视感。
或许是因为对方脸还没长开,比起标准的三庭五眼比例下庭稍微有一点短,这个十三岁的小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幼态,像某种对外界的一切都抱有警惕心的小动物。比起大他一岁还发育得相当迅速的尹谦文,看上去简直小的过分。
而尹谦文从小就不招小动物喜欢,亲戚家最活泼好动的葵花鹦鹉都不给他好脸色。
纪怀夕被盯得后退一步,细白的手腕上挂着一只白金色贵妃镯,亮面反射出来的太阳光在尹谦文眼里还没有他的金色头发亮。
“那你给我联系方式吧,这周末一起出来。”尹谦文突然用听起来很正常人的平静语气说。
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对这个人用平常惯用的社交辞令说话,即使敏锐地发现对方正在眼神乱飘,似乎想把他时间明确的邀约推成挑一件礼物把他糊弄过去。
片刻后他说:“抱歉,因为你写得非常有意思所以我才这么问了。我周末还想和你聊天,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