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人生》源远无长

2、父母

　　傍晚时，周玉庭回到家中看到秋娘正给女儿擦脚，有一下没一下，不知魂游到哪去了，三个月的女儿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竟似自己玩乐，咧开嘴流着口水笑着，母女俩都各自忙着，竟没人注意到旁边有人站了许久。
　　周玉庭故意咳了一声，打趣道：“秋娘，你如今有了女儿，旁的人都不相关干了?”
　　“周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无人通报我一声？”秋娘看了一下四周，天色已全黑了，屋里点了有点，丫鬟们都不在，周郎还穿着官服，暗自惊讶了一下，自己只顾着想心事，不觉过了这许久，可别把女儿给动着了，幸亏早叫人烧了碳，屋里还算暖和。
　　“回来好一会儿，也没人搭理，只好光站着，水都没喝一口。如今人老了，再不讨人喜欢了。”心里暗自好笑，怎么又发起呆来了，秋娘自生了鼠儿可是变了不少。
　　“你也真是的，女儿还在呢，说什么浑话。”说罢，扭过头，侧着腰身，脸颊微红，双目低垂，别有一番风情，逗弄得周玉庭热血冲脑，只觉口干舌燥，浑身不适。
　　“鼠儿才多大 ，莫要来当借口。自你有了身子，就不准我近身，如今她都三个月，我还独自睡在东厢里。我们自成亲起，除却上次回府里的时候，何曾分开过一个晚上，如今竟是不要我了。”说罢，还微叹着气，无限苦楚的模样，只可怜才三个月大的忘了喝孟婆汤的鼠儿了，差点把隔夜的奶都吐出来了，心里嘀咕：父亲大人，你也太超过了吧。
　　“就你可怜，像我亏待了你似的。我身子不好，以后怕是再难怀孕了，只这一个宝贝。现在说我不理你，只怕回了京，上有名门闺秀的正妻，下是那些个如花似玉的侍妾，在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吧，”说完，不觉真地伤怀了，泪如雨下。
　　周玉庭听了暗自后悔，这不是打趣嘛，怎么就说上了这些来了，赶忙安慰秋娘：“快别哭了，莫伤了身子。我对你怎样，你不知吗？我虽有正妻，却是母亲选的，相貌平庸，才质平平，对我也不甚关心，说话更是谈不到一块。我初与她大婚，相处下来索然无味，只暗自伤心，书里写的举案齐眉水乳交融怕是骗人的吧。至景州迎娶了你，才知天地间原也有我周玉庭的知心人。我本恼你父亲经营之心过剩，清白的闺女送与我做妾。那日在光陵园与你见面，实是盛情难却。但看了你，我心里就万分愿意了。你那天穿着黄色的衣裳，从亭子里的柱子后面偷偷看我，双眼含泪，眉间轻蹙，只把我的心都揉碎了似的。自开元二十年自此，四年间我们闲暇时弹琴作画，夜里我公务繁忙你在一旁红袖添香，我只觉得如神仙伴侣似的。明年任满，我也不回京了。我们一家三口仍留在这逍遥快活，也免去你对她做小伏低。”
　　秋娘听此一席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主动抱住周玉庭，哭得泪人儿似的。
　　“周郎，我知你素日待我不薄，不想为我用心至此。我五岁时丧母，父亲见我是女孩，不甚理睬。三年后继母进门更是看我不顺眼。我虽是知县之女，却无一件像样的首饰，连母亲剩下的陪嫁都被搜刮了去，如不是从小跟着云姨学些本领，怕如今只是个粗鄙之人了。刚及笄，家里大肆庆贺，本高兴要守得云开了，竟是要送与人做妾。想到要给老头做妾，我想死的心都有心了。若不是云姨劝着，我只怕已是一掊黄土了。第一次看到你时，见你年轻英俊，举止不凡，并非我所想的孤寡老头，我才真心愿你嫁来。多年与你相处，更是爱慕你才华人品。我有时候回想，以前那些苦楚，莫不是为了遇见你，有今日这般幸福才有的代价？”
　　“我该好好感谢云嬷嬷，如不是她，哪有我们的快活。她虽面目不佳，对你我可有莫大的恩情。”
　　“云姨与我情同母女，有再造之恩。先下快别说了，你忙了一天，只怕早饿了。既知你心意，我在不妄自菲薄了，必一心依靠你了。”把睡着的女儿送到侧房，叫人传饭，用完，洗漱过了，两人躺在床上，放下帐子，一番作为，暂不多述。

　　我第二天醒来，满腹心思。昨晚强撑着恶寒，听了许多，心情复杂。喜的是父母双全，相亲相爱；忧的是自己是妾生之女，在这三妻四妾的社会里怕是不好。罢了罢了，即决定这一生无忧无虑，就且放宽心，慢慢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