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啸行

16、迎春

　　跨年夜飞快过去，2019已经到来。生活没什么改变的，依旧是两点一线，吃香香的饭，做美美的梦。

　　街上已经有了很浓的新年氛围，附近住户陆续开始装饰家门。

　　一个周末，唐乐和李然在家里大扫除，途中李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她回到房间接通。

　　【喂，爸】

　　【小然，最近怎么样，实习还顺利吗？】

　　李然父亲阮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四十多岁的年纪因为注意保养，看着要比这个年纪的人更年轻些。

　　【挺顺利的，没有什么困难】

　　【那就好，我看天气预报你那里下雪了，冷不冷】

　　【还好，只是很小的雪，不怎么冷】

　　【记得加衣服，你一直都穿得单薄，不要仗着年轻就不保暖，以后老了会难受的】

　　【知道了】

　　【快到年底了，实习生有没有假期，过年总得放几天假吧，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请假】

　　【不用，我问过了，会给一周假的】

　　【那就好，那小然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小璟天天都在说想你呢，还有你妈，虽然嘴上不说，但已经旁敲侧击好几次了，大家都想你回来团聚】

　　阮沉的话语充满关怀和亲和，李然却无法完全沉浸在这份父爱中。

　　【我会回去的，28回】

　　【好，那我帮你订机票吧】

　　【不用了爸，我坐高铁就行了】

　　【坐飞机又快又舒服，干嘛总坐高铁呢】

　　【高铁站就在市里，打个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坐飞机我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太麻烦了。】

　　【那好吧，听你的。小璟在房里写作业，要喊她吗？】

　　李然犹豫一下，还是拒绝，【不了，过几天就回去了】

　　【也对，你给她买了手机，那你们就自己联系吧。自己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就跟家里说】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然是悄悄给妹妹买的手机，平时也叮嘱她要藏好。

　　【几个月前吧。不过你放心，我跟你妈妈的意见一致，觉得小璟不会因此养成坏习惯，也许只是想跟你多聊聊天，所以我们都装作不知道】

　　【哦】

　　【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你去忙吧】

　　【嗯】

　　李然挂了电话，扣了扣手指，完全没想到这件事，更想不到的是父母的态度，真是令人意外。

　　李然高中时偷看课外书，被母亲发现后全部锁了起来，放暑假了才用成绩单换回来。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银行转账消息，阮沉给李然的卡里打了一万。

　　千里之外，李方非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阮沉放下手机，对她说：“别担心，小然说28那天回来。”

　　“平时连给家里打个电话都不知道，当时就不该让她走那么远。”李方非戴着银框眼镜，把报纸展展。

　　阮沉走到她身后，帮她按摩肩膀，“别生气，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正常的，再说了她之前一直都在家里，出去看看也好，你难道还想把她一直带在身边？那又不是你想看到的。”

　　李方非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省重点高中任教，这些年一直管理高三年级学生，脸上常常是严肃的神情。“那也不该什么都不跟家里说，你今天要是不给她打电话，她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好了，过几天她就回来了，到时候跟小然好好谈谈，你跟她性格都硬，每次都不能好好说，这次你一定要有耐心。她也快要毕业了，趁机好好谈谈毕业以后的事。”

　　“我知道了。”

　　-

　　李然放下手机出去，唐乐已经把垃圾收拾到一起，放到了门口。

　　“都收拾好了？”李然问。没几天就是除夕了，她计划着跟唐乐一起买□□联什么的，走之前帮她贴好，“那我们现在出发？”

　　唐乐拍拍手，看看墙上的表，快十一点了，“好。”

　　两人换好衣服，先去市场买了春联以及装饰品，又去商场吃饭。临近年关，商场的人也不少，吃完饭已经两点了。

　　李然站在楼道看着墙上的楼层一览表，看到了三层是女装。

　　“怎么了？”唐乐问，“有什么要买的。”

　　李然指指，“想给我妹买点东西，衣服？鞋子？”

　　“那就去看看吧。”

　　来到三楼，买衣服的人不是很多，大概是已经买好了。李然逛到一家店，走了进去，唐乐跟在她身后。

　　“你好，请问想看点什么？”

　　李然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个身高的初中女生有什么合适穿的？”

　　销售员领着两人来到上装区，介绍了几款衣服，“这几款都是新品，而且款式比较年轻，应该比较合适，可以告诉我她的体重，我向您推荐一下尺码。”

　　李然看着几款卫衣犯了难，好像都差不多，彩色的，有图案。

　　“唐乐，你觉得呢？”

　　唐乐走到前面，“你妹妹是不是喜欢动画来着？”

　　“嗯。”

　　“再结合你上次给我看过的照片，我觉得这一件不错。”唐乐选的是一件带帽卫衣，很浅的粉色，正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刺绣，不过背后有大大的用毛线织的猫咪。

　　“那就这个吧，我也挑不出来。”李然指着那款，“帮我打包这个吧。”

　　“好的女士，请跟我来这边。”

　　李然结账的间隙，唐乐走了几步转了个身，视线移到了鞋架那边。原本她只是在无意识地乱看，心想不愧是大牌子，鞋子设计的都蛮好看的。

　　唐乐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奶奶在路边的地摊上给她买的一双鞋，她穿到学校，被其他人告知这是假货。那时唐乐不明白，后来见到了正版，才意识到这双假货仿得简直算是拙劣。但她不能选择，不穿就没有鞋。

　　很多年后，来到正版的店里，倒是有些感慨。

　　“有喜欢的吗？”李然接好账后发现唐乐盯着一个点看，“要不要试一下。”

　　唐乐才反应过来自己都“看”入迷了，其实她只是走神了。

　　正确的选择是摇头说没有，然后跟李然一起回家。但不知道为什么，唐乐真的有随便试一双的冲动。

　　“你觉得哪个好看？”

　　“我，”李然不解，她们两个的审美其实并不一样，那么如果站在唐乐的角度，李然看着墙，挑了一双她认为适合唐乐的，“这一个吧。”

　　李然指的正是这家店里的基础款，销量很好，很简单的配色，不算过于出挑，也好搭配衣服。

　　“好。”

　　销售员帮唐乐拿了合适的号码，唐乐坐在皮椅上，换上这双正牌鞋。

　　“怎么样，合适吗？”李然问。

　　唐乐隔着纸踩踩地面，“合适。”

　　李然看着唐乐的脸，倒是看不出她对这双鞋子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猜也许唐乐并不是很喜欢但又碍于店员在所以不好开口，“要不再看看别的？”

　　唐乐抬起头，“不了，就这双吧。”

　　结账时李然没有靠太近，拿着袋子等在一旁。

　　“您有我们店的会员吗？”

　　唐乐摇头，“没有。”

　　“这边扫码就可以注册会员呢，您要不要注册一下？”

　　唐乐犹豫一下，“算了，我有点赶时间。”

　　“好的，扫这个码就可以，折扣完是679元。”

　　唐乐输入这个数字时，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穷困潦倒的十七岁，多么可怕的错觉。不过幸好，她有足够的钱来支付这一双鞋的费用。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两人各自提了东西，坐公交回家。

　　回去的路上，唐乐依然像从前一样说着话，但李然却感觉了哪里不对，又觉得是某种错觉。

　　回到502，换衣服，然后开始贴对联、挂装饰品。

　　唐乐站在椅子上，双手举着，“这样呢？”

　　“稍微低一点点，”李然站在后面指挥，“再低一点点，好了好了。”

　　把所有东西挂好后，李然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箱，唐乐开始做饭。明天一早李然就要回家，她想着今晚好好做一顿饭。

　　饭桌上，也许是即将离别的影响，唐乐有些伤心，又怕自己表现出来，只好一个劲儿吃饭，或者聊聊电视里的节目。

　　“那你哪天回来啊？”晚饭快要结束时，唐乐问了出来，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一个答案，就现在而言。

　　“初四中午吧。”

　　“哦，那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李然笑了，“这一个月已经胖了好几斤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开始减肥了。”

　　“真的吗？”那她可要继续努力了，再接再厉。

　　李然搅搅碗底的粥，发出清脆的声音，“你过年还待在这里吗？”

　　“嗯。”

　　“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特产，我家附近有一家糕点店很好吃的。”

　　“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然带着行李箱离开了502，唐乐送她到楼下，看她乘着出租车离开，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唐乐还站在楼下。

　　几分钟前502还有两个人，如今少了一个人却觉得少了很多，瞬间变得清冷。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心。

　　原来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分开竟然变得如此残忍。

　　情绪变得低沉，不知道应该要干些什么，怎么度过这个新年。

　　又回到几年前，在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时间段里，唐乐却截然相反，过着完全孤单的生活，往日的平淡生活被突然的过节氛围凸显，让人觉得格外孤寂。

　　502没办法拥有欢声笑语，哪怕电视声音开得再大，仍然抵挡不住那份寂寞。

　　李然离开的第一分钟，开始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