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幕后黑手 ...


  •   校医院病房里,孟宇华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牧后眼睁睁看着他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了自己在病房。

      牧后摸不清这小说中的「幕后黑手」到底想干嘛,只好等候在病床边: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给您倒杯水?”

      得赶紧把这位爷伺候高兴了,希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自己才好回归正常的路人生活。

      见孟宇华没反应,牧后站起身,自觉拿起杯子去接水。

      “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
      孟宇华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牧后的身形猛然顿住。

      彼时,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浓稠到发红的晚霞流淌进空旷整洁的VIP病房里,好像把一切都烧起来了。

      白色窗纱不断拂过牧后的脸庞,带走了他脸上事先准备好的谄媚。

      他原想用谄媚糊弄过去。
      不管是猛虎扑街式的道歉还是苍蝇搓手式的告饶,总之先把面前莫名其妙的flag揭过。

      可那句话一出现,谄媚就没有用了。

      牧后把杯子放下,回过身看向孟宇华。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像是被掏空了内在,只剩外面薄薄的一层壳,死气沉沉。

      孟宇华再次开口:“你看过原著吗?”
      牧后:“看过。”

      “对它熟悉吗?”
      “倒背如流。”

      “想离开吗?”
      “当然想。”

      “那就好,”男人虚弱地微笑道,“你过来。”他招手,“再近一点。”

      一直到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男人抬起手,点在牧后耳后的一小块皮肤上。

      一阵钻心凉意顺着指尖钻进耳根处,牧后迅速后退,捂着左耳:

      “这是什么意思?”

      牧后眼前浮现出文字,最靠上的一条是【主角的初登场:未完成】。

      “你已经看到了,”孟宇华说,语气虚弱,“这是情节提示器,它会显示剧情完成程度。”

      牧后轻触左耳耳根后的皮肤,果然文字消失不见。

      “这个地方,最好不要让除了你之外的人触碰到。”孟宇华指着耳后说,“全部剧情完成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牧后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眉间一挑,“那如果剧情没完成呢?”

      “没完成的话……”
      男人有些无奈地笑笑,低声说了一些话。

      听完,牧后的表情从平静,逐渐转变成一种近乎可怖的阴沉——孟宇华所说的后果他无法接受、也承担不起。

      “哈哈哈。”
      牧后拍了拍脸,把阴沉拍掉,让自己的表情没那么僵。

      他干笑,“那真是幸亏有您在,想必今后剧情一定会进展得很顺利吧?”

      孟宇华:“以后剧情要靠你了。”

      牧后连忙摆手,“别呀,我只是区区路人。您才是能者,能者该多劳才对。”

      孟宇华:“不只是路人,你还是新一任的幕后黑手。”

      牧后:“幕后黑手?您开玩笑呢,我何德何能——”

      “我就要死了。”孟宇华打断他。

      牧后愕然:“什么?”
      怎么莫名其妙就要死了,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又为什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难道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真的是孟宇华吗——小说中的孟宇华?”

      “问题太多,时间太少,答案你以后会知道的。”
      孟宇华不再解释,他按下床边的护士铃。

      连在他身上的仪器在同一时刻发出令人不安的尖锐噪声。

      男人抛给牧后一个蓝金色物体,“这是原著中的那支钢笔,你知道该怎么用。”

      他语气平静地交代后事:

      “主角此时被关在综合教学楼的某个铁柜里,找到他,让他在整点时分站在礼堂的聚光灯下,剧情就会开始。”

      “找不到,剧情无法按时完成,你就会被困在这本小说里,永远无法离开。”

      “跑起来吧,你还有半个小时。”

      …… …… ……

      这妈的都什么事!

      牧后从校医院里飞奔出来,跑去综合教学楼,在一条条走廊上翻找着挂着锁的铁柜。

      他还有一肚子疑问没解开,又新添了一肚子火。

      什么叫我是新一任的幕后黑手?
      推卸责任就算了,好歹给我配个系统吧?别人好歹还开局一条狗呢,到我这就什么都没有了?

      距离剧情开始还剩半小时。
      可孟宇华说的教学楼有两栋,一共有四十六个铁柜,把所有的柜子都检查一遍,起码需要花四十多分钟。
      只靠盲猜和暴力排查,时间完全不够。

      想一想,牧后,想一想。

      孟宇华不会故意设置一个无法完成的目标。

      书中说过,主角白昼不止一次被关在铁柜里,在这之前,那些霸凌他的人会用浇花软管把他打湿。

      而综合教学楼A座外面是广场,没有草坪和花坛,那么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应该是B座。

      这样就排除了一半的选项了。
      但还是不够。

      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嗯,距离,那个柜子所在的地方应该距离卫生间较远,否则他们不会舍近求远,跑到花坛附近用外面的软管引水过来。

      花坛在北侧,高度也要计算在内。
      所以应该是B座一楼或者二楼的北侧。

      牧后脑海中迅速构建出相应的结构平面图——只剩八个选项了。

      穿过连廊,抵达B座。

      牧后用从安保室那里顺来的钥匙盘一个一个试过去,每打开一个空柜子都让他的脸色阴沉几分。

      牧后信任自己刚才的推理,但推理也只是推理,谁也不能确保是对的。

      还有最后一个柜子。
      已经到走廊尽头了。

      牧后扶着铁柜子,平缓着自己剧烈运动后的呼吸。
      如果这个柜子里面还没有人,那他真的要永远被困在这部玛丽苏小说里了。

      钥匙环叮当作响,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去往了礼堂,只剩下被留在原地的灰姑娘。

      牧后拧动钥匙。
      锁扣开启,柜门打开。

      里面有个黑色小兽似的身影向里瑟缩了一下。

      谢天谢地。牧后下意识笑了笑。

      他撑着柜子探身向前,从肺中挤出一缕残存的浊气,仿若叹了口气: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 …… ……

      白昼觉得他永远无法从这里出去了。

      这里狭小、逼仄、暗无天日。
      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从他被推搡进这个铁柜子的那一刻,他就放弃了挣扎。

      他已经过了十多年这样的生活,面对欺凌时的顺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他也曾经幻想过有人会像英雄一样出现,但他一次次地祈求,又在一次次漫长的等待中绝望。

      没人会来拯救他。
      他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可今天似乎不一样。

      “咚。”
      头顶传来声轻响。像是有人把胳膊依靠在了橱顶上。

      柜门被拉开。
      白昼艰涩地抬起头。

      逆着光,他根本看不清面前这个人的样貌,只能看见那镀着金光的微卷黑发和微勾的唇角。

      夹杂着轻微喘息,那人笑着向他伸出手:“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有人……特地来找我?
      白昼空洞的眼睛中,浮现出一点希望的微光。

      他的英雄、终于出现了吗?

      白昼想象着那人握住自己的手,温柔地将自己拉出这个充斥着铁锈味的柜子。

      “跑!”

      啊?
      白昼感动到一半突然卡住。

      这人压根没有温存地握手,而是不由分说地钳住他的后脖颈,拎他出柜子,然后拽住他手腕开始急速狂奔: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等下、等下……”白昼有点懵。
      这人不是特地来救自己的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气氛切换得是不是有点、有点快?

      白昼一向运动量不足,边跑边喘息,“我们去哪?”

      “去礼堂!”

      “为什么要……”
      “别问。”

      “你的名字……”
      “不重要。”

      “我想……”
      “别说话。”

      白昼只好乖乖闭嘴。

      偌大的连廊回荡着两人凌乱的脚步声,路过安保室的时候,那人还折返了一趟,将钥匙环挂回在墙上。

      正如那人所说,他们的目的地是高顶礼堂。周围人密密匝匝,座位间的步道变得狭窄,几乎难以立足,更遑论挤进去。

      而那个人的脚步很灵巧,很从容,连带着被拽住的他都灵巧起来了。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像两尾游鱼一样,一直游到了最前排、也最拥挤的地方。

      那人终于驻了足。

      白昼缓过呼吸,抬头。
      他的前面是被聚光灯笼罩的F4,那四个修长美丽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如众星拱月。

      这场景美丽且神圣,但白昼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对他们不感兴趣。

      他只想对那个救他出来的人道谢。

      尽管过程粗暴了些,但如果不是这个人,他会被锁在柜子里一整夜,浑身冰凉湿透,直到被第二天的值日生发现。

      白昼咬了咬嘴唇,刚欲开口,“我……”

      那人正巧回过身,上下打量一番,笑着捋了捋白昼的领子:
      “让你跑了这一路,衣服都跑乱了。马上就该你出场了,还是得利索点好看。”

      白昼再次开口,“我想……”

      那人仿若未觉,自顾自地这里拍拍那里捋捋,灵巧地掠过白昼的口袋,又伸手把白昼略显凌乱的头发压下。

      那人自言自语:“总感觉还缺点东西。”

      说完,那人从腰间的包里掏出一只蓝金色钢笔,食指抚摸了一下,随手插在白昼胸前的口袋上,“这笔给你了。”

      这笔一看就价值不菲。白昼一下子慌乱了,“这、我不能要。”

      自己才是应该感谢的那一方,怎么好意思还收他的东西?

      收着。那人说,“不是白送,是交换。”

      白昼没懂,他身上哪里有什么值得交换的东西呢?“可是……”

      但那人没听见似的,插上钢笔就转回身去了,一遍一遍地低下头看手表,像是在计时。

      白昼见那人不理自己,更紧张了。
      他只好旧事重提,说他刚才一直想说,却又没说出来的话:
      “谢、谢谢你。”

      这次那人听见了,抬起头,把手搭在白昼的肩膀上,把他往前带了带,笑道:
      “谢我什么?”

      白昼一紧张说话就开始打磕巴:
      “谢谢你把我从柜子里放出来,谢谢你拯救、拯救我。”

      谢谢你让我觉得还有人在乎我,谢谢你给了我希望。白昼还想这么说。

      可是那人脸上的笑却僵住了一瞬,目光从白昼脸上滑开,滑向地面。

      “错啦。我不是拯救你的那个人。”
      那人低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相反,我是来推你进地狱的。”

      猝不及防地,那人把手放在他的背上,用力一推——

      “当——”
      整点的钟声响起。

      白昼被这股力道推出人群,被推到了聚光灯之下。

      他站不住,趔趔趄趄往前走了几步,一头扎到了一个人腰上,两个人都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被撞倒的人没有责备他,反而翻了个身坐起,抬手制止了安保,关心起他来:
      “你还好吗,同学?”

      很柔和、很悦耳的声音,像是被羽毛拂过,应该是让人过耳不忘的。

      可是白昼现在顾不上回应。

      过强的光线让他的眼睛难以适应,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无措地回头找寻——

      人群中哪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白昼只好停止寻找,回过头来,匆忙起身道歉,“对、对不起。”

      “我没事,倒是你,手上都流血了——我叫怀烟,靡怀烟,你叫什么?”

      白昼怔住了,因为眼前的青年俊美到惊人。

      他柔顺的金色长发在耳边轻晃,深绿的眼睛如同某种叫不上名字的宝石,眼角微微上挑,用多情来形容总感觉欠缺什么,或许更精准一点的是——色情。

      被这样一双漂亮又色情的眼睛注视着,任谁都忍不住耳尖发热。

      “……”白昼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讷讷地说,“……你是f3。”

      靡怀烟的嘴角勾起些轻佻的笑意,接着半真半假地绷起脸来,“什么f3嘛,你听听这好听吗?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不要再叫那个奇怪的外号。”

      然后他很绅士地半跪起,从自己胸前的口袋中抽出方巾,要给白昼包扎伤口。

      白昼连忙推开,“我、我用纸巾擦一擦就好,谢谢。”

      可他摸遍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口袋,都没找到他早上刚放进口袋的那包纸巾。

      靡怀烟挑眉,一副不出所料的玩味表情:
      “还是用我的吧。”

      白昼知道靡怀烟那种“不出所料”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这个青年受到无数人的追捧,粉丝们拼了命都想跟他说句话,他的私人物品更是能炒上天价。

      靡怀烟一定是认为自己是故意的,处心积虑冲进来,还故意身上什么也没带,受个伤,好让靡怀烟用自己的方巾给他止血。

      可我没有想……我不是那种人……

      血液滴滴答答落在身上,白昼像是要自证一般,反复摸索着身上的所有口袋。

      可是没有、还是没有。
      他慌了神,眼角涌出些许泪花,“我……”

      “行了。”靡怀烟按住他受伤的手,扯进怀里用方巾包扎好,在手腕处打了个结。

      “谢谢……”
      白昼感觉自己很窝囊,今天一天总是在说谢谢。

      “只说谢谢可不够。”
      靡怀烟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白昼。
      这小家伙演得太真,他都看不出来是不是故意的。有意思。

      靡怀烟想了想,抽走了白昼胸前口袋里的那支钢笔,别到自己胸前,轻笑道,
      “既然你用了我的方巾,这支笔就留给我做一个小小的纪念吧。”

      钢笔是别人刚刚给他的,他要还回去。白昼嘴唇蠕动,想要回却张不开嘴。

      手上的方巾细腻柔滑,边角绣着深绿色的孔雀羽毛纹样,中间逐渐被渗出的鲜血染上红色斑点。

      如果带着纸巾,自己止血就可以了。
      这样自己就不会欠下人情,钢笔也不会被拿去抵债。

      可白昼记得很清楚,自己早上刚把一包没拆封的纸巾装进口袋。

      ——那包纸巾到底丢在了哪里?

      …… ……

      那包纸巾正安静地躺在牧后的口袋里。

      口袋里除了纸巾,还有一只微缩型的耳麦。

      人群摇摇晃晃地向着聚光灯处拥挤,人人都绷紧了脚尖、抻直了脖子,想要看一眼那里发生了什么。

      牧后逆着人流向后走,毫无关心。
      因为他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清二楚。

      他走上了二楼的台阶,在安置面光灯的平台边缘坐下,扶着栏杆,晃着腿。

      没人会来这里的,被闲置的大型灯体挡住,从这里向外根本看不到舞台,只能看到观众席上密匝匝的人头。

      唯一的优点就是信号好。

      牧后拿出那只耳麦,戴在左耳上。

      他在白昼身上放了窃听器,不出所料的话,那只窃听器现在已经到了靡怀烟的身上。

      [……滋啦滋啦]

      没一会儿,耳麦中的信号变清晰了起来。

      [……你今天可真是够倒霉的,怎么让人撞了?还拿手帕给人包扎。撞你那人肯定是故意的,你又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人,他就想在你面前露个脸呗。]

      [我感觉这个不是。呵呵。小家伙跟我说对不起的时候简直要慌死了,有够好玩的。]

      [怎么着,你现在的小男友不要了,开始喜新厌旧,想换新目标?]

      [小乐太粘人,我已经有点倦了……这个明显更有意思嘛。我还从他那里拿了一个纪念品。]

      [这次的纪念品是什么?让我也看看。]

      耳麦中传来一阵摩擦声,像是收音器被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然后安静下来。

      [……哦,你拿了他一只钢笔。我说你这变态的癖好能不能治治,真有点瘆人——跟连续杀人狂似的,喜欢从猎物身上拿东西收藏。]

      [人总得有点爱好。]

      [狗屁爱好。收藏了那么多,你那陈列柜都放不开了吧?]

      [我感觉这个不一样。]

      [你感觉哪个都不一样。]

      [这次慢慢来,不吃快餐了……我想让这个小家伙转来我的班级。]

      [啧,你还玩上了。真可怜啊这家伙,被你盯上……滋啦……滋啦滋啦……]

      测试完成。
      牧后切断信号,将耳麦装进侧兜。

      设备运行正常,剧情未出偏差,想钓的大鱼已然上钩。

      牧后拿出个巴掌大些的牛皮本,按出圆珠笔尖。

      【f3,靡怀烟。
      典型的花花公子,堕落得不算过分的纨绔,乐于玩弄感情的空心人。
      他缺乏耐性、从不忠贞,甚至常常还没追到手就开始厌倦。
      在他花哨复杂的行为模式下,其实是一套简单如孩童的逻辑——越得不到的越想要,拿到手里的反而不珍惜。

      因此f3的攻略重点很简单——
      试探、引诱、示好,但是不要“被攻略”。】

      牧后写完,合上本子,叹了口气。

      他没有骗白昼,同时被四个人爱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快乐和光鲜,特别是当那四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疾病时。

      他将白昼推去的地方,的的确确是个地狱。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