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婉**扬

13、第十三章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清泉哥哥！你告诉我人类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青澜哥哥他们都不告诉我！”
　　接着，就听见同样的声音促狭的响起：“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清泉和水蓝都红着脸，从彼此身边退开一定距离。
　　水蓝这才把目光转向刚刚跑进来的女孩身上。
　　她和清泉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性别是女。
　　那是个穿着件水绿长袍的女孩，头发却是白色，披在脑后，像雪。此时女孩的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显得精灵古怪。
　　女孩子大大方方的接受着水蓝注视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她。
　　很快，女孩就问：“姐姐是哪里来的？我好象没见过。”
　　水蓝没有回答，只把探询的目光向清泉看去，清泉马上告诉她：“这是我的妹妹雪木。”说起来，除了大哥青澜和红炎，另一个同他还算有点接触的就是雪木。但雪木从来就坐不住，再加上清泉的宫殿少有人烟，无趣至极，所以雪木不爱来。今天雪木来，明显就是有事要问，实在找不到第二人，才会问清泉吧。
　　雪木却扁了扁嘴：“怎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水蓝只好回答：“我是从水族来的。”
　　雪木的眼睛猛的放出亮光来，惊叫出声：“水族！”她立刻跳到水蓝身边，攀住她的胳膊：“姐姐，你能带我去水族玩么？”
　　水蓝摇摇头：“这不是我说可以就可以的事。”
　　雪木失望的说：“我就知道。”她立刻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清泉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人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呢！”
　　清泉斟酌一下对她说：“其实也和我们没什么差别，雪木，你要自己去看才能知道，我说不清楚。”
　　雪木更加失望：“那算了，我走了。”刚说话，她整个人都消失在两人面前。
　　水蓝合上惊讶的嘴，望着清泉：“这个是什么，就是那个瞬间转移么？”
　　清泉点头：“是的。”他这时想起了罗木交代给自己的话，便说，“水蓝，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要跟着我去吗？”他其实并不能确定水蓝是否能够进入，但把她放在这里，他更不放心。
　　水蓝笑笑：“当然去。”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她整个人都找来了，除了跟着他，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未之宫殿。
　　水蓝指着门口：“就是要进这里？”
　　“是啊……你试试看能不能进去。”如果不能的话他就得把水蓝送回去再来了。
　　水蓝蹙了下眉：“这个里面黑洞洞的哦。”这时候她脑袋里响起一个声音：“小姑娘还嫌东嫌西的。”然后接着是一阵笑声。水蓝吓了一跳，望向清泉：“我刚才怎么听到有人在我脑袋里说话？”
　　清泉一怔，立刻明白过来，脸上也有了喜色，“那肯定是罗木了。”罗木既然会和水蓝说话，那么就表示她一定能够进入。
　　果然，清泉在前面走，水蓝在身后进，根本没有任何屏障。
　　他们已经身在宫殿之中。
　　在他们离开的门口，远远的，青澜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水蓝打量着四周，“咦，这两边什么也没有啊。”
　　这一次罗木的声音不再是在脑袋里了，而是直接在外面，两个人都能听见。
　　“小姑娘想要这里有什么？”
　　水蓝想了想说：“其实无所谓了，只不过有些花花草草看着也漂亮些，不是么？”
　　罗木思索一下：“也是。”
　　一瞬间，那原本是虚无的两旁变得多姿多彩，各种树木花卉交错。
　　水蓝高兴的叫道：“好漂亮！”
　　清泉因为她的高兴，心中的阴霾也渐渐缩小。
　　水蓝问：“为什么我可以进来？清泉不是说这里是天族的禁地，有结界保护的吗？”
　　罗木爽朗的笑着说：“有没有结界还不是我一句话？我只不过想看看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罢了。”
　　一句话顿时叫清泉和水蓝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起来。
　　罗木发现了他们的不自然，不再调侃，只说：“快过来吧，哈哈。”
　　两人立刻加快步子，来到罗木的下方。
　　水蓝一看见罗木，就再次叫出来：“好……好漂亮啊！”
　　罗木得意的笑起来。
　　随着这笑声，落下的花瓣也盘旋着在空中飘舞，像翩跹的蝴蝶。
　　水蓝忍不住喊：“罗木，你一直笑吧……”
　　清泉因为她的话也笑了，而罗木止住笑声，说：“清泉，我已经知道你的三道封印都已经解开了。”
　　“是的。”
　　“这次就是来接受我的力量传承的吧？”
　　谁知清泉却沉默一下，迟疑的说：“罗木，是否我接受，就一定会成为本族的族长？”
　　罗木被他问得一愣，“这个……应该是的。”
　　“我可以选择不要吗？”
　　大哥青澜大概是为了族长才这样对他吧，那么他宁愿不去做这个族长也不想和大哥起冲突。何况，他本来就没想过要成为族长。
　　罗木沉默很久才说：“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清泉黯然的说：“我不想因为这在兄弟之间起纷争。”
　　“可是，你的兄弟那么多，不起争端是不可能的。”
　　“但大哥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威望……而且他的能力那么强，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罗木叹气，“孩子，这大概就叫做宿命吧，你生来就是为了被我选择。”
　　“那我可以不接受吗？”
　　“不过我的确没权力强迫你接受。”
　　清泉咬了咬牙：“那我不要这个力量。”
　　罗木突然开口：“不过孩子……我想，你现在是不得不接受了……”
　　清泉愕然：“为什么？”
　　罗木沉声说：“因为，有许多人朝这边过来，我探测过他们的意图……他们似乎是想要来杀你。”

　　殿外竟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青澜并没有站在首位，在那的是清泉的二哥，朱尤的次子。他见到清泉和水蓝出来，立刻对身后的人说：“大家看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清泉这小子身边的人非我天族，还把她带到我族禁地，谋反的心思还不明显么？”
　　青澜插话道：“还是先看看吧。”
　　清泉朝他看去，他却偏开了头。清泉心里一紧，苦涩的滋味泛了上来。大哥何必还要这样呢？两人的对立已经很明显了吧。
　　又有人说话：“不管怎么说，清泉带外人到了我族禁地就是不对，就算没有他心也该把他抓起来！”很快便是一片附和之声，“就是就是！”“先把清泉抓起来。”
　　清泉看到说话的都是自己的几个兄弟，连同一个母亲的弟弟也在其中。
　　他又是一阵黯然，为了族长这个位置，就一定得手足相残么？
　　青澜在此时站了出来，挥挥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然后开口道：“清泉，这是大家的意见，你怎么决定？”
　　清泉笑得苦涩：“大哥，你们不是帮我决定好了吗？我还能说什么？”
　　水蓝却为他愤愤不平：“我是自己来的，和清泉没有关系。何况，我身在这里怎么就能说明清泉反叛？”
　　青澜看她一眼，让她不由的心里一惊，这男人的眼神深得可怕。
　　“我看得出你是水族人，你也知道我们两族最近交恶，怎么能不谨慎一些？”
　　水蓝哼了一声，“我只知道你是故意想陷害清泉。”
　　清泉拉住她：“水蓝，不要乱说。”
　　水蓝有些委屈，“我哪里乱说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她的声音低下来，“清泉，现在是在逼你做出选择，快去接受罗木的要求吧。”
　　清泉仍在犹豫：“我……我不想做这个族长。”
　　他是真的不想啊。
　　“我对做族长一点信心也没有，我什么都做不好。你知道吗？我总是做什么都不对，还老让人嘲笑，连父母都对我失望不已。我真的很没用！如果我做族长，一定是一团糟。”
　　水蓝讶异的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清泉内心的话，她伸手牵住他，“清泉，我对你有信心。你只是一直以来被封印住能力而已……而且你一直都被你大哥所压制着。如果你没有威胁，他也不会这样对你，不是吗？看清楚未来，好吗？”她顿了顿，又提出更关键的一点，“如果你做了族长，我们两族就不会发生战争，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清泉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她的话。
　　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又说：“清泉你看不见自己兄长么？不理睬我们还自己说话去了？”
　　水蓝嫌恶的瞪他一眼，而清泉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如同寒冰。
　　“好，我去接受能力。”
　　他只是不愿意与大哥为敌，但那些人不同。
　　那些从不会关心自己的人，他决不在乎。

　　又是从额心进入的暖流，这一次这股力量停留在了清泉的身体之中。罗木嘿嘿笑着说：“孩子，其实你不接受，也有相当的能力，不然我就不会选择你……但你被封印多年，运用肯定是不纯熟的。不过这些能力，关键时刻一定能够保住自己。好了，现在回去吧，多加小心啊，你是天族未来的希望啊！”
　　清泉低声嘟囔：“希望？我还是愿意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水蓝听见，马上打了他一下：“别乱说。”她看着清泉的额头，问，“你的额上怎么多了点什么？”
　　清泉自己看不见，反问：“多了什么？”
　　水蓝却说：“我也说不清。”
　　清泉想起小时候曾经在本族的长老那学过的灵镜之术，没想到此刻真是用来做镜子。他试了试，面前立刻出现圆形的光芒，中央如水面一般。看来他现在的确有很高能力，他只记得小时候怎么也做不出，被父亲责骂了一通。
　　那大概就是罗木曾经说过的印记，只是呈现在清泉额上，却是如同火焰般的形状。
　　水蓝笑着说：“很帅哦！”
　　清泉赧然，只能干笑。
　　水蓝挽住他，“外面那些人怎么办？”他们身在未之宫殿内，其他人根本无法进入。现在能够进入的人，除了他们，只有族长朱尤。
　　“大概去喊父亲过来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
　　清泉还是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那至少不能被抓吧，我会担心的！”水蓝不愿意再让他离开自己的目光。第一次的后果就让她几乎无法接受，再来几次，她也许会疯掉！
　　“可是……”他为难的说，“我不想和大哥成为敌人，这么多年，他对我最亲近……虽然现在知道，那根本不是亲近。”他说着说着又难过起来。
　　水蓝安慰他：“别难过，你现在有我呀！而且还有我一家人呢！你也知道我们家很舒服的嘛！”
　　清泉思忖一会，认真的说：“水蓝，你先离开吧。”
　　“离开？”水蓝拒绝，“不，我不走。如果我走，你也得跟着我走！”她迅速提出条件。
　　清泉那张美丽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曾经如女子的样貌如今也开始有了棱角，但依旧让她移不开目光。
　　“水蓝，我不能走。你先离开吧，然后让我处理完这些事，再去找你。”
　　“不行！你有危险我怎么能走？”
　　“当时在水族你也是让我先走的……”
　　水蓝不高兴他居然在这时候旧事重提，“不能拿那时候比现在……我又没被他们说反叛，而且水族的长老还是我奶奶，他们不可能要我的命。你却不一样，你还没做什么呢，就被你大哥那样对待。现在又被安上罪名，我才不要抛下你不管呢！”
　　清泉的语气变的严肃，“水蓝，先走，好吗？我希望能够尽量的取得一个平衡。”
　　水蓝盯住他的眼睛，那双眼眸依旧清澈，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脸。
　　她那样认真的看着他，好象能够深入到他的脑子里，像是要把他真正的想法挖掘出来。
　　清泉也与她对视，两人在气势上谁也不愿输给谁。
　　但水蓝终于妥协，“好吧，我先离开，不过你要保证你绝对不能死亡。”
　　清泉给出一个肯定答复之后，就为她附上一个瞬间转移的法术，水蓝就在他身边消失。
　　清泉自己走出未之宫殿，朝着青澜说：“大哥，我从不想与你为敌。刚才的是我朋友，我已经让她先走了，我绝对没有反叛之意。”
　　青澜一边听着，一边惊讶的看见他额头上的印记。
　　他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更是注意到刚才的女子被转移走，自己的弟弟，已经这么强了吗？
　　青澜尚在犹豫，远远的，朱尤已经来到。
　　他一来就沉下脸说：“这是做什么？”
　　已经有人说出刚才的话，朱尤看着清泉，也看见他额上的印记。他想了想，采用了折中的办法：“先让清泉回去，派人看守起来。”

　　水蓝从清泉身边转移出去，她定睛一看，是在天族城池中一个偏僻的地方。想了许久，她还是无法对清泉放心。可她也没办法说服清泉，还是……干脆逼他一把？比如把他给带出来，那清泉的大哥一定高兴的正式宣布清泉反叛。这样，还怕清泉不好好面对自己的未来么？
　　这个方法真的奏效吗？
　　她又想了想，看来是唯一可行之计。
　　但怎样才能把他带出来呢？
　　水蓝想破了头，才想起曾经抓住清泉的把柄——容易喝醉。
　　她眼珠一转，迅速通过水之羽衣传送回人类之中。
　　买好了几瓶果啤，水蓝又悄悄联系上妹妹。
　　“姐？你搞定了？”
　　“还没呢。”
　　“那你就回来了？还是放弃了？终于发现自己对他没有什么情深似海了吧……嘿嘿！”
　　水蓝撇嘴，可惜妹妹在电话那头看不见，“不是，他不愿意和自己哥哥做敌人，傻呼呼的就被抓了起来。我现在在想办法把他给救出来，小碧，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瞬间转移的？”
　　“哦，我翻翻，好象是有的。”听她话的样子，似乎真的磨来了不少好东西。
　　水蓝揶揄她：“小碧，你真是要了不少东西哦！”
　　水碧得意的笑了，“那是当然。姐，你说说在天族的见闻吧？”
　　“其实也没什么，和我们差不多。不过我这次见到了另一族，冥妖族。”
　　水碧惊呼一声，“冥妖？”
　　“对啊，还见到了冥妖族的祭司。”水蓝说起这事，的确有试探自己妹妹的意图。没想到水碧果然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姐，那个祭司很漂亮么？”
　　水蓝回忆起见到密的情形，“是的，漂亮得难以形容。既妖艳又圣洁的感觉，也许因为她既是妖又是祭司的缘故吧，我很喜欢这个姐姐呢！”如果不是密，也许她就没那么容易找到清泉。
　　水碧失落的笑了笑，“我就知道这个祭司一定是个好人。”
　　水蓝听妹妹的语气，几乎已经肯定水碧早就知道了什么。
　　她连忙转移话题，不想再让妹妹难过：“找到什么没？”
　　水碧果然提高了音调：“找到了啦……你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水蓝说了自己的地址之后，水碧表示马上到，就让她在原地等着。
　　水碧到达已经过了好久，她得意洋洋的展示着这次拿来的物品：“姐，给！这是你要的瞬间转移用的东西，可以用在几个人身上，也可以合用。我根据你的行动还帮你找了些东西，上次是没来得及给，后来又忘了，还好你没出事。”
　　要是出事了这些话也不会说了吧，水蓝翻翻白眼：“小碧，什么东西？”
　　水碧像个孩子献宝似的，捧出自己的新鲜玩意：“这个……是易容用的，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变成天族人！这个……”等她说完，水蓝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问：“最近族里怎么样了？”
　　水碧抿了抿唇：“其实，鳍师父他们都知道是我放了你。不过因为鳍师父的关系，也没怎么我。最近大概还在讨论是否要对天族宣战吧，都讨论好多天了。”
　　“会真的发生战争么？”
　　“我也不知道。姐……我知道你对鳍师父有看法……不过，姐姐，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人总会有自己的苦衷的。”
　　“小碧？”水蓝惊讶的听着她说的话，“你……？”
　　“我爱他。”水碧的眼眶中闪着泪花，“不论他是怎样的人，姐姐，我都爱他。可是因为我那样专注的注视他，我当然会发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可是姐姐，我还是爱他。他是有原因的，我知道，可我不能说。我只是存着那一定微小的希冀。”
　　水蓝唏嘘不已，叹气，“小碧……”
　　“所以姐姐，如果今后你们俩之间会产生矛盾，甚至需要动手的时候，请不要致他于死地，能够答应我么？”
　　水蓝更加惊讶：“我？鳍师父？小碧你在开玩笑么？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水碧低声恳求：“姐姐，答应我。”
　　水蓝怎么会不答应自己妹妹的请求呢？“当然，我答应你。”
　　可是鳍师父真的有苦衷吗？
　　傻妹妹啊……你何苦这样一头栽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