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阳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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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阁直接找来学堂，等到孟辉下课，背着手走进来，四下打量道：“嗯，有点样子了。”
孟辉拱手道：“还要多谢高兄赠送的书籍，不知高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别整那一套，赶紧回家，我饿了，我要吃那个地锅鸡，还有番柿，孟兄居然藏着这么多好东西，太不地道了。”高远阁拉着孟辉出学堂，王三禾一脸黑线跟在后面。
在村民好奇的目光下，一路风驰电掣到家，孟辉开门，高远阁瞥一眼门厅地面，没多说什么，进院子直奔菜棚，孟辉赶紧看一眼酱缸，还好很隐蔽。
“就是它！”高远阁指着番茄，难掩兴奋道：“我前几日进京，在一处官宦宅邸见过，就是此物，没想到啊，孟兄弟还能搞到这好东西。”
“你进京了？”
高远阁边说边蹲下，注意力全在蕃茄上，“是，顾大人回京，走的高家漕运，家主让我陪同走一趟。”
孟辉表情僵住，愣在原地，再次确认：“顾大人回京了？”
“是。”高远阁回头看他，眼睛转一圈，低声说：“告诉你也无妨，皇帝陛下身体抱恙，急诏顾大人回京，水路更快，正好我要北上运粮，顺路护送顾大人一程。”
高远阁说完打量孟辉神情，见人只是皱眉沉思，没再发问，继续观察起番柿。
孟辉是被消息冲击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太突然了，顾大人回京，前辈和小公子也会一起回去，京城，这个时代的京城在北京，那么远，孟辉再想见到人就难了。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自己的时候，是陛下抱恙，孟辉以前没关注过这个时代的统治者，山高皇帝远，他一个底层农民，高堂上坐着哪位皇帝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但是顾大人不同，他是被统治阶级器重的能臣，这个时候被诏回去，可见京城局势不稳。
前辈被卷进权力斗争的漩涡，会不会有危险？
王三禾将绑在柴房的猫狗放出来，回头看见辉哥呆站在院子里，表情沉重悲伤，拉拉他衣袖问：“辉哥，你怎么了？”
“哦，没事。”孟辉猛然惊醒，看见高远阁的手正伸向熟透的番茄，出声问：“不对，你说在京城见过番柿？”
高远阁在王三禾震惊的目光中摘下番茄，道：“对，番柿，还有那边的番椒，两年前传入我朝的，一直种在王公贵族和京中世家的庄园里，我只听说过，这次进京才得一见。”
“两年时间，没传出京城？”
“对呀，所以听辛二说你这有，我这不快马加鞭赶来了，孟兄真是让人惊喜不断。”
孟辉蹲下来，抢过高远阁手里的番茄，在高老板震惊的目光中擦几下，咬一口，道：“所以，这些稀有作物成了上流社会敛财的工具？”
“呃，是吧。”高老板趁人不注意又摘一个，学着孟辉的样子轻咬一口，奇异芳香直冲口鼻，他眼睛猛地睁大，赞道：“好特别的味道。”
“对了，还有水泥配方，也捏在几个大家族手里。”高远阁指指门口道：“所以，这东西出现在你家，你说奇怪不奇怪？”
孟辉条件反射反驳：“我是自己烧制的地砖，粗糙得很，和朝廷的水泥不一样。”
高远阁以为趁人不备能套出点话，没想到孟辉反应这么快，微笑着听他继续编。
孟辉眼睛一转道：“顾小公子说过，我和他母亲很像。”
“顾夫人？”
“对，那些牙粉香皂，还有水泥，都是顾夫人做出来的。”孟辉察觉到危险，感觉自己踩在泥潭的边缘，那就将水搅浑。
高远阁呆住，定定看着他，像是长久以来的信念崩塌了，孟辉不管他，继续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亿万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两个相似的，我能做出和顾夫人一样的东西，可能性很小，但是绝非不可能。”
“嗯。”高老板被他这番说辞唬住，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沉思。
孟辉感觉真相就在眼前，将最后一口番茄塞嘴里，道：“高官们将番柿当作敛财的工具，我若是在青阳县传播出去，他们不会大老远来制裁我吧？”
高远阁眸光一凛，问：“顾大人赠你种子时，说了什么？”
“其实这种子是顾大人赠与褚大人，褚大人再转赠我的，当时说，让我将这几样作物推广出去。”
“那就是了，想来顾大人看不惯世家的做法，想通过你将作物种子传给普通百姓，毕竟你番薯种得很成功，呵呵。”
“嗯。”所以他被顾大人做局了。
高远阁看人还在走神，伸手想再摘个番柿，他没吃过瘾，王三禾赶在他前头，将剩下的红果子摘下来端进厨房，然后去后院杀鸡了。
“呵呵。”高远阁尴尬起身，道：“我去给马喂点草。”
“哦，有草料和炒豆子，我去拿。”孟辉提一桶水过去，然后往食槽里倒豆子。
“别放那么多，会撑到他的。”
“哦，抱歉。”孟辉随手将半瓢豆子放边上。
高老板摸着马鬃毛问：“你还在担心那些世家？顾大人已回京，他既将此事交给你，自会设法保全你。”
“也许吧。”孟辉担心的不是这些，是顾大人对他了解多少，仔细回想和那群人的接触，应当没有暴露，嗯，顾大人并不知道他的老底，不然就不是让他种菜这么简单了。
孟辉目光聚焦在马儿身上，之前没注意，高老板是骑着这样一匹神骏非凡的马来的，羡慕道：“真是一匹神驹，他叫什么？”
“无影，西域来的。”
“蹄声如鼓，绝尘无影，好名字！”好霸气，好古风，好有意境。
“哈哈，前几日刚从京城运来，孟兄若是喜欢，我给你也弄一匹？”
“不了不了，我养一猫一狗都困难呢。”
高远阁一噎，道：“孟兄说笑了。”
不是养不起，是愧疚，那么多人在挨饿，他原本打算让猫狗自己找吃食，但是那么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你腿边绕来绕去，喵呜嘤嘤的，你总会心软，最后他家猫狗比人吃得还好。
孟辉愧疚自责，在他家外几十米的地方，大人孩子都在饿肚子，他却拿粮食喂狗，罪过，为了消解这份愧疚，他动不动就打猫狗两下，以示他并非宠溺猫狗之人。他都觉得自己有病。
所以，菜肯定要种的，明知道是阳谋，明知道有危险，这浑水他趟定了，不为自己，只为这些穷苦百姓，他们值得过上好日子。
而且他身无长物，赶去京城也帮不上前辈什么，不如留在基层做实事，与前辈遥遥相望。
前辈有前辈的战场，他孟辉也有自己的农场。
“对了，高兄此次前来，难道就是为了品尝番柿？”
高远阁露出个你懂我的表情，道：“当然是想买些种子。”
“不用，种子直接送你，只有一点，日后他人讨要种子，也请高老板免费赠与。”
高远阁眼睛微微睁大，道：“我懂了，孟兄高义。”
王三禾在炖鸡，孟辉切开番茄辣椒取种子，问道：“等下做个番柿炒蛋，高兄吃过吗？”
“京城酒楼里有，一道菜卖到十两。”
孟辉和三禾嘶一声，番茄炒鸡蛋，学做饭的入门菜，没有哪个中国人不会吧，这些世家太坑人了。孟辉发誓要番茄炒蛋的价格打下来。
“做法非常简单，我教你。”
打蛋搅散，起锅烧油，蛋液炒熟盛出，二次热油煸香蒜片，加入番茄炒出沙，鸡蛋倒进去翻炒几下，最后加葱花点缀，出锅。
“尝尝味道如何？”
“嗯，就是这个味儿。”一盘菜没上桌，三人站锅边尝完了。
“讲究点可以给番茄去皮，表皮划十字，用开水烫过就能将皮轻松撕下，也可加白胡椒粉和白糖提鲜。”
“多谢孟兄，不过，你为何知道这些？”
孟辉眼睛微眯道：“吃你的吧，别问有的没的。”老是套他话。
“呵呵，好。”高远阁不生气，总有一天，他会让他心甘情愿将心底的秘密讲出来。
王三禾抿嘴偷笑，辉哥永远和他最亲近。
高远阁吃爽了，心满意足离开，孟辉关上门说：“快，趁着日头高，打酱耙！”
两人搬个小板凳各坐一边，揭开棉布，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冲脑门，孟辉皱眉道：“看上去比昨日好，你觉得呢？”
“好像是。”王三禾抓着木棍上下捣弄，他只觉得好玩。
“对，就这样，打出砰砰砰的声音，咱这酱挺好，酱红色。”
最后撇去浮沫，孟辉用陶盆盖上，说看天气可能会下雨，王三禾一惊道：“哎呀，高老板不会......淋雨吧？”
“不会，他骑马回去，半个时辰就能到县里。”
“哦。”三禾明显有点失望，孟辉捏捏他鼻子，“你个小机灵鬼。”
孟辉去门外马厩，马粪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瓢里的豆子没动，明明上次剩的豆子被捡干净的，他叹口气，将豆子倒进了食槽里。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阳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