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婉**扬

5、第五章

　　广告公司的报名处设在大门旁边，门口站着几位接待的小姐。看见清泉，她们的脸上都是惊艳的神色，而水蓝在一旁偷笑。可是有位小姐愣愣地说出：“这位小姐，今天我们这招收的是男生。”之后，水蓝实在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她一边扯住清泉的胳膊防止他发火，一边问：“那个……你没看见他的身高，不太可能是女人吗？”虽然清泉的确身材纤细。
　　那接待小姐脸微微红着瞥她一眼：“如今性别混淆的人太多了。”
　　这倒是，从刚才到现在，她也看见不少甚至让自己怀疑是女生的男生。
　　说话间她笑容满面地递过来一份报名表，“先填这个吧，然后去里面交钱，体检然后试镜。”眼睛还没有从清泉脸上移开，也没有注意到听到她的话的水蓝，惊诧的表情。
　　她怎么不知道……还要体检？
　　而清泉的身体构造上肯定和人类不同，如果认真检查的话绝对会被发现。
　　她拉着清泉就往外走，而他完全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只能由着她。
　　等到了街边，水蓝才停下来，清泉连忙问：“怎么？不是说要报名吗？”
　　“要体检啊，没听到吗？”水蓝斜视他，“还是……你觉得被人送去研究，是件很有意思的事？”然后如她所料的清泉刷白了脸。
　　“难道就没有工作不用这么繁琐的程序吗？”
　　她正懊恼的嘀咕着的时候，旁边斜斜窜出一辆车来，差点把她刮倒。开出去三五米才停下，从里面跑出个个子娇小的女人，连连道歉。
　　水蓝愕然地看着她一连鞠了十多个躬，赶紧拉住：“我没事。”就算有什么不快，见到这般礼貌的人那点气愤早就没了。
　　那女人抬起头，“没事是吧，那就好。”她的目光偏了下，落到清泉身上，眼睛忽然亮了。指着清泉，她问水蓝：“这是你的朋友吗？他愿意来我们公司，拍摄这一期的服装目录吗？”然后又蹙起眉，大吐苦水：“本来我们已经选定人了，可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小子来不了了，我正着急呢！而且这次可是专门请来的摄影师，合作的事情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打乱啊！刚好就需要那个人染成红头发呢！你朋友的头发颜色真漂亮啊，是在哪染的？如果可以的话能够介绍给我吗？……”
　　看着她似乎还要絮叨下去的样子，水蓝有些头痛，赶紧打断她的话：“我们答应。”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啊！

　　“水蓝，我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吗？”
　　“难不难啊？”
　　“会不会有什么事？”
　　“要是失败了会怎么样？”
　　一路上，清泉不停的在于水蓝耳边唠叨，让她因为乐乔而开始的头痛又多了几分。
　　乐乔，也就是那个小个子女人，邀请清泉来帮助她拍摄一期的服装目录，而水蓝帮他答应下来。
　　此刻，他们就在去往摄影间的路上。
　　乐乔的公司就在他们今天去的广告公司旁边那幢楼里。
　　乐乔的耳力不错，把清泉对着水蓝的话也听了个七八分，一进电梯，她连忙安慰他：“放心啦清泉，不会多难的。像你这么灵的男生，只要穿了衣服往那一摆，啧啧，就是八十分了！”
　　清泉的双眼盈盈似乎盛着泪水：“真的吗？”
　　乐乔一拍胸脯，豪气干云：“那还有假？再说你是我请来帮忙的，又不是主角，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清泉这才放下心来，朝水蓝笑了笑。
　　水蓝回他一个笑容，脚下颤动一下，电梯停在十楼。
　　乐乔叫道：“啊，到了，快出来吧！”
　　出了电梯的水蓝倒吸一口气。
　　不，不是因为这地方装点的格外精致，虽然摄影间的门口确实漂亮。不过那里站着的男人，却实实在在的让她吃了一惊。此时，他正对着他们绽开一个笑容。没有说话，眼眸和发间隐隐的幽蓝，让她认出这个男人和自己同族。
　　男人的目光在水蓝身上多停了一下，显然他也认出她来。
　　乐乔带着水蓝和清泉走近，为他们互相介绍：“这是我们的大摄影师，罗滨，也就是今天帮清泉拍摄的人。”
　　水蓝冲他点了点头，乐乔继续说：“这是清泉，你今天拍摄的对象。这是于水蓝，清泉的朋友。”
　　水蓝笑着说：“反正没我的事，你们忙，我坐一边看就是了。”
　　乐乔听她这么说，眉毛却皱了起来，迟疑一会才说：“水蓝，那个，罗大摄影师不喜欢自己拍摄的时候有别人在。”
　　水蓝无所谓，只要清泉没关系，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就在这时候，罗滨却开了口：“不用，乔姐，让于小姐一起进来吧。”
　　乐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罗滨，嘴巴张成圆圆的O形。好半晌，她才勉强发出声音来：“你，你，你说什么？”
　　罗滨弯起唇笑了笑，“我说，于水蓝小姐一块进摄影间，我没意见。”
　　罗滨既然这样说，乐乔自然也没别的意思，冲水蓝点点头道：“那你们自便，具体细节罗滨会告诉你们。”说完，她就风风火火的又消失在走廊的那头。

　　罗滨领着水蓝和清泉进去，指指墙边的沙发：“坐。”
　　真是干脆，水蓝撇嘴，坐下，大方的喝起后来有人端来的水。倒是清泉略有些拘束的坐在旁边，静静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和结构。直到水蓝把杯子塞在他手里，他才喝起来，脸上飘过一丝绯色。
　　罗滨走过来，仔细的观察了清泉好一会儿，“不错，不用化妆就很完美了。”他突然凑近，拉起清泉的头发，“这个染的也很好，比这里的美发师好得多了。”清泉不太适应有人与自己贴这么近，何况又不是水蓝，往后缩了缩脖子。水蓝握了握他的手，才让他的紧张缓解。
　　“那就去换衣服吧！”罗滨看出清泉的不自然，又站回去，指了下旁边挂着的衣服，“你过来，这里所有的衣服都要穿一遍，现在先从1号开始。”
　　清泉愣愣的看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水蓝叹息一声，取下1号衣服，递在清泉手里，然后推着他进了换衣间：“把这个换上再出来。”
　　等换衣间的门关上，她才回头：“不要介意，我朋友不习惯这个。”
　　罗滨轻笑：“没关系。倒是于小姐，你和我是一族的人吧？”
　　水蓝耸肩：“不是已经看出来了，还需要问么？我们族人的特点还是挺明显的吧？”
　　罗滨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清泉开门出来。
　　水蓝闻声向后望去，一下子竟有些看得呆了。
　　不是不知道他好看，那种有些阴柔气息的漂亮被现在清泉身上的衣服一衬更是淋漓尽致。罗滨走过去把他头发上的发束解下，火红的头发呼的一下全部披散下来，落在肩上。比骄阳更夺目的红，却让他柔和的轮廓和白皙的肤色更加突出。
　　这些都比不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来得震撼。
　　仿佛只要被那双眼看着，就怎么也逃不出去一般。
　　罗滨轻轻咳一声，水蓝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起来。
　　清泉却全然不知方才水蓝怎么了，只是看见她面上掠过一抹红晕，问：“现在我该做什么？”
　　罗滨回答：“站到那里。”
　　清泉站到台子上，后面的黑色幕布拉开，整间房原本的光线被遮住。
　　一刹那，灯光全亮，水蓝不禁眯了眯眼。
　　然而即使是这般光明，还是无法掩盖住清泉那如同燃烧着的火般的光彩。
　　罗滨喜滋滋的说：“哈哈，清泉比今天不负责任逃掉的那小子更适合这次的主题。”
　　水蓝好奇，“什么主题？”
　　“水与火！”
　　罗滨一指站在那的清泉：“他简直天生就是为了诠释这个主题而来的人，太妙了！哎，水蓝，我这么叫你可以吧？”
　　“当然可以。”
　　“你是从哪交上这么个朋友的？漂亮成这样还真少见，我给那么多明星拍摄过，也很少见到这样的美丽。”
　　水蓝促狭一笑，吐出两个字：“秘密。”
　　罗滨眨眨眼：“难道对于我们这样亲近的关系，也需要隐瞒么？”
　　“当然。”她需要隐瞒的对象，偏就是族人。“大摄影师，你还是快些开始吧。”她注意到清泉已经越来越不自然了，真怕他发火呢！虽然平时清泉秀气羞涩，可是脾气不小，发起火来还挺可怕。
　　也许，他真是天生用来诠释水和火的呢！

　　他的确是！
　　除了开始的不自然与紧张，此刻舒展的摆出需要的造型，来配合聚光灯与镜头的清泉，让水蓝怀疑起是否还是片刻之前与自己一同进来的那个人。
　　服装是什么？
　　那让他的整个人光芒四溢。
　　可是，却奇迹般的让人觉得，无论是谁，也能让那件衣服穿得这样好看！
　　水蓝一边看着一边慢慢喝着水，心里满是惊奇。
　　她以为清泉会不适应，甚至会怎么做都紧绷着身体，甚至无法完成。
　　没办法，虽然她的确想让他从事卖脸的工作，却也想到他可能不太能完成。
　　然而他没有。
　　他不仅没有不适应，反倒比她想的更加出色。
　　水蓝不由的轻喃：“清泉啊清泉，到底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你呢？”
　　台上少年没有发觉，却不由自主地朝她看了一眼，目光中全是专注——会让所有其他女人都嫉妒的专注。
　　仿佛世界上再无其他。
　　只有她，于水蓝。

　　罗滨送他们出门的时候，与水蓝交换了名片。水蓝叫清泉到电梯口等她，自己又停了一会，与罗滨交谈起来。
　　罗滨打量着手上的名片，“其实完全没必要交换这东西，只要去族长那查一查，很容易再联系上。”
　　水蓝瞅他一眼：“你难道很愿意回族里？”
　　罗滨哈哈笑：“被你看出来了……我是很少回去。不过，为了寻找一位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回回族里也不算什么。”他眸中闪过一道光。
　　很快，但还是被水蓝捕捉到。
　　“真是过奖了，可我挺讨厌找人还必须回族里，所以还是这东西方便。”
　　“呵呵，水蓝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原来他看出自己专门留下是有话要说，“是，我想问问你关于天界人下来考察的事。”
　　罗滨惊讶的反问：“咦？这有什么好问的？”
　　“这次是一对一的考察？”
　　“是的，天界传送过来与水族相同数量的人，然后开始考察。怎么？水蓝遇到了考察你的人？”
　　“算是吧，罗滨没有见过吗？”
　　罗滨摸了摸下巴：“见倒真的没见过，好象都是隐藏着的……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是感觉同以前没差别。不过很讨厌他们来这套，好象很笃定我们一定会干涉人类社会似的。”
　　“这样啊。”原来别的人都不是像清泉这样，看来他很特殊。怪不得她没有在家里看到其他的天界中人。
　　“水蓝见到的是什么样的人？”
　　水蓝笑笑，眼光朝清泉飘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和我们差不多。”

　　清泉在电梯口等的有些不耐烦，尤其是每个从电梯出来或者从他身边进电梯的人都会多看他几眼，这让他更加烦躁。
　　他重重的吐了口气，抓抓头发。
　　好吧，他承认，他是为水蓝和那个罗滨讲了这么久的话还不回来而不爽。
　　不过是刚刚认得的人，怎么水蓝就能够和他说这么多话？
　　他似乎记得，换好第一套衣服出来时，他们俩也在说着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
　　他皱了下眉头，却又让从旁边走过的年轻女孩多瞧了他一眼，小声叫道：“哇，皱眉头的样子好酷！”
　　好不容易她结束谈话，朝他走了过来。
　　清泉还是一脸的不快，十分明显。
　　水蓝看见有些诧异：“清泉？怎么了？”
　　他摇头：“没什么，我们快走吧。”电梯恰好停住，他转身正要走进电梯。他好象全然忘记今天的拍摄还需要去拿报酬。
　　走廊那边传来呼唤声：“等一等！等一等！……”
　　两人望过去，看见乐乔朝这边冲来。
　　她跑到他们俩面前才停下，笑呵呵的站住：“差点就没拦住。”
　　水蓝问：“有什么事吗？”
　　乐乔很直接的说：“是这样的，因为清泉的素质非常好，我们希望让他进我们公司，拍摄更多的内容。当然，不局限在服装目录上。其实我觉得更好的是广告，甚至更多。水蓝怎么觉得？”
　　水蓝望一眼清泉，他的眉头似乎还拧着，一点也没松开的意思，“我无所谓，看清泉吧。”
　　两道充满希冀的光聚集到清泉的身上。
　　清泉的目光闪烁一下，看见那边罗滨还站在门外，他开了口：“不要。”
　　乐乔本来以为十拿九稳，却听到清泉的拒绝，差一点没站稳。
　　她有急匆匆的说：“为什么？我们公司的条件很好的，而且清泉你很适合啊！”
　　清泉的脸色越来越沉：“我说不要。”
　　乐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水蓝。
　　水蓝连忙拉着她走到一边：“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不过我会尽量劝说。”
　　“这我就放心了，这是他今天的工资，这是我的名片。”
　　水蓝同她交换过名片，才拉着清泉进电梯。

　　“你怎么了？”
　　“没什么。”
　　水蓝也扁扁嘴，看来不管问多少次还是这个结果。真是的，亏了她关心他，想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不快。
　　出了大楼，夕阳照下来居然还有余温。水蓝往旁边的阴影一跳，“哎呀，怎么这么晚还这么大太阳，又忘记带伞。”
　　清泉慢吞吞的走过来，眼里的阴霾被笑意冲得淡了：“本来以为可以很早回去的呢。”
　　水蓝戳戳他，“是啊是啊，都怪你！”
　　清泉摸摸头：“是我不好。”
　　水蓝怎么可能和他计较？笑着拍拍他，继续往前走。
　　还没到家，清泉忽然说：“我肚子饿了。”中午吃了一顿工作餐，这时候也到晚饭时间，是该饿了。
　　不过这下还是把水蓝吓到，赶紧拽着他朝旁边的小巷子拐进去。一进狭窄的巷子，竟然扑面而来一阵清凉，让水蓝大声嚷着早该进来。
　　清泉左顾右盼：“这里是哪？”
　　水蓝神秘一笑：“这里呀……可算得上是美食一条街哦！”
　　清泉眸光亮了起来：“美……食？”
　　“是呀，这里的小吃都很好吃的哦！”
　　“会吗？”清泉看了看地面，不是太干净。不过他立刻想起第一次的时候去夜市的情景，那地方也算不上干净，不过那些食物的香味真是吸引人。虽然最后他也没真正吃到什么，却第一次喝了酒。
　　水蓝瞥他一眼：“怎么，不信？”
　　清泉又摸摸头：“不是，当然不是。”
　　水蓝拉着他就选了家进去：“那还不快走？饿昏在这里我可不管你！到时候别让其他人捡了去，或者……这里可有野狗哦！”
　　清泉的脸色开始发白：“野狗？”
　　“是啊……这里有的呢！它们会在这里翻东西吃，小心被它们吃掉了！”
　　虽然清泉没有见过野狗，不过他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此时听水蓝这样说，他已经等不及水蓝，就先一步跨进门去。
　　然后，听见门内一片吸气声。
　　人人看清泉都看得眼发直。
　　而且不论男女。
　　水蓝在心中暗暗笑着，脸上却不动声色，拉着他就找了座位坐下。
　　过来问他们要吃什么的女服务生的目光都一直在清泉的脸上留连不返。
　　可是……她也不该一直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站在桌子前面吧？
　　水蓝慢慢的也开始有点不爽起来，她悄悄的拉了拉清泉，然后重重咳了一声。
　　女服务生这才反应过来，面色通红：“请问二位要点什么？”
　　水蓝点了些东西，女服务生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柜台。
　　水蓝这时候开始奇怪，为什么常常被认为是女孩的清泉，在这家店却被这样注目。等女服务生送东西来的时候，她这样问。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笑：“最近男生女生都很容易混淆的，不过不管什么，只要好看就行了啊……”
　　水蓝冲清泉眨眨眼，又惹得他耳根后面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