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不填海》炊口绍

17、决定

　　第十七章决定
　　我坐在师霏轩的车上，闭着眼睛，一眨眼七年来的事情像电影一样在我面前一闪而过。这七年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梦。一场遥不可及的残忍的梦。
　　师霏轩开着音乐，很慢，很有味道，不像是他这样的人爱听的。
　　我睁开眼睛，再闭上，谢关雎扶着晏瑜也的样子残留着，残留在我睁眼时的车窗玻璃上，残留在我闭眼时面前的一片黑暗上。
　　师霏轩看我的样子像是有点不忍，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
　　我闭上眼睛，手里攥着他们婚礼的请柬。
　　凤主的大礼和他们的婚礼在同一天。在同一座城市。在同一片海域。一个是“蓬莱仙境”，一个是“流光溢彩”。
　　两个都是好地方。但是去了一个就不能去另一个。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烦死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是去了凤主的大礼，也许会见识羽族更多的精英，但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谢关雎。
　　要是去了谢关雎的婚礼，也许可以痛定思痛一刀两断，但精卫族的长老绝对不会同意我这个代理族长放弃凤主大礼去什么人类婚礼的。
　　人类在他们眼里是很短暂的，蝼蚁一般的生命，不值得为他们放弃什么。长老们的思想都很古旧，拘泥于精卫世代流传的法则，认为虽然精卫游离于羽族之外，但是凤凰的大礼绝对是必须参加的。精卫自人化成禽，与普通羽族不同，凤凰对精卫历来是客客气气的。
　　要是让长老们听见我要去人类婚礼而放弃凤主大礼，那么不仅精卫族代理族长做不成，更可能被除名。
　　要说这个代理族长，也是很搞笑的来历。精卫世代留存的族谱上指定了漱云雪山上大雪天独自一个存活的精卫要代理族长，真是有点不可理喻。
　　我正苦苦思索着，师霏轩就开口了。
　　“凌漫。”
　　“诶？”
　　“你想好了吗？”
　　“什么？”
　　“去哪里啊。你们全族都忙着打点行程啊礼物啊的。”
　　“不知道。长老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没有啊。”
　　我很少和师霏轩这样没有话可讲。
　　“凤主的大礼很多年才有一次。”他突然开口。
　　“嗯。”你也想让我去？
　　“精卫很久不和其他羽族来往了。”
　　“嗯。”
　　“凤族指名要精卫族长去。”
　　“嗯。”他们脑子搭错了。
　　“你是族长。”
　　“代理族长。”我纠正。
　　“好。代理族长。但是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放弃全族人最珍视的大礼。”
　　“我没有。”
　　“你有。你到现在都没有决定。”
　　“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很少见到他这样咄咄逼人，“因为你很久没有见到老朋友所以想去？因为婚礼对你来说比全族的未来还重要？”
　　“我……”
　　“精卫的未来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精卫是一个古老的羽族，这一代不能断送在你的手里。”
　　“我不会断送……”
　　“你知不知道精卫的现状？！凤凰只是客气客气而已，其他羽族都不把精卫放在眼里，心底里还是看做人类！”他突然拔高了音调。
　　是了。羽族都把自己放高身份。心底里看不起由人类化成的精卫。这世上就连鸟都要讲出身。
　　精卫自傲孤寂，绝世而独立，时刻仰天而歌，翅羽上有沉重的枷锁，似高忽低，凌驾于海面，不食人间烟火。其他羽族则各成体系，绝没有像精卫这般独来独往。也因此，精卫在羽族的地位摇摇欲坠，面临分崩离析。
　　“我知道了。”
　　他一伸手从后座拿来一个袋子。
　　“你穿这个去吧。长老让我给你的。让你照着里面画上的人像施法改掉造型。”
　　我很久没碰法术了……

　　到家之后，我把袋子打开，施法解开绳索。
　　里面缓缓飘出一件海蓝色的长裙和数件首饰，旁边出现一张悬空的图画，画上是个身着这件长裙的女子，身上一应物件无不与空中飘浮的首饰衣着飘带一一相应。
　　我饮下袋中放置的一小瓶精卫族秘制琼浆，指尖倏地放射出海色光芒，光芒如丝环绕在我身上，围成茧状紧紧包裹，随即，悬浮在空中的衣物替换下我身上的衣物，大小长短贴身变化，一头乌丝重新生长，瞬间如瀑般洒下。我念动心诀，指尖再一次放出蓝光，发丝随着图片上的样子自己开始盘绕，很快与图上一般无二。
　　耳边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空中悬浮的首饰全部飞至头上嵌入相应位置。我睁眼。
　　镜中的女子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碧蓝的海烟衫，散花水雾烟波袅袅，上襦下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美得不可方物。
　　蓝裙上，只绣一只细羽尖喙，仰天而歌的鸟儿，银线衬着海蓝色的裙底在黑暗的房间中闪光，鸟儿凌空飞翔于沧海之上，波浪滚滚，熠熠生光。
　　我轻跃至地面，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将暗未暗将明未明的天空。黑夜没有归期，十二点的钟声早已敲过，指针指向的地方被窗帘遮住，天空中不见星子，天已将要亮。
　　我等着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