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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见他,遭遇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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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步出府门,耳边一阵风刮过,凌厉得断了我的发丝。
一时间,空气中尽是剑锋出鞘的声音,很是清脆。我扭头,看到身后的墙壁上,嵌了一把银柄的剑,墨玉的剑穗仍在微微晃动着。
剑的主人已被我的侍卫围住。他身着天蓝色长袍,月白色发带更衬得那乌黑的发丝。眉宇间英气逼人。眼眸仿佛是浸透在沉寂的黑暗之中,看不清,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我身上,眸子里尽是恼色,剑眉收拢着。
我转身避开他的视线,猛使劲儿,拔出了剑,平静问道,“你是刺客?”
他低低的声音扫过我的耳廓,“算是吧。”
我提着剑,立于侍卫的包围圈外,仔细地打量着他,“你的目标是?”
他的眼角往下压了压,随即略有迟疑道,“宰相千金。”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侍卫立即攻了上去。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阳清辉的情景。那个让我第一次遭遇爱情的男子。
我习惯性地弯起嘴角,安静地注视着那群厮斗的男人。天边,飘来一朵阴云。这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雨至,我的身子暗自猛地一缩,眼睛条件反射地紧闭上,脑海里没了思绪,只仿佛有千斤重的黑暗压下来,无止尽。
“罢了,住手。”
六人合攻,却占不到半分优势。男子嘴上说是刺客,可是他给我的感觉就如同冬日的太阳,虽有光芒却微弱得好似没有温度。
身后已有仆人拿着伞追了上来,我接过伞,缓缓地吐了口气,摆摆手,“都先下去吧。”
侍卫也是感觉不到任何杀气,才听从了我,默默散开,退出我的视线。
我撑着伞,把剑塞给他,声音已经起了颤,“还你。”道完在他疑惑的注视下,轻轻把油伞搁置在他肩上。
再坚持一下,不然他们会看见的,爹爹会发现的。可是我的双腿就像是失去了腿骨的支撑,无力地往下跌坐。
直到他的双臂扶住了我,脸上浮起了忧色,“你,你怎么了?”
我只能抓住眼前的人,维持最后的清醒,“请,请带我,去,安民堂。”
他轻轻地抱起我,肩上的伞翻在地上,那些侍卫又围了上来,他从腰间解开一个令牌扔给他们,“把这个给相爷。”
脑海中的黑暗突然变成了红色的缓缓流动的血液,那腥味儿令我作恶。我无意识地转了转脑袋,却更靠近了他的胸膛。
在大雨中,我闻到一股清新的气息,如同承受雨露的青草的味道,夏天的味道。是他的气息,还是这雨水原本的气息呢,我已经分不清了。
离安民堂几步之遥的时候,我瞥见早就站在门口的汤灿,我缩了缩,借着散着的云鬓,把自己藏在里面,闭上眼睛,不去看汤灿脸上的焦虑。
“赶紧进来。”他站在门口多久了,我不愿去想。
迷糊中,我被放在了床榻上,有熟悉的药味冲着我过来了,“茹月,喝下去会好点。”
我半睁着眼,把药喝了,这药最近慢慢失效了,但是我忘记告诉他了。
“这位公子,多谢。你可以回去了,在下会把她送回相府的。”
“不劳烦了,她是我带出来的,我自有义务把她安全送回。”
汤灿冰凉的手指捋去我脸颊上的发丝,语气疑惑,又夹着些许的不悦,“他是谁?”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唇动了动,“不认识。”沉默了几秒,还是加了一句,“许是爹爹的客人。”突然我手腕上传来的力度越来越大,汤灿哼了一声,阴沉着脸,“你爹----相爷又在择婿?”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并不去看他,而是看着自己的手腕,轻轻道,“小灿,你抓疼我了。”
汤灿松了手。不是真的疼,只是不喜欢被他抓着的感觉。
一帖药下肚,意识清醒很多,身子颤抖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勉强站起来,却是摇摇欲坠。
“你再歇会儿,我会送你回去的。”
话间已经手臂伸过来,搀住了我,“阳某会把茹月小姐安全交到明叔叔手上的。”
汤灿同时伸过来的手臂,悬在半空中,静默片刻,垂了下去。
“阳?这个姓并不多见,你与安国将军府可有联系?”
“在下阳清辉,安国将军阳泰国是家父。”
“那你自己呢?”
“骁骑营副都统。”
安国将军是从一品的,副都统是四品的。爹爹这次怎么会……..以往挑的都是自身官位低,家中又无权势的。
我在他的搀扶下,一步步离开安民堂。小灿,抱歉。
出了安民堂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阳清辉忽而掏出丝帕,轻柔,目光专注地拭去我额上的汗渍,擦拭完毕收起帕子,不紧不慢地握住我的手。
我一惊,蹙眉,转向他,还未开口,就被他抢先,“你的身子还在发抖。”
我低下头,被他发现了,我明明已经极力地控制了。因为刚才为我拭汗时那温柔纯粹的眸子,并无丝毫的轻佻,故而我放弃了挣扎,任他的温度从厚实的手掌一直源源不断地传来。
那之后,我们一直沉默着,正当我走神之际,觉得他在我身后轻轻推了一下。我抬头一瞧,原来是卖布料的铺子。我回了他一个微笑,便进去,买了新的衣服,换掉身上湿透的旧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再牵我的手,只是走在我左侧,很安静。
雨停后的天空居然挂上了彩虹,像是七色丝带。在我左前侧的他,迎着彩虹,可是他的睫毛却像是扑闪着的黄金扇,不属于彩虹中任何一种颜色。
飘香酒肆。我看着这迎风招展的旗子,钻了进去。掌柜的一看是我,便亲自迎了上来,把酒摆上,斟酒。阳清辉嗅了嗅,面露惊讶,“女儿红?”
我点点头,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舌尖在口腔中转悠几圈,“于掌柜,今日这酒的味道怎如此之淡?”
于掌柜笑呵呵地解释道,“明小姐,您一直喝的那酒,断货了,已经有人去进货了。
我放下杯子,笑道,“因为你这家的女儿红最是纯正,自是畅销。”
于掌柜听了我的话,四下张望着,尔后压低声音,悄悄道,“您有所不知,您喝的那酒可是特地从女儿红之乡的祈云州运过来的,只卖您一人。”
原来还有隐情,我竟从来不知,“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有我一人专美,太可惜,再说,对酒肆生意也不好。”
于掌柜挠挠头,嘿嘿干笑了几声,“其实小老儿也想过,只是……”
看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我就没有追问下去。适时,酒肆门口有人走了进来,掌柜眼睛发亮地走过去,“秦侍卫,你可是回来了。正好。”说完便招呼伙计在外面搬运。
我一看,是酒,熟悉的酒香,我最爱的女儿红。掌柜提了两坛的走到我面前,“正是赶巧了。”
阳清辉抢先开口了,“麻烦掌柜换成小坛的。”说完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起来。
于掌柜应承下来,跑开了,那个被唤作秦侍卫的男子,却突然目光凌厉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对我十分的不满。我有些莫名地打量着他,看到他腰间的牌子,上面有一个【翼】字。
他的名讳吗?那个翼字。
离开酒肆的时候,阳清辉手中多了两坛酒。我们一路往回走,我的心思全在那两坛酒上了。所以身后有人说话,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哟,原来是相府的明大小姐。”
我转身望去,说话的人是洛天啸,他是当今皇上的弟弟政亲王洛云翔的独子。我能认出他,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颔首,礼貌道,“洛公子。”
洛天啸走上前来,盯着我好半天,啧啧道,“好一个小家碧玉。明日,我便让父王到府上提亲如何?”
阳清辉往右边挪了挪,正巧挡住了洛天啸的视线,而我也配合地后退了几步,藏于他身后,只见他抱拳朗声道,“恐怕您要失望了。宰相大人已经将茹月小姐许配给阳某了。”
洛天啸挑眉,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原来是将军府的阳少爷。你只是个小小的四品副都统而已。”
阳清辉只是侧着头看我,缓缓道,“即使是皇上也不能夺臣子之妻。”他微微勾着唇角,眼眸里涨满了那离去却又突然转身的春意,让万物萌芽滋长的春意,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张开,等待着。
忽地,心跳声如鼓,不安分地骚动,似乎要破土而出。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覆于他的手,十指交扣。
我立马低下头,我想,我脸上肯定失火了。
耳边是洛天啸哈哈大笑的声音,“不要高兴的太早,你连自己最大的劲敌是谁都没弄清楚,又怎会抱的美人归呢。”
我低着头,却见到一双脚站在我面前,我抬眼一看,原来是贺天清。他是爹爹挑中的人选之一。他依旧内敛,声音醇厚,“我有几句话,不知方不方便讲?”
我点点头。他是温而有礼的,依旧。
贺天清看了看阳清辉,视线又落在我身上,“其实,我对你的恋慕是认真的,只是有些人是贺某不敢以全家的性命去抗衡的。再者,相爷相中了不少人,而你对我们都一样,一样有礼而疏离。你并不爱我们。即使你听从父命嫁予我,那我得到的也只是你的身。如若贺某敢于反抗豁出一切去要你,你不爱我,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所有的牺牲都是徒劳。”
直到他们离去,我仍僵在原地。贺天清说的没错,可是我也没错啊。
只要他真心待我,我也会好好待他,这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好吗?!
阳清辉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而是牵着我,缓缓漫步着,“不用理会他,感情一事本就应是两情相悦,要不得半分勉强。”
我轻轻叹息一声,这也是汤灿看着我偶尔会流露出怨恨的原因吧。
我们回到相府后,爹爹正在与一人品茶,见到我,忙过来拉着我,介绍,“这是爹爹的旧识,安国将军,快叫阳叔叔。”
我颔首欠身,“茹月见过阳叔叔。”
阳泰国忙起身扶我,温和地笑了,“丫头不必多礼。”随即他重重了叹了口气,苦着脸道,“只可惜,我没这福分听你叫声爹。”说完就对着爹爹抱拳,语带歉意,“老友啊,说实话,我这儿子倔得很,对于这门亲事硬是不从,我这做爹的也不能勉强于他。”
爹爹拍拍他的肩,平静道,“不打紧。难怪他会和月儿的护卫大打出手。是我们月儿没福分。”
我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眸一转,发现阳清辉在看着我,我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爹爹和阳叔叔的声音渐渐凌乱,嗡嗡地在我耳边打转,眼前也是飘来一片黑暗。
滂沱大雨中,是谁跪在了地上。是谁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子。是谁的泪水灼伤了冰冷的雨水。
是谁含着泪光看了过来。是谁声声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月儿,听娘的话,不要动心,不要为了一个人万劫不复。”
“娘,月儿记住了,你不要睡,睁开眼睛陪月儿说说话啊。”
雨越下越大,女子不见了,只剩下薄雾,参杂着血腥味。我睁大眼睛摸索着,直到有人牵住了我的手,天空中有阳光劈了下来,打散了雾气。
“不要怕。不要怕。”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身子像是埋在冰窖中,肆意的寒意狂乱地啃噬着我。
“你醒了。”
我眼睛扫了扫,看到阳清辉被我抓住手,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凝视着我。他脸上的阴霾霎时消散,重重地松了口气,安心道,“饿了吧,厨房熬了粥。”
我勉强坐起身,推开他递过来的粥,摇摇头。这时,爹爹跟阳泰国一起走了进来。
阳泰国一看到阳清辉立马板起脸,喝斥道,“辉儿,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礼数,外面已经入夜了,你们孤男寡女一起,丫头的名节都被你坏了,赶紧着出去。”
阳清辉抢步上前,放下碗,焦急道,“爹,我担心……”
爹爹温和地看了看他,示意他,“贤侄啊,你爹说的对。月儿毕竟还待嫁闺中。你这样确实有欠妥当。”说完,端着粥碗,坐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吹散热气,“月儿乖,吃点粥,才能好得快。后天,爹爹给你安排了饭局。”
扑通一声,我忙抬头,竟是阳清辉跪在了床边,他脸上早没了白日里的冷静,睫毛不断地扑闪着,眼眸里尽是急切,我甚至可以听到他焦躁的喘气声,“清辉求明叔叔把茹月许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