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Alibi》深泽

9、世界唯二的魔术师

　　六年后
　　这里是霍格沃茨。
　　千年前，“四巨头”高锥克•格兰芬多，罗伊娜•拉文克劳，赫尔加•赫奇帕奇和萨拉查•斯莱特林创建了这所用百合花命名的学校。
　　欧洲最古老的三所巫师学校之首。
　　和位于德国的的□□特朗不同，霍格沃茨招收那些并非巫师出生的孩子，只有斯莱特林学院例外。这个学院，据说连混血都不招收。
　　然而今天，这个铁一般的规则居然被打破了。被那顶从来没有做出过错误判断，从四巨头时期传承下来的具有思想的神奇帽子，居然将一个麻瓜出生的男孩分入了斯莱特林。
　　这个男孩叫做哈利•伊万斯。
　　他是格兰芬多“女王”莉莉• 伊万斯的胞弟。据说因为一次意外整整迟了他姐姐六年才进入霍格沃茨，但是既然能进入这所学校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一定具有魔法才能吧。
　　而且，这个才能可能还不一般。
　　霍格沃茨校长，邓布利多这样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血统被斯莱特林承认，那么一定是因为远超越常人的魔法才能了——虽然这位前格兰芬多院长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他实在无法忽略这个男孩与教师席上另一位教授之间的相似之处。
　　那个被成为Dark Lord的男人。斯莱特林现任院长。Voldemort。
　　邓布利多还能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原名叫Tom Riddle，黑发红眼男生进入霍格沃茨的场景。
　　这个男人的父亲是个麻瓜，但是并不意外他会被分院帽分入斯莱特林，因为他身上另一半血统源于斯莱特林本人。
　　那么，这个照理来说不可能与斯莱特林有关系的孩子，到底是为什么被“破例”了呢？
　　斯莱特林是一个非常讲究等级制度的学院。长桌被由前向后依次分配给一至七年级的学生，而在每个年级所属区域中，还要根据学生的职位，出生和能力再分次序。
　　在伊万斯被分入斯莱特林之前，有一个名叫雷古勒斯•布莱克的贵族子弟也被分入了这个学院，现在，他正坐在一年级左手边第一顺位上。
　　那个男孩，意图坐在布莱克的旁边。
　　按照普通的观点，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吧。开学初座位总是按照姓名顺序一次分配，之后再根据性别、身高等因素来再分配。
　　可是，这个来自麻瓜世界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布莱克抬头对他说了什么。长着精致脸庞的贵族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个介于嫌恶与隐忍之间的表情。周身散发着带有浓浓拒绝意味的气场。
　　男孩尴尬地收回跨出的腿，走到了长桌的左后一个位子坐下。
　　因为是出生最低贱的麻瓜，所以理所应当会遭到这样的待遇。邓布利多无力地想着，视线向他的同事转过去。
　　Voldemort。
　　他并不指望这个男人改变这种自古传承下来的森严等级，但是作为一个校长，他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把霍格沃茨当做自己的家——而他确信那个男人也是这样想的。
　　“Tom，你认为那个男生怎么样？”
　　“说实在的，Dumledore，出乎意料。”男人抬起手中的红酒抿了一口，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他端着玻璃杯的受在兴奋地颤抖着。
　　血红色的液体以极小的幅度上下摆动，男人却好似没有察觉到这点，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孩。
　　霍格沃茨的校长，本能地尝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Tom……他是？”
　　“邓布利多，是什么人让你改变了对麻瓜的看法，转而允许我食死徒的存在？是什么人让你收回了那一套麻瓜是弱小的，是需要保护的见鬼理论，是什么人让你看到了巫师的弱小和麻瓜的恐怖？可别告诉我是科学家。”
　　老人的蓝眼睛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魔术师——”
　　“对。”Voldemort举起酒杯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那个男孩，是魔术师的宗师。”
　　他当然也是你的宠儿，是你的武器，是被你牺牲的弃子，是巫师，是巫师界地“救世主”，在某个世界中的可怜儿——不，他的身份太多了，多到Voldemort都懒得去回忆。
　　——在那无数个平行世界中走过来的男孩。
　　原名哈利•波特的小巫师。

　　因为一次意外，本应该在打到黑魔王Voldemort后寿终正寝的男孩，被时间无情地抛弃，被世界丢到无人理会的夹缝中生存。
　　他是从无数个没有尽头的轮回中走下来的男孩。
　　Voldemort看着他一次次作为哈利•波特被诞生，重复着一模一样的生命轨迹，看着他无数次在命运手中挣扎，想要创造一个伤害最低，大家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
　　但是，到后期无论他的方案是多么完美，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未来是多么美好，他本人都无法挣脱这个无穷无尽的轮回。
　　他看着男孩的心在希望和绝望的轮回中一点点地成长，衰老，走向灭亡——他冷眼看着，嘲笑着这一切，然后——
　　当他自己也被卷入这场轮回时，他才发现他错的有多离谱。

　　那不是人类能够忍受的。
　　永生，不老不死，坚持着一次一次和你早就熟悉的人们相遇，创造回忆，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幸福未来在时间的洪流中被碾成齑粉。
　　Voldemort是一个早就丢弃了感情，丢弃了人类存在的个体。饶是如此，当他轮回了他自己也数不清数目的世界，终于第一次感到无可遏制的厌倦时，他所坚信的信仰还是崩塌了。
　　他所坚信的事物，是他自己。
　　那么，看看他看到了什么吧——
　　他看到自己，是一堆由数字组成的方程。无法用单位衡量的，散发着蓝光的能量缓缓流动着，如同粘稠的固液临界态，排列成一个个由无数个未知数组成的方程。
　　那其中掺杂着一些奇妙的红色，和血液的颜色完全不一样鲜明欢快的红色，组成一些短小的方程，在一堆安静的蓝色中蠢蠢欲动。
　　好像是内心深处热烈的渴望驱使着他一般——好像不那样做他就再也不是他了一般，他举起同样是一堆方程组成的手，轻轻挑断了一处红色。
　　他碎了。
　　他不在了。
　　炸裂了。他的身体，他的世界。
　　无法形容。
　　那不是疼痛。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引起的麻痹，不是因为太公疼痛而引起的休克，不是因为想要逃避世界而创造出来的无痛觉人格——那什么都不是。
　　那是空虚。那是Voldemort重生了无数次也没体会到过的空虚。
　　不是完成了霸业后上位者的空虚，也不是拿着二十岁青年拿着大学文凭无处可去对人生产生的空虚。
　　那是对生命的空虚。
　　为什么我是我——我甚至为什么会有空虚这种感觉。
　　不对劲，这不对。这是错的，要改正。为什么要改正呢？我为什么要存在呢？我为什么会思考呢？
　　啊，会思考这种问题的我，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
　　永无止境的，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源源不断地涌入Voldemort的脑子——而不是他大脑自行运转的结果。他被动地做着思考，被动地空虚着。
　　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属于“生物”的任何概念。他只是漂浮在那里。

　　以为没有疼痛和折磨。所以连酷刑都称不上。
　　但是，却比任何刑罚都欲让人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他，Voldemort，咬着不知道是否还真实存在的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呜咽出救救我这种软弱的话。
　　因为他知道，如果连自己心中唯一的信念都崩塌的话，连自己都否定自己存在的话，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将他从这种状态中解放出来的，正是他的死敌，哈利•波特。
　　他将那条被Voldemort扯断的方程，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红色代表你不满意这部分。任何‘存在’，只要是具备‘概念’，只要构成系统，就一定会有缺陷，一个花瓶，也会因为欣赏者不断重复‘这个花纹放在这里不好看’而逐渐产生这种红色方程，一个花瓶，也想变成完美的东西。这种地方非常易于破坏，因为整个系统就没有将之归于纳入自己保护范围下，一个花瓶不会拒绝匠人将那丑陋的花纹改成别的东西，也不能拒绝别人将它摔碎好让花纹消失。‘概念’互相牵连，彼此承认否定，才能产生‘肯定’……”
　　“红色是无解方程，修改方法只有破坏方程本身。”
　　“蓝色可被解，可被再重组。能量本质不会改变，方程是能令流动的途径，效果是制造各种各样的现象，比如‘头发是黑色’。”
　　在他浑浑噩噩状态下，以平板无波的声调解释一切的人，就是当年那个青涩易怒单纯的小果实，哈利•波特。
　　将他从那个连“绝望”这种感情都显得奢侈的水底拉上岸的人，是他冷眼旁观嘲笑不断时，独自从这种环境中领悟到生存方法的人。
　　因为不能再称呼为自己人类，所以创造了魔术师这个概念，哈利•波特。
　　告诉他魔术师只是以科学的思考方式创造出与魔法相同效果的人；告诉他魔术师眼中的世界只有黑白二色的人；告诉他魔术师只不过是可悲到连随心所欲使用魔力都做不到，只能通过计算，精炼生命能量存在的人……
　　“因为我们太蠢了，所以世界干脆用最简单的0，1和2告诉我们它的规则长得什么样。”
　　“因为我们是被世界舍弃的存在，所以既无法像麻瓜科学家那样通过观察总结归纳来利用世界规则，也无法像巫师那样直接利用生命能量，我们只不过是耍了点小手段，我们只不过是是天平中点，也只能在天平中点，永远也无法到达尽头的存在。”
　　在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视角上，两个人分别占据了两个头等席位。
　　真正的异端。
　　魔术师。
　　世界的哥德尔命题。
　　游离于系统之外的“特例”。

　　“我们，我和你，魔术师，唯一比麻瓜、比巫师强大的一点，只有运算能力而已。因为大脑不必接触多余的信息，只有未知数，只有0,1和2和加减这种简单运算规则，所以我们的脑子能做到和麻瓜创造出来的计算机相同的事情。”
　　Voldemort听说过这个。计算机。
　　一秒钟十亿次的计算。
　　“如果做不到，那你就连个Bug都不是，只是世界运行过程中产生的，必须被排除的垃圾罢了。”
　　“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就计算吧。”

　　但是，没有人比Voldemort更清楚，哈利对巫师的情感。
　　因为最初的起源是巫师，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巫师的灵魂——不能舍弃像巫师一样思考。所以大脑必须分出一个区域，专门存储有关巫师的“思维方式”。两个系统是不可能同时运行的。
　　“像苍蝇一样去思考吧。”如果有人对你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你必须站在苍蝇所在的世界中，以苍蝇对世界的定义去思考，完全无视人类的思考方式。苍蝇认为360度地视角才是正常的，背后的视角和眼前的视角没有区分，就和这个道理一样。
　　并不是说世界改变了，而是你眼中的世界改变了。人脑认为蓝色是“蓝色”是因为看到这种色彩，语言中枢系统反映出了“蓝色”的字眼和相关信息，而魔术师只是将蓝色解析为一堆方程罢了。
　　能力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Voldemort，世界在排斥我们，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整个宇宙的法则去抗衡，去创造属于你的规则，如果你的脑子不能承担这种负荷的话，世界就会毫不留情地让你湮灭，当你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难道不是比死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死了，还有个名字，还有残骸，可是如果世界说“你不存在”，那就什么都不剩了。
　　就因为偶然成为了游离数，为什么就要遭受到这样的对待。
　　连死，连回归于本源都被拒绝了。
　　那么为什么还要创造出我们呢？

　　男孩露出一个残酷的笑意。
　　“不，你错了，哥德尔命题是必须存在的。完美意味着‘无’，宇宙自己要生存下去，就要借由我们这种与他相悖的存在证明它的规则的‘存在’。相对的，宇宙的存在也证明我们的存在，难道你想杀了这个该死的世界泄愤吗？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惜啊Voldemort，哈利•波特只是个胆小鬼而已，他还想要‘被存在’啊。”
　　“我们所处的宇宙其实只不过是个比我们老了很多，强了很多的‘魔术师’。如果真正舍弃作为‘宇宙一份子’而存在的话，Voldemort，你就是宇宙，你就是世界，你就是神。”
　　“等你达到了我的‘视界’，就会发现你连自己的大脑都能操控。只要你愿意，别说是一秒钟十亿次的计算，就算要重新规定时间，重新规定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做到的。”
　　世界抛弃了他们，他们是最弱的。
　　所以，他们和世界是平等的存在，所以，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成为如同神明一样的存在。
　　“我现在用的魔术，全部还是基于世界的法则之上的，因为我们要介入这个世界，所以还是根据人家制定的法则行事比较好，但是Voldemort，记住了，这只是一种礼貌而已，这只是一种缓兵之计。但是你也可以自己制定规则。”

　　我们，不是被世界创造出来的吗？

　　“不，虽然我们现在的存在是必要的。但是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我们会走上这条单行道，是因为我们做了超越世界规则，世界无法容忍的事情。”
　　“我做了什么？”
　　“参与创造我。”
　　“你做了什么？”
　　“……”男孩抿起了唇。
　　“你做了什么？”
　　“我不是……我什么也没做。”男孩闭上了眼睛，“我是随机数。系统必定会有bug，我就是那个BUG。我和你不同，我的诞生就让世界无法容忍，所以我已经没救了，一系列的事件，所有人的愿望，一起造就了我。”
　　一个人，出生就是个错误。
　　这种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说。
　　他对这句话不屑一顾，没有人出生就是个错误，他Voldemort不是个错误！
　　但是，这里有个人。他的男孩，他的宿敌，他一手栽培长大的果实，告诉他“错误”是存在的。
　　“这是可以被证明的。”哈利恢复了平板无波的语调，“等你熟悉了现在这个视角，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作为一个魔术师，哈利是他的导师。
　　对于Voldemort来说，没有比这个男孩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在他漫长且再也没有尽头的“人生”中，世界唯二的魔术师之一二，他们能做的只有在不同世界交错而过，点头招呼吗？
　　不。
　　互相制造事件是Voldemort的为数不多的乐趣。
　　也许是唯一保持着“活着”这个状态的理由。
　　“魔术师绝对不能被人看到使用魔术……吗？”
　　这是哈利定下的铁则——可以说是为了Voldemort一个人而定下的。
　　游戏的规则。
　　“来证明给我看吧，你是一个怎样‘异端’的存在，我的男孩，我的老师。”
　　Voldemort举起了空的酒杯，微微倾斜，向低头开始吃饭的哈利祝酒。
　　而拿着两把刀地男孩，也正好抬起头来，机械地讲眼珠转向拥有者黑发红眸的男人——那个黑发绿瞳的小小男孩，在眼神锁定Voldemort的瞬间，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表情。 Voldemort愉悦地笑了出来。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孩，一边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Dumbledore，小心……小心。那孩子很高兴，他很高兴，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什么。老头子，你绝对不会希望看到这种人——啊，多么不敬的称呼啊——他高兴的理由。”

　　他是无情之人。
　　不，他不是。
　　他既不能被称呼为人，也不能用“无情”来定义。
　　他只是一个无解方程。

　　哈利•波特是个无解的红色方程。
　　如果世界想这么做，或者，它做得到的话，一击就可以让他消失。但是关键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机会斩杀哈利的Voldemort，根本不会那样做。
　　他就是个错误。
　　所以他无懈可击。

　　就连Voldemort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同样是被世界抛弃的存在，这个男孩的脑子怎么会那么发达。
　　哈利的理解力，不，计算力，远远在Voldemort之上。
　　打个比方接触过根号运算的人在刚学习根号的人眼里就像是天才，可以一眼看出根号五减二倍根号六是根号三减根号二的平方。这就是所谓的经验差距。
　　连自己都可以被规定？
　　是的。Voldemort知道这句话没错。
　　正如哈利所说，因为一系列的人和事件，才造成了“哈利•波特的出生就是个错”这个事实，而为了那一系列人和事物能够承认他的存在，男孩在轮回中做了所有可能的尝试。
　　包括规定自己。
　　名为【随机人格斩杀】的创造再生所属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