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不填海》炊口绍

19、路上

　　我独自坐在房间地板上。地板很凉，凉到我心里去。
　　海蓝色的裙子蓝得像此时的天空，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憔悴，眼神空洞，除去这些，却无一不美，美到一种张扬内敛游移沉淀的极致。
　　好像和身后的天空融合在一起……我心里想。对不起，关雎。对不起，夷光。我不能来了。
　　我再一次念动心诀，指尖绽放蓝色光华，比上一次蓝得更盛。
　　黎明来了。我手中的蓝色却渐渐变暗，与一点晨曦相抗衡，刺破了满室光华，绽开，破炸，爆裂，退却，涌动，如潮汐，满室微微震动，落下大量碎屑，我周身蓝光包围成圈，碎屑雪般飘飘洒洒，在圈外堆积，碰撞，带着白光，然后蓝圈慢慢收缩，把白色光芒吸入，变暗，诞生出新的光华。
　　不错。漱云雪山上独留的精卫，必须有可以与天地融合的力量。这力量也许渺小，但是我能感觉到它的生长，汲取天地灵气，慢慢变大。
　　我自地上站起时，全身蓝色光华退却至手掌成为两个在黎明中缓缓跳动的蓝色光球，感觉，犹如满身月光的维纳斯自海面泡沫中站起，宛若一次新生。
　　我收拾好房间后释放蓝色焰火般的光芒，传信号给长老们，代表我的启程。

　　坐在师霏轩车上的时候，长老闭目凝神不语。
　　为什么师霏轩也要去婚礼？我很好奇，但并不多问。
　　也许他会去看谢关雎的婚礼呢？
　　我的心情确实有点悲怆的。我苦苦等候了那么多年的人。
　　有个很悲伤的故事。
　　这个人等着他心爱的女子，许下海誓山盟。
　　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们永远都不要分手。
　　我要和你一起步入结婚的殿堂。
　　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步入结婚殿堂，那让我做伴郎吧。
　　我连去婚礼的资格都没了。精卫全族的命运牵系在我一人，但我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只不过是去凤主大礼表示精卫并不沉寂还是重出江湖？我一个人能做什么？
　　长老。你们知道精卫的未来固然重要。可要我这样一个心如死灰的代理族长又怎样？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呢？
　　我做错什么了？
　　是。大雪天是我克死了同胞。可那不是我故意的。
　　是。我的父母因此遗弃了我。可那却不应该全都怪我啊。
　　是。我的志向只是开收容院。根本不想填平东海。
　　是。我这个代理族长当得很窝囊很废柴很没用很孬。
　　是。我一点不负责任。我没把全族人放在心上。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
　　我从小被父母遗弃。被长老收留。我只是想开收容院收养与我一样身世悲惨的孩子。我一点都不想掺和，精卫的事情，羽族的事情，东海的事情，我甚至讨厌我的身世，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只要有个幸福的家。只要有人多给我一点温暖。
　　我寄托全部情感的人的婚礼我去不成。他离我仅一片海域之隔。非常近，也非常远。
　　师霏轩慢慢开着车。他看了我一眼。
　　特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