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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接受事实,坦白病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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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征的手机在车祸中损坏了,需要换新手机,复制备份的信息。
席玉雅和黎骁儒对此早有安排。
从白渠那里拿到复制了备份信息的新手机后,两人没有立刻将手机还给黎征,而是把手机里关于谈飖的各种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清空了。
就连复制的原始备份也一样。
私人微信也取消了置顶,并将谈飖的账号拉黑,制造他们两人确实有矛盾的假象。
谈飖和黎征是发小,这样的关系很好查到,席玉雅和黎骁儒也无法全部抹杀,就只能在双方的关系里制造矛盾。
两人很庆幸知道谈飖和黎征在一起的人不多,这给了他们充分的可以操作的空间。
关于谈飖的痕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席玉雅和黎骁儒这才放心。
不过两人也不由得生疑,这个手机里黎征和谈飖之间的各种联络内容实在是太纯爱了,暧昧居多,却没有情侣间的那种情.色,这手机里都没有一张关于谈飖的照片。
乍一看都不像一对关系亲密非他不可的情侣。
席玉雅和黎骁儒质问白渠是不是敷衍他们,白渠坚决说没有。
而两人检查了原始备份的内容,发现确实如此。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两人并没有再深究下去。
甚至觉得黎征和谈飖的感情才刚开始不久,而这对于他们拆散两人,提供了更大的便利。
殊不知白渠早就在原始备份上偷偷动过手脚,也隐瞒了黎征拍下的谈飖的照片会藏在哪里的事实。
他的上司做事可是素来谨慎,更是狡兔三窟,比谁都会先堵漏洞。
白渠被禁锢了人身自由,也猜透了黎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想做什么,他能为失忆的上司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黎征拿到手机后,随意地点开各种软件看了看,并下意识地去找一个名字。
却是没翻到聊天框。
黎征默了默,搜索了“谈飖”二字,脑子里又不由晃过那道从他病房门口跑走的单薄身影。
搜索瞬间跳出来,没有什么相关的聊天记录,只有一个账号。
点进去一看,甚至是被他拉黑的状态,且什么聊天记录也没有了。
黎征不由讶异,忍不住想,难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这样的地步。
甚至对方来病房看他,还被吓得匆匆跑走。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征很疑惑。
但他也很理智冷静地知道,他失去了记忆,对此再着急也没有用。
黎征默了默,先把人放出了黑名单,决定等身体恢复一些后再处理这件事。
他盯着手机有些出神,划动屏幕的动作也变得心不在焉。
但脑子里又是空泛的,没有个准确的目标。
黎征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席玉雅和黎骁儒见他这般,却是觉得他想入神了,怕黎征一个人钻研太多,找到他们没有堵好的漏洞,小心翼翼地赶紧劝他好好休息,控制看手机的度。
黎征精神飘忽,也有些头疼了,应下了,收起了手机。
黎征出车祸的事情只有特助和几个心腹高层知晓,都在配合着黎骁儒暂理公司的事务。
从外部来看,星寰一片风平浪静。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黎征都快可以出院了,但他的记忆还是没有任何找回来的征兆。
对此席玉雅和黎骁儒也开始着急起来。
黎征毕竟是星寰集团的掌权人,失去记忆对他经营公司极为不利,也容易让他受到桎梏。
哪怕他接触公司事务后,能凭借本能和潜意识里的经验做出正确的判断,但终究存在着隐患。
而且黎家的人还对他车祸的事一无所知,要是知道了,甚至还知道黎征失忆了,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岔子来。
如今只有威严的黎征能震住黎家所有人。
除此之外,失去记忆的黎征似乎变得更加冰冷淡漠,对人的疏离感越发地强。
以往对待其他人,他还能是一副温柔绅士的模样,让人能有个舒心的感官,如今是对所有人无差别地冷漠,再没有一丝往日的熟悉感,而他本身就气势强大,更让人不由得惊怕他,忌惮他。
连席玉雅和黎骁儒也是如此感受。
两人一时间有些后悔,没有在最开始积极地引导黎征去恢复记忆。
又住了几天院,黎征便出院了,席玉雅和黎骁儒把人带回了老宅休养。
而黎征出院的时候,谈飖偷偷过来看了一眼。
他就站在隐蔽的人群里,目光复杂地遥望。
那天从黎征的病房跑走后,谈飖大受刺激,跑到半路就晕倒了,被王医生赶紧喊人过来送回了病房。
自此之后,他迷迷糊糊了好多天,一直处在低烧的状态,每天噩梦连连。
他潜意识是无法接受黎征忘记了他的,哪怕黎征之后又可能会想起来,却也无法说服他去接受这个现实。
黎征忘记了他,在谈飖看来,这意味着他失去了黎征。
因为黎家夫妻的阻拦,他无法得到黎征的人,现下连记忆也没有留存,他在黎征的世界里相当处于被抹杀的状态。
他的生命里就只有黎征了,然而两人之间的连接却这么意外地就断了。
而席玉雅质问指责他的话也给谈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谈飖也不由得想,如果不是黎征要回别墅找他,也不可能会发生车祸,造成现下的局面。
他不经意觉得是自己的错,正是因为他,才导致黎征发生意外。
谈飖整个人都陷入了思维误区,更是爬不出来,导致自我的情况越发糟糕。
王医生心疼得不行,为了让他清醒过来,也不得不下了猛药。
吃了药,谈飖倒是渐渐恢复意识,就是身体变糟糕了许多。
有时短暂地清醒过来,谈飖会偷跑出去,去黎征的病房找人。
不过出乎王医生的意料,谈飖并没有直奔病房,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目光平静而麻木,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席玉雅和黎骁儒把黎征守的紧,谈飖的到来自然瞒不过他们。
他们不会让谈飖见黎征,只是让人把他无情地驱赶走。
谈飖也没闹,在王医生忧心忡忡的眼神里,乖乖地转身离开,这落在别人眼中是识趣,只有王医生知道谈飖病的不轻。
正常的谈飖怎么可能不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多天。
而席玉雅和黎骁儒的态度没有一丝松懈,坚决隔绝谈飖和黎征。
黎征快出院的时候,谈飖才彻底清醒过来。
之前昏昏沉沉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梭,搅得他不得安生,却也迫使他不得不去相信,黎征不记得他的事实。
无论他如何歇斯底里,黎征就是失忆了,就是忘记了他。
谈飖内里翻江倒海。
然而躯壳却是僵硬麻木的,他愣坐在病床上,一双眼睛猩红,注满了晶莹的泪水。
他面无表情,眼泪却是漱漱落下,像个灵魂被困住的精致人偶。
他又瘦了很多,病态苍白的脸上已经挂不住肉,两侧的颧骨凸出,显得面容更加锋利凌冽。
王医生见他这般,更是心疼,不知如何劝慰清醒后的谈飖,也越发担忧对方的病情。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跟谈飖坦白对方的病情,竭力让对方积极配合治疗。
然而没等王医生打断谈飖的无声哭泣,谈飖便自己活动起来,他抹了一把眼泪,以让人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恢复了那副冷静理智的模样。
这更是吓到了王医生,赶紧询问谈飖他现下什么情况。
谈飖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不过接下来一句“我需要处理一下工作”直接把王医生干.懵了。
他有点跟不上谈飖的思路。
然而谈飖还真是开始工作起来,一连打出去几个电话,都在询问公司的事务。
他还在病中,语气都是虚弱的,但给人的气势却是不容小觑。
王医生只感到越发隐忧。
谈飖之前就把重心渐渐转移到治病上来,对于公司的事务安排都比较妥帖,哪怕他昏昏沉沉了大半个月,长河那边还有斐文管理的工作室都没出什么大问题。
趁着清醒,谈飖又做出了一些重要安排。
让人去找的职业经理人已经有些眉目,谈飖让斐文代理他去跟对方接洽,初步了解一下情况。
等他恢复了一些,会亲自去跟对方见面详谈。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时间也过去好几个小时。
谈飖还在硬撑着,吊着营养针,一点点从工作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他工作时的状态很好,心无杂念,决策果决,然而脱离工作后,那种挠心抓肺的痛苦又翻涌而来,让他焦躁,急切,又无助无力。
黎征忘记他的事实让他感到极端痛苦。
而黎征父母不想让黎征记起他的事情,更是让他心中恨意翻滚。
谈飖竭力压下这些负面的情绪,才迫使自己勉强维持住理智,不再陷入失控状态。
他突然想到了白渠,对方是最了解黎征一切的生活助理,有对方在黎征身边,应该能让黎征尽快记起他。
但是正因如此,黎征父母怎么可能准许白渠再跟在黎征身边。
谈飖准备打电话的动作立时停住了,脸色变幻莫测,目光沉沉,神情阴暗。
沉默片刻,他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语音传来,狠狠敲了一下谈飖脆弱的理智。
这番自证大获成功,白渠确实联系不上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被黎征父母解雇了,把人送的远远儿的。
想至此,谈飖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白渠是现下他和黎征之间关系的最后连结了,他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如果连白渠也消失,那他在黎征的世界里,更是处于被抹杀的状态。
谈飖着急起来,压着情绪赶紧联系了斐文,让他安排人去找白渠。
做完这些,谈飖感觉身体里仅剩的力气骤然被抽离了,轰然倒在病床上,无力地瘫着。
输液的针头有回血,他也不管不顾,只是瞪着眼睛盯着吊顶,麻木得像个木偶。
但他身体里的情绪却是翻江倒海。
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却又没有锚点。
谈飖感觉意识又要昏过去了,再次进入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意识到这点,谈飖理智有一瞬间清醒,他决定放任自己睡过去,暂时不管外界的一切。
谈飖骤然昏迷,监测的机子立马发出警报,把受到惊吓的护士引了过来。
护士来的及时,赶紧处理了谈飖针头回血的情况,又迅速给他做了检查。
离开病房去跟同事商讨谈飖病情的王医生听到消息,也赶紧回来,他是越发焦心谈飖的情况了。
谈飖又昏昏沉沉了几天,到黎征出院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他拖着病躯又跑了出去,想去偷偷看看黎征。
十几天的功夫,他已经接受黎征不记得他的事实。
但是他却依旧没有勇气出现在黎征面前,去面对他那双看向陌生人的冷漠眼神。
谈飖就躲在人群里静静盯着。
黎征身形高大,气质矜贵,哪怕因为受伤消瘦了许多,但走在人群里,依旧是最亮眼的风景,让人一眼就锁定他。
谈飖只看到他英俊锋利的侧脸,忍不住移动脚步,想看得更全一些。
此刻的黎征已经没有了记忆里温柔的模样,连伪装都没有,完全展露了他冷峻漠然的一面,而这才是他真正的本色。
谈飖一直都知道黎征的真面目,然而有一天他被迫作为一个陌生人的角色来注视对方时,才真切感受到对方这样冷漠疏离的态度有多剜心蚀骨。
谈飖心情激荡,忍不住想离黎征更近一点。
他太过沉迷,眼神逐渐肆无忌惮,人也渐渐忘了躲藏,就不经意地暴露了出来。
黎征往外走,敏锐地察觉到有人一直在暗中盯视他,微微蹙眉,不由偏头锁定了那道如炬的目光。
就这么不经意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依旧穿着病号服,不过套了件外套,更好地融入人群。
他身子骨好像更加单薄瘦弱,脸色还是苍白无血色,只有那双盯着他的漆黑眼眸,沉甸甸的,泛着死寂的活跃,目光复杂而深幽地注视着他。
黎征有些讶异,眉头皱的更深,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然而就在他跟对方目光对上的瞬间,那人似是惊惶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化,更是下意识后退半步,紧接着便匆匆隐入人群,又跑走了。
这般反应让他好像成了什么洪水猛兽,刺激到了对方,那人跑走的姿态甚至有些狼狈。
黎征只觉得心脏猛然一痛。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席卷而来,让他不自主地心慌。
怎么回事?
他跟这个谈家掌权人似乎有很奇怪的过往。
最近黎征一边养伤,一边处理部分公司事务,并没有把心思分到谈飖这个跟他有矛盾的人身上。
如今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了。
谈飖对他的态度很怪异。
而且他今天出院,对方恰巧出现在这里,好似是来偷偷送他。
而谈飖还穿着病号服,还在住院。
他生什么病了?怎么这么久还待在医院里?
长河集团一片风平浪静,可没有听闻任何他们掌权人身患病症的消息。
黎征突然停下脚步的举动立马吸引了席玉雅和黎骁儒的注意,两人赶紧问他怎么回事,目光也不由得跟随对方的视线看去,却是没见到什么异样。
“没什么。”黎征语气平淡,他收回眼神,不做任何解释,“走吧。”
他继续迈开了步子。
席玉雅和黎骁儒见他这般,不由谨慎地对视一眼,不过还是沉默了,没有追问什么。
黎征当真是比失忆前更冷了。
对待父母也越发疏离客气。
席玉雅和黎骁儒心里泛起苦涩,却又有苦难言。
等黎征恢复记忆了,恐怕跟他们的关系更加糟糕。
他们知道谈飖病重,受不得刺激,在黎征失忆期间,他的情况恐怕只会更加严重。
而他们阻隔黎征和谈飖,一方面也是为了加重谈飖的病情,到时候哪怕黎征恢复记忆了,谈飖身心受损严重,一切也到了无力挽回的地步。
黎征执意跟一个病秧子疯子在一起,又能有多长久。
为了把儿子掰回正轨,他们愿意不择手段。
真要后悔,那也无法回头了。
而且他们对谈飖已经够仁慈了,没有在他生病的时候,搅乱长河的平静安稳,让对方的境况更加雪上加霜。
谈飖没料到会被黎征看到自己,一时间心慌意乱,下意识只想逃离。
黎征看向他的目光还是那般平静淡漠,不再是温柔厚爱,如此残酷的事实向他席卷而来,再次把他的脆弱击碎,让他狼狈而逃。
他还是不想承认,更不想去面对。
黎征怎么能忘记他呢。
他就该是黎征记忆里最深刻的那个人,有着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一起拖下地狱的执着。
谈飖摇摇欲坠地跑回了病房,又无声地落起泪来,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王医生正在找他,知道他已经回了病房,赶紧过来。
然而见到谈飖现下的状态,更是让他内心焦灼。
他想安抚谈飖,却发现口头言语不及一针镇定剂来得有效。
王医生不由得沉默,在一旁陪着谈飖,等他无声哭完。
在意料中地,没一会儿谈飖就突然抹起眼泪来,面孔又变成冷漠平静,没有一丝悲伤痛苦。
王医生心又猛揪了一下。
突然,便听谈飖开口:“我想出院,回家休养。”
闻言王医生心头顿时咯噔一下,深吸一口气,赶紧道:“谈先生,你知道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不允许。”
谈飖沉默了,垂着眸,脸色越发惨白脆弱。
王医生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心中犹豫万分。
最终他还是决定把谈飖的病情如实托出。
“谈先生,你已经有了人格分裂的征兆,你心里其实应该都清楚吧,你频繁头疼,意识模糊,还有记忆恍惚,都是对应的病症。”王医生语气苦涩,神情痛苦。
作为医生,对谈飖的病情却束手无策,也让他不由感到深深愧疚。
闻言谈飖却很平静。
就如王医生所说,他其实已经心里有数。
他垂眸沉默了很久。
突然,抬起眼深沉地看向王医生,猩红的眼眶压抑着些许摇摇欲坠的疯狂。
“如果我人格分裂,那新的人格会忘记黎征吗?”
这话让王医生惊了一下。
他神情越发复杂,思索着,最后回了谈飖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以你现在的状况,很可能。”
甚至可以说是很大概率。
因为人格分裂的病因之一,就是为了拯救自我。
这是机体为了自我保护而出现的防御手段。
如果谈飖潜意识里不想再那么痛苦,新的人格肯定会忘记黎征这个痛苦源。
就好像谈飖年幼时被催眠,遭受迫害,机体为了保护他,忘记一切,还让他患上了情感冷漠症。
听到王医生的答案,谈飖止住的眼泪又无声地涌了出来,人再次呆滞。
他盯着虚空,不由得喃喃:“那扯平了,可我不想跟黎征扯平。”
哪怕黎征忘了他,他也不想有忘记黎征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