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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你该得到最真诚的爱。 ...

  •   谷盈:“那么酒店竣工之后就是‘永别’了。”

      弥尔顿没有否认。

      或许只有现实能让人更快向前看。

      见此,谷盈伸出手,“弥尔顿,很高兴与你共事。”

      弥尔顿回握,克制难捱的颤抖传到他掌心,但他只是很轻地道了一声,“再见了,谷盈。”

      以她真正的名字,真正地结束。

      *

      酒店停车场,谷盈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她鼓起所有勇气去挽留一个男人,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蒙灰的天闪线忽白,她抬眼看向车窗外,很快递交了调休申请。

      雨夹雪打在车棚上,谷盈打开雨刮刷,开车回家。

      麻薯跑来接她,疯狂垫垫抖着毛上的雪。

      谷盈从头撸到尾,径直去了洗手间,与镜中双眼浮肿、容色憔悴的女人对视。

      下一秒,擦干满脸的冷水,拨通内线电话,通知贝基,有事随时联系,又立刻登录酒店的服务器,下载所有未处理文件,线上办公。

      时间分秒过去,谷盈又灌下两杯美式,看了眼iwatch,算上时差,巴黎现在还是下午,他在干什么?

      是和家族的人在一起?还是总部的领导?

      一开始,她只想尽量应付他,保住她的经理职位,现在,她不仅做到了,还超额实现了最初的梦想。

      可悲的是昨天她还在期盼他会说他爱她,会为了她而留下来,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第三勺咖啡豆磨出香时,敲门声响起。

      谷盈松开咖啡机手柄,前去开门,就见弥尔顿站在雪地里,身着玫棕大衣,片片雪花飘在顶帽帽檐,落在她脚边。

      他鼻尖红红的,耳垂也红得像是要滴血。

      “……弥尔顿?”

      “我能进来吗?”他问。

      “……可,可以。”谷盈忙回神,侧开身子,没再堵在门口,“航班延误了?”

      他没有回,埋头进屋,带来一阵寒气雪意。

      他本就高大,一米九的身高,加上现在身着的羊毛大衣,衬得更挺俊。

      “我没取票。”他说,摘下顶帽,拿在手里。素来发胶定型的头发,现在也很柔软的七歪八扭。

      真少见呐……

      弥尔顿转过身来,目光流弋过她的脸,停在了她身上。

      谷盈:“……”

      她低头一看,吊带真丝睡裙,赤裸双足,屋子里开了地暖,还有软垫,她图方便舒适,一直都这么穿,还不习惯穿内衣呢,反正就她一个人,又没别人,麻薯也不是人呵。

      “抱歉,失陪一下!”

      完了!谷盈脖颈都烫烫热热的,拔腿欲走。

      “谷盈。”他喊住了她。

      她没动了。

      “我没上飞机。”他摇摇头又道,不知道是对什么人什么事摇头。

      就在昨天,他相当明确、体面地拒绝了她,泾渭分明。

      他现在站在她家里,又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谷盈谨慎地看着他。

      弥尔顿脱下大衣,挽在臂上,耸了耸肩,“还好你今天没去酒店,雪封路了,还挺难走。”

      “可是你过来了。”她紧紧地盯着他。

      “我来是为了将昨天没说完的话,讲完。”他走近她,另一只手举到她脸颊,低声道:“谷盈……”

      “不,不要说了。”她阖上眼睛,麻痹自己,“昨天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但是恶劣的男人忽视了面前女人语气里的哽咽。

      他捧起她脸,落下一个又一个轻软蜜甜的吻。

      “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懦夫,变成了我最讨厌最害怕的那种人。”他说,呼吸落在她前额,温暖沉重。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她说。

      “我怕你,怕和你在一起时的情不自禁。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谷盈,你那些鼓起了天大的勇气的话,应该要得到真正的答案。”

      她撤后了一步,仔仔细细看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你想要的东西让我害怕。”他又道,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他牵住她手,将她带到一旁沙发上,同她一道坐了下来,并膝,就像她剖心告诉他杜张平的那一天一样。

      “我从未想过爱,甚至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你刚从人生阴影中走出来,我不敢面对你的心意,只能一味忽视,一厢情愿跟你保持距离。”他轻轻揉着她膝盖,轻声融融,“为你也为了我,谷盈,你该得到最真诚的爱。”

      他目光炯炯,他白了许多,比最开始更爱笑了,他看着她,他亲吻她,就像是壁龛那晚那个吻一样。

      “弥尔顿,你以为我昨天在骗你吗?你以为我的话是弄虚作假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察觉出对你的心软的时候,随之而来竟是所有负面否定排斥。这种腾跃翻滚、凶猛异常又神秘莫测的心绪彻彻底底蒙蔽了我的心目,让我误判。”

      他心知肚明,谷盈不在乎他的权势地位,她想要爱,能满足她的爱,但是爱是什么?

      多年来,他致力商业前线,尤其是在温弗莉结婚之后,更加激进,不停开拓市场,只关心菲奥里集团的利益。

      爱的根木被火焚烧,弥尔顿自己都飘无定所、生如浮萍。但谷盈不一样,她一路逃到这里,驻扎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家,是她爱所有人的根木。

      “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告诫自己,都是假的,只要我回去,我就会正常。但是我听到了,你说你爱我。”

      “我真的爱你。”

      闻言,弥尔顿重重低下头,腰颤抖地弓着,好几秒之后,他才再次抬起头,“你害苦我了,谷盈。”

      他前倾,贴近她额头,“我害怕有一天,你会觉得我对你不够好。我害怕你需要我只是因为杜。”

      谷盈擦眼的动作一滞 ,“你怎么会这么想?”

      “用你们中国话就是由爱生惧。”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切都与杜张平无关,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害怕,永远都不会。”

      她撑住双膝,拢紧他大腿。

      “我以为自己可以掌握生命的刻度,但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又以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我的机会。我总是带着这些似是而非的痛苦。可是我又怎么能因为害怕,就判你我的爱‘死刑’呢。”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他们的泪滴在一起。

      “来找你之前,我已跟总部沟通好,辞去总部的职务。我将接管大西洋、北美市场,以及这里度假胜地,一切重新开始。”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谷盈说。

      “其实我还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前往北美。”他笑了一声。

      谷盈:“我……”

      “你很喜欢这里,” 弥尔顿截住了她的话,“这里能给你安全感,在我没能做到这点之前,不要回答我。”

      谷盈喉咙动了动,终是没再说话。

      有的主角已经拿到了谢幕的剧本,有的主角还在诀别的序幕。

      发生了什么,已经一目了然了。

      “谷盈,我需诚恳待你,不再隐瞒。我的工作重心变了,我有你,我爱你,我不想再去其他地方,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你是最重要的,其他种种皆是次之。”

      谷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听到了多么陌生的一番话啊。

      伊甸园里的苹果总是诱惑着亚当犯罪。

      静默……

      终于,她开口了,“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你快吓死我了,”弥尔顿连声后怕,“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没有其他任何可以比拟。”

      两手相握,十指交叉。

      “我去哪里任职,完全取决于你。”弥尔顿道。

      谷盈笑了笑,眨开睫毛上的泪珠,“你现在问我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弥尔顿想了一下,起身原地站了一会儿,手伸进口袋里,随即单膝跪在她面前。

      “嫁给我吧。在这里,在你最爱、最安全的家里,从此以后,你我财富共享。”他举起一枚璀璨的祖母绿,“这是祖母留给我的戒指,她说翡翠是爱和希望的象征。”

      炽光下,祖母绿熠熠生彩,钻托边镶嵌的钻石闪闪发光。

      比钻更闪的是弥尔顿眼底的泪光。

      “我从不敢想象,这两样感情会由同一个人带给我。”他说。

      “弥尔顿,”她紧紧盯住他的眼睛,“我很爱你,但我也从来都不相信幸福的结局。我母亲肯定也从未相信过这种事情,这也是我能接受你离开的原因。但是现在,你把选择交给了我,我想如果我放走了,绝对会遗憾终生,那无异于犯罪。”

      “真的嘛?”弥尔顿问。

      谷盈:“真的!真的!我发誓当然是真的!”

      她抓住他小臂,一下子就将他拉了起来,顺势闯进他怀里。

      一个又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吻纷纷落下,某个狡黠的男人眼疾手快就将戒指滑到了她无名指上。

      “谷盈,你跟我说过,你来到这座岛上,你为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玛丽罗斯,你觉得新的名字是新生。”弥尔顿道:“你知道吗?这枚戒指就叫玛丽,它终于等到了自己命定的主人。”

      弥尔顿没有说的是,他满腔的欢愉也终于迎来了命定的主人。

      “谷盈,从此以后,不论外面有多少风雨,我们终于有家了,小小的家里,小小的我们。”弥尔顿说,身心释怀了。

      谷盈摸了摸他的脸,“从今天开始。”

      “从这一秒开始。”他弯腰,再次含住她唇。

      *

      很多年,很多年之后,谷盈和弥尔顿有了第一次冷战,那是在他们女儿出生后的满月酒宴上,谷盈在酒宴上看到了她,她说她作姥姥来给孙女崽送金镯子,她说是女婿弥尔顿找到她的,她说她很想谷盈,她说当年对不起,她说了很多很多,谷盈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她。

      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原谅谷萍了,但她从来没有真正正视过她对她的感情。她是真的深刻地恨着她吗?

      她想应该不是,不然当初逃离的第一年,偷渡之前,为什么要马不停蹄赶去改名随了她的姓?

      只是“恨”比“爱”更持久,只有“恨”让她永久的记住她。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因为爱已经有了传承者,她终于越过了这份疲惫的爱,得到了母爱的缓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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