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我以幸福（全文加番外）》临渊羡鱼

11、第十一章

　　我本以为这一夜我会无眠至天明，然而躺到床上一会儿之后，我便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睁眼就看见满屋阳光灿烂。
　　晴朗的好天气，让我心情也不禁大好。抱着枕头蹭了又蹭赖了又赖，想到中午还要去送沈航，还是恋恋不舍的起来了。
　　一开门就看见明若的背影，她站在阳台上晾衣服，浅色底鹅黄碎花的无袖连衣裙，头发梳成两个麻花辫，一左一右松松地垂在胸前。小白正绕着她的脚打转，一见我开门，立刻喔呜一声欢乐地朝我“滚”来，尾巴恨不得摇成螺旋桨。
　　我抓起它丢在怀里，蹂躏它的脑袋：“小胖狗，这么开心，是不是谁给你吃了好东西啊？”
　　明若回头，唇边含着一丝微笑：“它早上吃了一个蛋黄，一碗牛奶，一把狗饼干，然后我又喂了它一块巧克力，你说它是不是乐死了。”
　　我砸舌：“这么能吃，怪不得和吹气球一样长这么块。”恶狠狠敲它的脑袋恐吓它：“从明天开始要减肥！不然你迟早会变成一只披着狗皮的猪。”
　　小白无辜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尾巴摇啊摇啊。
　　“不吃早饭？粥在台子上，已经凉了。” 明若一边忙着一边随口嘱咐我。她看起来很平静，仿佛没什么大不了事情的发生过。

　　昨日种种宛如昨日死。
　　其实这不过是句自欺欺人的话。
　　然而能欺已不容易。我们总该在太阳重新升起时忘记一些不美好的事情，想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我扔下小白走进厨房，顺便告诉她：“我中午去送沈航。”
　　明若哦了一声，并没有再说话。
　　如果是平时，她大概会鼓掌热烈庆祝沈航走人。她对花心的男子素来印象不好，花心的人在她那等于被判死刑。
　　她温婉的气质下有种很决绝执着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这样的感觉。坚持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听从自己的心，其实并不容易，世事在黑白中间游走，灰色弥漫，错综复杂。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刹那的明了通透是不是就比之前的执迷不悟更接近真实的内心。

　　也许是昨天那一场暴雨，今天的天格外的蓝，蓝得晃眼。
　　沈航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等我。匆匆过客擦肩而过，他伫立的身影在人流中有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他也是个执着的人，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并坚决付诸行动，不留下一丝遗憾。

　　远远看见我，他露出笑容。比蓝天还晃眼的笑容。

　　我径直走向他，他迎面张开双臂：“宝贝——”扑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时肢体的触碰比一千万句言语还有感染力。
　　有时再密切的纠缠也弥补不了心底的空洞。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路上堵车，我差点没赶得及。”
　　“你要是不来我就不走了。”
　　“是吗……那你放心，我爬也会爬来的。”
　　“蓝真坏，嘴巴说不其实心里想死了。”
　　“……象你这样活着真快乐。”
　　“…………”
　　“…………”
　　“…………”
　　“我说，沈航，你可不可以放开我了？”

　　他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一脸意犹未尽：“多抱一下有什么关系。手感这么好，抱一辈子也不嫌多。”
　　我低了低头，然后抬头看他。
　　“沈航，我想了很久……我不能跟你走。对不起，我们其实不适合彼此。”

　　他看着我，笑容渐渐暗淡。
　　“我知道。”他一脸平静的说。

　　我怔了一下。

　　“可是听你亲口说出来，还是很失望。”
　　他淡淡的笑，笑容里有淡淡的忧伤。

　　我低下头。
　　原谅我。

　　“我们一直都很合拍，在一起也很开心，你的想法我都理解，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已经这么快乐了，还有哪里不合适？怎样才合适？”

　　我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羽儿吗？”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他有片刻的愕然。

　　“……记得。怎么了？”

　　我笑了笑。
　　“以前我们分手，不仅是因为分隔两地，还因为她。我不过问你们的事情，不代表我不在乎。”

　　“我们……”
　　“她来找过我。她要是不来找我，我也许都不会发现我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乎。”
　　“我和她其实也没有什么……”
　　“既然我能全心全意的付出，我就有资格要求对方同样全心全意、至死不渝。沈航，你承诺不了忠诚。我不想去勉强你，我喜欢的你也不该是我要的那个样子，所以，还是留下回忆吧。”

　　沈航闭上了嘴。
　　他是很明理的人，我一直都很感激他的尊重。
　　错过他也许我会后悔。谁知道呢。
　　可是倘若我年轻时贪图新鲜，一时放纵，我将来必会付出更多的悔恨。谁说年轻就有很多机会？子曰，逝者如斯夫。

　　播音员温柔的声音响起，提醒旅客们准时登机。

　　沈航抬起手，顿了顿，继续向上抬，揉了揉我的头。
　　“真是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的固执……谁让我喜欢呢……”

　　他拍了拍我的头，没有再多说，一甩手将包扔到肩膀上。
　　“但愿康岭也能看到你的好。”他轻描淡写丢下这么一句，然后转身向入口走去。

　　我瞠目结舌傻在那里。他如何知道的？？？

　　然而他没有回头，愈行愈远。
　　十几步之后，他忽然举起了手，挥了挥，仿佛知道我会站在这里一直目送他。

　　我微笑起来。
　　我喜欢他，一直。

　　只是，我们要听从自己的心。

　　我站在道路上，仰望如巨大的蓝色宝石的天空，那高远而纯粹的蓝色。一架飞机，缓缓划过。

　　提包里的手机响起。我低头，是林菲的短信。
　　“我在SOUL等你。”

　　“康岭的公司确实有财务问题。不过新公司谁没个三长两短，能捱过去就是赢家。”SOUL吧里，林菲漫不经心地转着高脚杯，纤纤素手映着晶莹的红酒，优雅动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疑惑的望着我，“你怎么想起来打听康岭的事？”
　　我双手交握在桌面上，犹豫了片刻，决定单刀直入。望着她的眼睛，我诚恳地说：“我想进康岭的公司。林姐，你可以帮帮我吗？”
　　林菲一怔，愕然地看着我，见我神色认真不象随便说说，她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你开什么玩笑？你打算辞职？”
　　我不安地垂下眼：“对不起……”
　　林菲放下玻璃杯，坐直身子，严肃地注视着我：“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现在你面前有两个绝好的机会，一是可以接替我的位子，第二公司打算挑一批人去国外培训，回国后会送到不同部门做一段时间——这意味着你将来有可能进入更核心的管理层。我本来打算问问你的意向然后决定是否推荐你，现在你告诉我你要辞职？机会大好你居然放弃要辞职？蔚蓝，你在想什么？”
　　伸手握起酒杯抿了一口：“收回你的请辞，我可以当做没听过。”

　　我轻轻咬唇。我想我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愚蠢的人了。
　　只是如果你是我，在经受了无数个日夜的折磨之后，在上天终于肯给一个机会之后，你便会知道，除了热泪盈眶义无返顾的奔向他，任何踌躇屈从都无法再忍耐。

　　“林姐，我很感激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我也知道自己辜负了你的栽培。但是我有我的不得已……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次？我真的很想去。”
　　林菲眯起眼打量我：“你决定了？”
　　我点头，轻轻地，坚决地。

　　林菲沉默了半晌，拿起手机。
　　“康岭，我是林菲。晚上有安排吗？……一起吃顿饭吧……恩，老地方……给你推荐个人才。你不是老喊没帮手吗……别问了，你认识的。准时来啊……BYEBYE。”
　　随手将手机抛在桌上，林菲一口饮尽红酒。
　　“其他的我可不管了。”
　　我感激地望着她：“谢谢。”
　　林菲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叹口气：“蔚蓝，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傻。”
　　我的脸有些发烧，掩饰地喝了一口酒：“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康岭会做得很出色的，我不会跟错人。”
　　林菲哼了一声：“他是很出色，垂涎他的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他这个人很有原则，只喜欢自己中意的那一类型。”她看了我一眼，有担心，有无奈。“蔚蓝，你一向很乖巧，我只希望你记住，女孩子无论如何也要坚强。”
　　那一瞬间我的心中流过一阵酸楚的悸动，还有一些些近乎委屈的感动。但我只是微笑着，低眉，轻轻说：“我的运气不错，一向不会跟错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