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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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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一的母亲被抢救回来,但是丁一一身为她的女儿也脱不了干系,随后赶来的警察直接把她带走讯问。
丁一一没什么可隐瞒的,老老实实知道什么就说了什么,可是警方对于她“后来搬家了妈妈就没有再找到过’‘突然出现而且刚好堵在她回家的小路上’‘不知道近况’等等说法表示很怀疑。同时,丁一一十四岁起独自生活,和母亲七年未曾联络,但是无人可以证明这一点。另外,虽然她有X大学音乐学院学生的身份证明,但是她既没有在学校里的寄宿证明,又不能讲清她的固定住址,只说是暂住在朋友家里,警方方面则根本找不到她所说的万俟安这个人的任何档案资料,这更引起警方怀疑。丁一一被依法扣留了二十四个小时,二十四个小时后什么也没问出来,警方只能放她回医院照顾母亲。
出了警察局丁一一也暗自疑惑,万俟安家和自己以前住的地方隔了小半个城不说,她以前租住的地方是远离繁华的旧城区,房子老旧便宜,大多都是些打工的外地人或者没钱的学生租住在那里。而万俟安住的地方堪称是住宅的黄金路段,就在商圈的背后,却又被周围的房子所包围,大片的绿化带结合地形将那里隔离出来,俨然是闹中取静的大隐于市之处,那价格往往能吓得半打工薪阶层心脏病突发。
如此离谱的差距,要说是碰巧遇上也太不可靠了吧?母亲是怎么知道她的住处的?
甚至于,她是怎么知道她下班会走那条小路的?简直就像……有人在故意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她,并且有意识的指使她来找丁一一一样。
丁一一想起那两个神色奇怪的男人,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是,那个人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
万俟安和简单东晨带着人趁夜潜出了危险地带,他们离开丛林在草原上开始了艰难的跋涉,平坦辽阔的草原上视野极好,这意味着如果有敌人他们能第一时间发现,而如果有敌人……他们也将第一时间被发现。
简单和东晨依旧和大部队保持着距离,担任着警戒的责任。
“星空真漂亮啊……”东晨没什么危机感的感叹着,甚至仰起头去看星星了。
简单觉得有巨大的疏离感在两人之间蔓延,以前的东晨……虽然狂傲不羁,但是,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东晨……”她闷闷的叫道,东晨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一用力,猝不及防间简单眼中一片天旋地转,再回神人已经落到东晨怀里。“你对我还是那么没有防备啊……”东晨说话的热气吹在耳畔,简单却没有反抗,似乎很久之前,她是很习惯的。
“你说过……两个相互搭档的狙击手之间,要有绝对的信任和默契。”她仰头躺在东晨怀里,也许那语气略略有些怀念。“是啊……”东晨用鼻尖漫不经心的蹭着简单的耳垂,简单怕痒一样缩起一边肩膀,耳垂慢慢变红。东晨喃喃的说:“还有什么?你还记得什么?”
“你说……狙击手是两个人,因为孤胆英雄送死的机会永远大于顺利完成任务。”
“你说……你说……”简单声音颤抖,东晨的唇微微张开,把简单的耳垂含进去,因为被盖在头发以下,那大概是简单脸上她唯一能下嘴的地方。简单的话断断续续,却还坚持说下去:“你说……狙击手和杀手不同的地方是,杀手夺取人的生命,而狙击手……夺取一场战争的胜利。”
“杀手以杀人为目的,狙击手以胜利为目的……如果……是为了最后的结果,可以不用固守规则。”
“你说过……相互搭档的狙击手之间,不可以有背叛……就像……观瞄手把心脏贴在狙击手的背上……用身体给狙击手架设射击平台……”
“你说……你会作我的眼睛……”
“你承诺过……为我……”
她的话没说完,东晨突然把她翻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不要说了。”她解开简单的领口,把脸埋进简单的锁骨上。那里面没有干燥的草原的味道,没有潮湿的丛林,没有硝烟味,没有金属味,只有属于简单的,带着生命力的散发着热度的味道。东晨把她抱住就不想撒手。
“你不是想知道吗?三年前……”
简单被提醒了,她挣扎着从东晨怀里脱出:“你没有死。为什么?”
三年前这个人是怎么倒在自己面前,直到现在想起来,简单都会觉得胸口被一块重石压住,就要将她压死了。
简单十七岁入伍,先是被分入了应急作战机动部队第十三集团军,在这支曾有着赫赫威名的野战部队中锻炼了两年,第二年结束的时候被选入特种部队成为一名侦察兵。之后在完成特种兵训练营的训练之后转到了海军陆战队,再跟着身份特殊的东晨又转回了特种部队。二十二岁那年她跟着东晨退伍离开军队,在当时战火纷飞的BA基斯坦,接了她作为雇佣兵的第一次任务。
那之后她一直跟着东晨东奔西跑,渐渐的跑出了名气,国际上都知道有这么个狙击手组合,不管是狙击手还是观瞄手都有着让人叹服的本事。可是,南苏丹的战场上,她们遭遇了另一组狙击手。
她们当时已经到达了预先选定的FFT,架好了防御工事,趴在原地等待要狙杀的目标任务——一位政治首脑出现。可是当简单的子弹射入那脑满肥肠的首脑的脑子里的时候,东晨突然发现,她们的目标被调换了。
“任务失败,撤!”东晨皱皱眉,咒骂一声,麻利的收拾东西。
“趴下!”简单一头扑上去把东晨按下,随即向刚才子弹飞来的方向还击。此时已经顾不得掩饰了,反正已经被发现,简单干脆掀了工事的顶盖让东晨转移:“东晨!有没有事?”她大声问道。
“……没事!”东晨检查了一下,说得很干脆,随即拿起东西在简单的掩护下灵巧的顺着土坡后面滑了下去。
简单用火力压制住对方,随即自己也跳了下去。
她一下去就发现原本应该在下面帮她警戒的东晨靠在土坡下面,正在努力的卸去伪装。
“怎么了?”她上去扯开东晨的手,那手上染满了鲜血。
“没事。”东晨拨开她的手:“擦掉了块肉。”她把简单推开:“你导航。快走!”
简单的狙击枪已经收进枪袋里,她端起冲锋枪前面开路,她们小心躲避着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跑到了小城镇里,杂乱无章的小巷子和拥挤的摆满了杂物的街道给她们提供了些许帮助。
她们甩掉追兵成功跟支援的部队汇合,说是后援部队,但其实只是三十几个步兵而已,来自不同的国家,接受的是不同的训练,还有着各自的恶习,其中甚至有些人根本不是士兵出身。雇佣兵?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这里身价最高的,就是她们两个狙击手了。
而当时,她们两个人的佣金加在一起,还不及‘狙妖’一半。
行动队长见东晨受了伤,不知道嘀嘀咕咕用家乡话骂了句什么,简单狠狠的瞪了那个黑人一眼,然后要求帮东晨进行止血清创。东晨脸色变了变,按住简单的手:“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我没事,立刻叫他们带着人撤退。对方有两组经验丰富的狙击手,跑慢了一个也走不掉!”
一个队伍里的华裔人听懂了东晨的话,脸色大变,埋头收拾东西就叫上人准备撤离。简单不原意与那些人为伍,但是东晨所说确是事实,她只好把东晨身上的负重减到自己身上:“走吧。”
东晨用绷带在衣服外面紧紧裹了几圈权当加压止血,拿起枪跟在简单身后。
本来应该由狙击手开道护航,但是前面的菜鸟毫无纪律性,也似乎并没有参加正规行动的经验,简单心系东晨的伤势懒得提醒那些人,干脆就让他们急匆匆的跑在前面当炮灰。
可是他们一离开藏身的地方就遭到了截杀,一时间众人四散在各种掩体之后,简单眼疾手快拖着东晨藏进一座倒塌的房子的废墟下面。
东晨的动作不知是不是收到伤势影响,迟钝了很多,简单把她扔进去的时候甚至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着陆姿势,在废墟里摔得很惨。
可是简单无心去照顾她,她拿起狙击枪隐蔽在废墟入口。
东晨躺倒在地上,费力的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剪影——藏身于夜色中的黑豹。她保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把枪贴在腮帮,手臂挽起的袖子和手套之间露出的沾满黑灰的手臂,看得到隐隐肌肉的线条。端着枪,稳稳当当的,让人心安。
专注的看着外面,即使没有看她,但是那姿势里守护的意味不言自明。
东晨看着那样认真帅气的简单不由得就笑了。
她想记住,好好的记住。也许以后……就看不到了……
眼前的景象慢慢和记忆中清秀的少年模样的人重合起来,那干干净净的孩子此刻端着枪在保护她。
那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每天的训练,都是她陪着她完成。每次的成功和失败,都是她和她共享。每晚酸痛的肌肉都是她给她揉开。每次的胜利之后,那孩子总会在第一时间抬起头,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那是……那么优秀的孩子。就好像天生就和抢有一种莫名的契合,当她端起枪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却又把自己完全的隐没在黑暗里,优雅得像只天空中的猛禽。东晨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简单的射击成绩,那时那孩子才刚满十八岁,她十七岁入伍以来的射击记录里,竟然没有一次落下过九环以下。义务兵用的枪东晨是清楚的,又老又旧还疏于保养,在一代又一代的新兵蛋子手里被折腾得惨不忍睹。义务兵的训练也是基本以训练体能为主,除了力气大,人多,她基本上看不出那些义务兵有多大用处。
可是就是那样一个地方里,突然走出来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能够随便拿起一把枪就打出让人惊讶的成绩,当她握起枪的时候东晨就知道,有那么一种人,是天生就为枪而生的。
她半辈子都在拿枪,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她那样的水平,但是所有人都一定有一个极限。东晨的极限早已经无法突破,可是这个孩子……她还很年轻。也许,简单会是东晨的希望,所以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投注在她身上,而简单,也从未让她失望。
不知不觉,就是五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鬼头,也长大了,竟然,已经可以保护她了吗?
她含着笑意看着简单坚守的背影,不知不觉,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