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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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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朕第一次在紫宸殿见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起,就知道她是上天赐予朕的劫数。
那日她拖着钉板留下的伤口跪在殿前,血在白玉砖上蜿蜒成河,可脊梁骨却挺得比太庙的盘龙柱还直。满朝文武只会跪着说"陛下圣明",只有她敢直视朕的眼睛说"以命相抵"。她眼底烧着的那团火,分明是淬了毒的匕首,却让朕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这肮脏的朝堂太久没有活人了。
朕记得她虎口裂开的血痕,记得她说话时喉间溢出的血腥气,更记得当她掏出粘着顾琛碎骨的镇纸时,赵承嗣那蠢货脱口而出的半句话。多有趣啊,满殿朱紫贵胄,竟被个滚过钉板的寡妇逼得失了方寸。那一刻朕忽然明白,她不是来求朕主持公道的,她是来撕开这虚伪画皮的。
朕故意纵着赵家,就像猫戏老鼠般看着他们往陷阱里跳。
当她在暴雨中仓惶跌倒时,朕藏在面具后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这女人连绝望都带着锋利的棱角。暗卫来报她收集附子粉,朕命太医院换了无害的香灰;听说她夜夜对顾琛遗物垂泪,朕就亲手雕了往生牌。她要恨便恨,要疯便疯,唯独不能死。这深宫太寂寞,朕需要一团能灼伤五脏六腑的火。
真正让朕失控的,是那夜在破庙。
她饮了春风度的模样,比任何后妃都鲜活生动。可当朕掐着她脖颈逼问"你究竟有没有心",她却用看死人的眼神望着朕笑。那一刻朕竟怕了——怕她真是菩萨派来收妖的修罗,怕她眼底的火终有一日会烧尽朕的江山。
朕开始贪恋她身上混杂的血气与檀香。赐居玄真观哪里是为修道?
朕不过是想看她穿着道袍被欲念染红的模样。那些刻意的折辱,何尝不是在试探自己的真心?当她用荆棘覆盖朕赐的莲花瓶时,朕在深夜抚摸着瓶身大笑,笑到曹德安以为朕得了癔症。看着她为顾家流泪,朕嫉妒得发狂——那个死人凭什么占据她的心神?于是朕亲手焚毁顾家罪证,又用金链锁住她的脚踝,仿佛这样就能锁住她总想飞走的魂。
最让朕恐惧的是发现她怀孕那日。
太医院说朕的子嗣活不过三岁是因祖上杀孽,可当掌心贴上她微隆的小腹,朕竟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发抖。连夜召回十二卫暗改圣驾路线,不过是想早三个时辰见到她。
老东西们骂朕昏聩,他们懂什么?这天下都是提线木偶,唯有她是活生生的人。当她产子时嘶哑的哭喊,比万千黎民的"万岁"更让朕战栗。抱着稷儿那刻,朕突然懂了父皇为何为宠妃弃江山——原来真正坐上龙椅的人,要的从来不是冰冷玉玺,而是能烫穿血肉的体温。
如今她腕间十七根长命缕叮当作响,朕在午夜梦回时总错觉是锁链声。
没关系,朕甘愿被她锁着。
满朝文武说妖妃祸国,说朕养虎为患,他们不知猛兽利齿咬穿咽喉的滋味,才是这孤家寡人最渴求的温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