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之卷——风与刃》木木水

9、第八章 偷袭

　　深入名副其实的火焰森林，到处可见如火的成片枫树。其间夹杂依旧深绿的针叶类，矮处填满高高低低暗绿暗黄的灌木，不少灌木还点缀的各色浆果，这些，一起把那主色调的金红衬托得让人迷炫。
　　由于已经是在没有路的林间穿梭，冒险队拉成长长的一线。就快接近冰火美拉奇的领地，加上林间偶尔也有些魔物，伙伴们都不再说笑，开始敛起神色警觉着。
　　任马跟随着前面的那匹，第十几次完整地吟唱完火球术的咒语，歪头看着毫无变化的指尖，修挑挑眉，撇开眼去。
　　大片冰冷的火焰跃入眼帘，思及昨晚一场险恶的原因，这样明媚的颜色和某些记忆重叠，修不小心被刺痛了眼。缓缓吸入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些微的烦躁，冷冷地审视自己杂乱的内心，随着□□棕马的脚步，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肺腑里一撞一撞地难受。
　　＂打算怎么办？＂斯特探路结束，从树上回来，落下，轻巧地反坐到前面的马上，冒出一句。
　　美拉奇？＂有你啊。＂修微怔，没心没肺道。
　　＂不是打算解除年轻的盗者身上的禁桎吗？＂斯特没好气地耍着手中的锋刃，忽左忽右，长了眼睛似地，恰到好处地削断背后随着队伍的前进偶尔扫向他的枝条。
　　＂我的控魔力还在。＂虽然昨晚尝试过了，大幅度使用精神力会引起前所未有的剧烈头痛，但那都在自己的忍受范围内。安逸地享受斯特清出来的林间走廊，修平静地叮嘱，＂只是要帮我多弄些高纯的晶石。＂
　　＂明白了。＂斯特微微吃惊，但是并不犹豫，＂不过，什么时候的事？＂
　　＂类似于传送阵。＂修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时候有了能够做到这点的魔法阵。＂昨晚推算了些，应该可以。我打算早点回去。＂最合适钻研魔法的地方是自己法师塔，和以前临时的居处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精神不太好是因为这个？＂斯特盯了修一会，道。
　　＂差不多。＂修含糊着别开眼，复又看回去，笑着，＂看到冰火就会好了。＂
　　＂快了。＂斯特利索地站上马背，倾身过来拍拍修的肩，又借力旁边的枝条，坐了回去。
　　修看惯了斯特的杂技，不过还总是难免喜于他漂亮的身手，＂你看到那家伙了？＂早上斯特单独探路，他肯定会去一睹美拉奇尊容。
　　＂别提了。＂斯特丧气，＂我的蛋泡汤了。＂
　　＂……恩？＂修愕然，忽然想起那时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雌美拉奇除了下蛋和领养幼生崽，并不会过多关注蓝冰火山那里的情况。而相对雌美拉奇而言，雄美拉奇的领地往往更靠近那繁殖地。难道……＂这样啊。＂修不由幸灾乐祸。＂怎么办？＂
　　＂我看上去像是有改行当猎人的倾向么。＂斯特不满，低头打量打量自己，复又耸耸肩，＂你签了怎么样，反正东西我都准备了。＂
　　虽然知道这提议部分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但是想到增加一个和灵魂绑定的契约仆从……修摇摇头，＂我可不想再照顾一个比我大上几十倍的家伙。＂
　　＂那就应变吧。＂似乎早料到修的回答，斯特没有坚持。

　　队伍的最末。

　　莎鼓鼓腮帮子，埋怨地要求影风表述意见，＂你不觉得他们这样很可恶吗？＂
　　影风竖起食指。
　　＂有情况？＂温德敛起神色，看向四周茂密的植物。
　　显现为普通人外貌的黑精灵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打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微侧着头敛神聆听。
　　莎和温德明白这时最好不要打扰面前的匿行者，也都静静不语。
　　过了好一会，影风终于放松表情，示意没有危险接近。
　　温德略感奇怪地看了一眼同龄的盗者，因为后者眉眼间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黯然。但是不等她再想些什么，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她也就忘掉了那一瞬间的发现。

　　＂过了这里，再步行十几分钟，就是美拉奇的地盘了。＂乔指指左边不远处的悬崖＂战斗如果在这个附近发生，对我们而言很不利，所以我们需要尽量深入它的领地。＂弯腰扯下一叶草，竖直往上一扔，那叶子打着旋向乔的右手边落下，＂好在我们处在下风左侧，它闻不到。＂紧接着郑重地加上一句，＂不过呆会上风是我们的。＂伙伴们都笑起来，乔也微笑，示意休息，准备呆会的战斗。
　　（这是一句双关语。与会火系法术的敌人战斗时，占据上风有利于减少火球、火墙等法术的伤害。另一层就不用解释了吧。）
　　其实面前的也不能说是悬崖。这里是它最窄的地段，宽不过三米，两边和底下溪涧的落差也不过三四米。在春夏水份充足的时候，此处将是一条河流。只不过，由于岩层石质的差异，这条河的河床没有呈现出常见的凹弧形。
　　由于出发时不能再骑马，这些畏惧强大魔物的代步被一起拴在附近，周围安置上了些陷阱保护。大家带上战斗时需要的东西，仔细检查，确定无误后，三三两两坐下来，拿出食物和水，交谈着。没有人再对面包和肉干做鬼脸。事实上，处在和冰火美拉奇这样强大的对手战斗前微微的紧张兴奋中，谁也吃不出东西的味道，只是听从理性的指令补充能量。

　　（所谓扔卷轴：
　　不是扔手榴弹那样。
　　打开卷轴，卷轴中的魔法就完成了凝聚，处在打开卷轴的人控制下，呈可瞬发状态。）

　　一声极其低沉的长吟传过来，紧接着又传来非常相似的两声，似乎呼应着前面的。
　　＂准备战斗。＂乔镇定地传开命令，知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此时，进入它的领地不过几百米。
　　不愧为冰火美拉奇，修和斯特交换了一个赞叹的眼色。
　　伙伴们略略有些吃惊，却不慌张，迅速按照队形列开来。前方是骑士和剑士，大致呈扁扁的M型排列，其后祭祀，最后是魔法师。布袍的中间夹杂着几个骑士，所取的位置使得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顶到前面，即M的五个点上，他们同时还负责处理针对布衣而发的攻击。盗者和巡林者，猎人散在两翼，作为两翼相对灵活的保障。考虑到互相配合的默契度，两翼主要由两个冒险团负责，承受攻击最多的中间则以圣属小队为主力。三部分，同为一体又互相照应，恰好对上美拉奇的三个脑袋。
　　全身细白鳞微微闪闪光的飞行者很快由视线中的一个小黑点变成了我们前上方的巨兽，中间一个头微微后仰，那姿势正是凝聚高级火球的前奏。
　　（编咒语了，来几个就算了哦～）
　　＂以万物母亲的名义，无论高山，草原，沼泽皆囊括于内的大地啊，请赐予我束缚面前此物的能力，负之以其自身的重量，重力术！＂（土系）
　　＂以生命之源的名义，遍布天空，地下，甚至沙漠的清澈啊，请赐予我冻结面前此物行动的能力，困之以刺骨的寒冷和硬重的凝结，冰冻术！＂（水系）
　　＂以向阳之心的名义，无时不刻，无处不在的勃勃生机啊，请听从我的请求，为我和我的伙伴，伸展你们柔韧的枝条，桎梏面前此物以牢笼，缠绕术！＂（木系）
　　伴随着低低的快速吟唱，数支带着极细绳的箭射向空中，左边的头看了一眼古怪的东西，确定对于自己没有威胁，中间的头继续吟唱，右边的头则轻蔑地敌视着我们。
　　那些箭本来就不是直接冲着它去的，箭头射出一个低低的抛物线，落向远方，带着尾系的绳越过美拉奇的双翅。不等桀骜的怪兽反应过来，盗者和几个速度见长的剑士已经各自拾起一个落地的箭头，收着线快速跑开去。
　　那魔法加持过的细绳抗火，而且后面材质越来越坚韧，最后的是高山矮人打造的特制金属链，虽然主成分为铁，而且也不是很粗重，但强度却相当于几十倍直径的精钢铁链，是专门为了配合这样的战术，将空中强大的魔物困束到地面而设计制造的。
　　这边的几个魔法虽是中低级的，却抵不过吟唱者本身强大的修为，和这么多魔法师照面瞬间一起施放刚才等待时就准备好的重力术，美拉奇虽然豁免了部分，却还是被固定在地面上。
　　谁都知道，这些魔法只能降服面前的飞行兽不长时间。
　　但是那已经足够。
　　何况以队伍中魔法师的实力，刚才的法术再来几轮都没有问题。
　　三支加持过的银箭快速狠辣地在美拉奇落地前一瞬分别射向三个头。
　　左边的头和右边的头都恼火地一避，中间那个头却没有不动，一只巨大的三趾前爪抬起，轻轻一拍，拨开了那支箭。
　　那爪子拍向箭的时候，另一轮银箭射出，其中射向中间的居然是三支。
　　这并不是猎人的群射技能。队伍里的猎人虽老练，却并不会这种传说中的神技。而散射太过无力，对于有着鳞甲保护的美拉奇没有任何威胁。
　　这是猎人放弃了第一轮的攻击，在最短的时间内接连射出两支箭造成的效果。配合他攻击中间的是和他同一个冒险团的巡林人。两人合作默契，以至于那三支箭从我这里看过去差不多是首尾相衔的。
　　随着箭射出去的，还有一个人影。
　　那是队伍最前面的乔，他跃起一击，刺向中间头的左眼。棕色的发映在美拉奇的白色鳞甲上，似乎化入了阳光。这一击非常快，和箭的攻击合成了一轮。
　　美拉奇还是躲开了部分，攻击没有全部落空。乔的剑刺入中间头的嘴里，打断了它的魔法，激起一蓬血。同时，中间的头被破空的箭划伤，右边的头由于刚才向外闪躲射向自己的箭，这次不得不闪向中间，猎人的第二箭恰好定定地插入它的下颚。
　　这两处虽都不是致命伤，对于施法却有不小的影响，对我们而言是不错的结果。
　　乔反身一蹬美拉奇的头额，拔剑落回队伍中，另一个骑士支着重盾顶上，中间的头追击乔，狠狠一口却咬在坚硬的盾牌上，发出砰然闷响，力量之大推得那个高大的骑士直直往后，扎步的脚已经没入土中，他身侧有人则马上向中间的头挥剑砍去，迫它缩回。
　　如此的配合，需要以生命绝对信赖伙伴。
　　＂……，巨木之桩！＂
　　右边的头开始吟唱治疗魔法，却被一个双手剑士和从天而降的大木头打断。
　　修打开一个缄默卷轴，扔向左边的头。
　　祭祀给抗住美拉奇一击的骑士施放了一个低级体力回复魔法和一个低级的治疗魔法，估计刚才他持盾的双手，虎口已经被震出血来。
　　美拉奇的身上，第一批链条已经收紧，猎人打起一个手势，和巡林者们射出了第二批特制的长尾巴箭。
　　修瞄一眼空中划出的漂亮痕迹的箭，复又将目光落回战场。看来斯特只要冒充好巡林者就可以了。
　　但是，这场战斗，还是同样值得期待的。

　　开战的时候秋日暖暖的太阳还在头顶的云朵后和林地上自己的光斑捉着迷藏，胜局初定时那红彤彤的圆球已经歇在了远处的山尖上。
　　网般的金属链困住了面前的巨兽，把它压制在地面上。网不松不紧，刚好给巨兽留了些挣扎的空间消耗它的体力，却又碍着它，使它不能大幅度动作。
　　修扔出最后一个卷轴，拍拍空空如也的手，静静等待战斗的结束。
　　就在所有的人全神贯注于最后的致命攻击时，修隐隐听到了身后的破空声。
　　转身看去，同时本能地避向一边，反射性地随手挥出一个风之屏障。
　　那是极快的一箭。
　　如果这样的箭射向美拉奇，它未必能拍开吧。
　　一边暗自自嘲又忘了没有魔力的事实，低头去看没入自己胸前的箭，一边还不忘和战斗中目睹的同伴们的技术做个比较。沉入昏昏黑暗前，修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还真是倒霉啊，怎么又冲着我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