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千夜无殇

2、红颜独寂

　　随着那欢快的：“风华，风华，我找到独寂了！”声音响起，白衣男子霍然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从门边飞奔而来连皮裘风衣都未脱下的锦衣男子。

　　“风华，你看，我没骗你，是“独寂”哦！我找名家鉴定过了，不会错的。”锦衣男子也就是穆云飞拿着琴横到风华眼前，像一个孩子做了一件大事，急于得到大人表扬似的邀着功。

　　风华看着眼前晶莹剔透，触手温润的落霞式琴面，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澄澈晶莹中也掩不住历经岁月流年的古朴苍劲，风华好似被蛊惑了般，不自觉的伸手拂摸着琴面，纤细修长，洁白如玉的双手在晶莹的映衬下更显白皙，随手拨弄了一下，一串音符流泻而出，清越松灵，悦耳动听，风华仿佛被惊醒般，急速的缩了手，抬眼深深的看着眼前殷切看着他急于求赏般的穆云飞。

　　半年没见，那个人其实没怎么变，即使长途奔波的疲惫显而易见，斜飞的俊眉却依旧微微向上挑着，滟潋的双眸里烟波浩渺满满都是兴奋，鼻梁挺直，轮廓深邃，神采飞扬，英俊潇洒，洁白的皮裘，鲜红的风衣更衬得他风神如玉，看到的人都和该赞一句：“好一个风度翩翩潇洒少年郎！”

　　“风华，你该不是，该不是……”穆云飞看着风华满是复杂的眼神，满是焦急不确定，慌乱的抓住他的手哆嗦着问道：“反悔了吧？”

　　滟潋的双眸紧紧的盯住风华的脸，希望从中找到一些他说不的可能似的。可是风华却只是深深地看着他，随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转首看着窗外的天空，默然无语。

　　这算是是天意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未曾找到，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真的跟他走吗？可是他真的想知道平平淡淡的感情是怎么样，他不想要这么惊世骇俗的感情，不知道未来，看不到前程。

　　受不了这寂静似的，没过多久，穆云飞便急切的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满怀期待的把脸靠在他的背上摩擦：“风华，风华，如果你觉的这赌约不行，做不得数，我不逼你，要不我们再赌一个好不好?如果还不行，我们就一直赌下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去找来给你，直到你知道愿意要我为止……”

　　风华缓缓地转过了头，看了一下穆云飞紧紧抱住他的手，穆云飞急忙松开，退了一步，讪笑道摸了下鼻子：“风华，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紧张，我没有要侵犯你的意思。”一边紧紧的盯着他，俊逸出尘、风华绝代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片平静：“你知道“独寂”的全称是什么吗？”声音是固有的清清淡淡，波澜不兴。

　　“嗯？”穆云飞完全没有想到风华会问这个，还没回过神来。

　　可是风华却没有理会他的失神，依旧用那清清淡淡，波澜不兴的声音缓缓地说着：“当世名器，众所周知不外乎，九霄环佩，盛世清音，名山飞泉，还有“独寂”，红颜独寂！”
　　“风华！”看着他茫然失神，云飞不觉突口道。

　　看着他担心的神色，风华收回飘渺的思绪，安抚性的笑了笑：“我没事，不过是看到它，想起曾经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如今也不过是白骨一堆，连掩埋之处也没有罢了。”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呵！令人悠然神往，不觉想要一睹芳颜。十四岁便以一曲人们耳熟能详的《流水》弹出别人难以企及韵律一举成名，技艺出神入化，指法娴熟，轻拢慢捻，随手翻飞间一连串动听的音乐便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举手投足间都是那样的优雅魅惑，天下第一美女，云照影的风姿绝貌不胫而走，天下皆知。

　　只是这样风华绝代，一笑倾城被万人称颂，无数女子嫉妒的她却依旧没有像所有人想象的一样无忧无虑，快活自在的被人疼着被人宠，幸福美满，而是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多年后她孤生一人，抱着琴，自毁容貌，从万丈悬崖，决绝的纵身跃下，倾城绝貌，满腹才华，都成空，到如今不过换回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声哀叹，一丝惋惜。

　　风华想着不觉摇头得笑了一下，红颜薄命或者红颜独寂，这样的故事自己见得还少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走一步算一步吧。

　　“风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笑？”突地一声，惊扰了风华的思绪，他转头，看到云飞恳切真诚的脸，不觉 “嗯？”了一声，诧异地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

　　滟潋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满是真诚的担忧：“你笑的我的心很痛。”

　　风华看着他，满脸复杂，眼色变了几遍，终是无波无痕：“云飞，我不是女子。”我不是女子，所有的一切我可以自己承担，并不需要所谓的同情。

　　“对不起，我不是……”云飞紧张而焦急的解释：“我没有把你当女子看，我只是，我只是想对你好，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女子看，真的，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呀！”。

　　看风华静静地看着他，不置可否的样子，不觉挠头骚耳，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满地打转，一边低喃：“怎么说才能让他相信呢，到底该怎么说？”一边拍了拍头：“我怎么这么笨呢？一句话也说不好！”

　　“我相信你。”风华看着他急的满地乱转的样子，眸光暗转，良久淡淡的说。

　　“嗯？你说什么？”云飞不觉突口而出，待反应风华说了什么的时候，不觉兴奋的跳了起来，激动地抱住风华：“你相信我了，你真的相信我啦!”

　　“可不可以松开一点，”看到他兴奋的样子转眼有些黯然，风华有点于心不忍，无奈的解释道“你勒的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对不起，我……我太兴奋了，太兴奋了……”云飞赶紧松开手，有些无措的看着风华道。

　　风华看着他紧张无措，激动难耐的样子，不觉莞尔。

　　云飞看着他笑，也跟着笑了，一会儿像不相信似地，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吧？”。

　　“嗯？什么真的，什么假的？”风华不解的看着他笑道。

　　“就是，就是，你知道的！”云飞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不满的嘟囔着嘴。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呀，紫陌，你知不知道啊？”风华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云飞身后。

　　“就是你说的相信我这句话，是不是真的！”云飞大声地说，即使层层衣服，亦掩不住满脸的羞红，甚至连脖颈上都染上一层霞彩！

　　“哈哈哈哈”风华不觉抱住了肚子，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云飞，你怎么能这么逗呢，紫陌都比不上啊，哈哈”

　　“你还笑，你还笑，我，我”我了几次，还是不知道应该拿风华怎么办，但看风华笑的很开怀的样子也不觉笑了起来：“你这样笑着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笑的。”

　　即使风华自认脸皮不薄，听到的赞美也数不胜数，还是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我只是说相信你，跟你走的事，我还没想好。”

　　“啊？还没想好啊？”云飞神采飞扬的脸瞬间像霜打的茄子——垮了下来。但瞬间又抱着风华笑了：“没关系，只要你相信我，不跟我走也没关系，我跟着你就可以了。”

　　风华颤了一下，不觉笑了：“跟着我？好好地穆府不呆，你跟着我？来不曾你也想卖身陌风楼？”还不觉戏谑的打量了他一眼，念念有词：“嗯，剑眉星目，英姿潇洒，身材挺拔，当如玉树临风，虽然年纪大了点，长相刚毅了点，不过还行，便宜点的话，陌子轩应该不会拒绝的。”

　　越想越觉得可行似的，风华一边摇头晃脑，一百细细思索，还在那里喃喃自语：“那我找陌子轩要多少呢？五百两，不行，太少了，怎么说也是江南首富穆家的公子，要不一万两，会不会太多了？陌子轩那只铁公鸡肯定不肯。那就五千两好了，对，就五千两，呵呵，我真是聪明啊，这都能想到。”

　　“我没说过要卖身陌风楼！”云飞气急败坏的大声打断着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自言自语越来越得意的骆风华。

　　“嗯？”好事被打断似的，风华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说跟着我吗？”

　　“是，我是说以后都跟着你，你在那，我在那！”穆云飞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那我现在在陌风楼啊？”风华疑惑的看着他道。

　　“我知道，可是跟着你不一定我也要卖身陌风楼啊，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云飞说着突然抬向风华：“你又在戏弄我！”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误解了，以为你也要卖身陌风楼了”风华面不改色笑道，一点别人识破的尴尬也没有。

　　“没有？”云飞皱了一下眉头道：“不可能啊，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听懂……”

　　“哦，对了，你是怎么找到“独寂”的？它到底被藏在哪里，怎么二十年来从来没人找到过呢？”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风华赶紧找了个话题。

　　“呵呵，我在“雁无影”里面的一个竹屋里找到的，没想到吧？”言语里是掩不住满满的骄傲。云飞到底小孩子心性，一说到找到“独寂”这件事就把风华有没有戏弄他这件事给忘了，炫耀起来。

　　“你到了”雁无影”？”风华的大声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一个迷林，进去的人还没有出来过的？！”不是往日的平淡，有一丝急切。

　　“我知道，可是……”

　　“你知道，你知道那你还进去，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啊！”此时的声音连急切都不能形容了，简直有点气急败坏。

　　云飞不觉缩了缩身子，但还是硬气的道：“可是我几乎找遍了西域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找到，所以只能碰碰运气。”

　　“你这算什么碰碰运气？你这简直在找死，如果你真的要寻死，找我就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这么大老远的跑去西域干嘛？”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云飞低声委屈的道，在风华狠狠地瞪视下，搓了搓手，依旧硬着头皮道：“我知道可能会死，可是你也说过除非我能拿到“独寂”，不然以后不要再找你了。所以我必须拿到独寂。”

　　他真的没想到平时看着温和有礼，凡是胸有成竹，未曾发过半点火的风华，一旦发怒，居然这么恐怖，简直就像被热炸了毛的狮子，但看着风华半点没有理他的打算，吞了吞口水，紧紧的看着他道：“你没生气吧？”

　　“生气？”风华突然狠狠地笑了：“你说生气？哈哈，我怎么会生气呢？笑死人了，我巴不得你早死了，再没有人缠着，耳根清净，你说你怎么不如我的愿呢？”

　　“你还是生气了吧？”云飞看了看笑的牵强的风华，不确定的低声解释道：“可是我当初什么都没想，我只知道拿不到“独寂”就再也不能见你了，而“雁无影”是最可能的地方，我不能放弃。”

　　“你知不知道，我说这句话其实不是要你去拿“独寂”，并不是我非要它不可，我不过是要你知难而退？”看着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风华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叹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一定要拿到“独寂”！”云飞抬头坚定的道：“我不要因为这个理由离开你，只要你给我接近的机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风华看着他有点发红的眼圈，那一句“即使你知道拿到了“独寂”我还是可能不跟你走，你也还是会去？”终是没有问出口，伸手抚了抚他如墨般柔顺的长发，叹了口气道：“你应该饿了吧？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就是春节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随即叫道：“紫陌，饭菜都弄好了没？”

　　“咦，紫陌什么时候走的呀？”云飞不觉突口问道，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房间里本来还有另外一个人。刚刚风华问他的时候，他在吗？

　　“好了，好了，公子，”紫陌一边应着，一边摆桌上菜，还不忘取笑两句“公子，穆公子一来你就叫我去做饭，怎么到这时节才记起？我估摸着这菜怕是凉了。”

　　风华还来不及说什么，紫陌就又下去端了两个菜来，一边还问到：“穆公子，听阿福说您为了能跟公子一起过春节，日夜兼程的连饭都顾不上吃，马都累死一匹，你现在不累吗？是不是很饿？”
　　在接收到风华狠狠地一瞪之后似恍然大悟道：“对不起了，公子，你别瞪我了啊？我知道越矩了，应该公子你问的”一边朝门外退，刚到门边，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哦，对了，公子，你怎么不问呢？”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风华看着那跑的飞快的身影，不觉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是对他太放纵了，都骑到我头上来了？

　　却听得一个声音讷讷的道：“那些都是下人们胡说的。”

　　“嗯？”风华习惯性的反问了一句，在明白他说什么的时候，看着他羞红的脸颊，淡淡的笑了：“我知道，吃饭吧。这些可都是你平常喜欢吃的。”眼里有着淡淡的宠溺。

　　“嗯。”云飞高兴的答应着，拿起饭碗，快速的吃起来，一边还不忘夸赞：“好吃，好吃，紫陌的厨艺又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