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将至》许期叙

14、梅雨季

　　一高的学生，中午会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

　　离的比较近的学生会选择回家，远的则会在学校附近的餐馆解决。

　　步行街在一高后面，相隔一条街道。

　　林燕在这方面管得严，就算家里离学校来回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哪怕是刮风下雨贺静媛每天中午都雷打不动回家。

　　不过现在有贺瑾希了，往后林燕对她应该分身乏术。

　　想到这儿，贺静媛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仅有一点为数不多的爱，还要跟别人平分，是该难过才对，可贺静媛一想林燕没精力管自己，能够暂时自由呼吸，心底又是雀跃的。

　　早读前，贺静媛就跟陈月禾约好，中午两人一起去学校后门吃饭。

　　“媛媛，我好了，咱们走吧？”陈月禾在贺静媛前面的位置坐下。

　　贺静媛抽空看了她一眼，“我马上好。”

　　“媛媛我们就去吃个饭，你拿着试卷干嘛?”陈月禾歪头看向她。

　　“这个是自习课要给你们布置的任务，等会儿吃完饭正好还有时间，我想把答案先做出来。”

　　每周五最后一节课默认为自习课，排课是各科轮流着来，自习课一般老师都不会来占课，老师会提前把任务布置好给课代表，由课代表来监督同学们。

　　贺静媛是数学课代表。

　　陈月禾瞧了眼她手里的卷子，只一眼便摇头。

　　“媛媛，休息的时间，我们就不能不谈学习吗？”陈月禾撇了撇嘴。

　　也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贺静媛才知道陈月禾的水平，这家伙严重偏科，九门有四门不及格，最为严重的就是她的数学，最高分二十三。

　　之前去办公室帮周漆改作业，总听他说起这位二十三分的同学，奈何贺静媛那时心思都在作业本上，压根不记得周漆说的是谁。

　　直到今天早上，周漆喊贺静媛去办公室，又提起让她有空帮帮那些数学差的同学。

　　周漆还着重强调了一下这位二十三分的同学。

　　“老周今天还特地叮嘱，让我好生照顾你。”贺静媛起身，走到陈月禾身旁，“走吧。”

　　陈月禾跟在她身侧，不悦道：“不是吧，老周这人怎么这样啊，媛媛你别听他的，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贺静媛斜睨她：“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哦。”

　　“呦呵。”陈月禾轻哼一声，“你这样会让我很难搞哦。”

　　贺静媛被她这幅有样学样的语气给整笑了，薄唇轻抿无奈地在她脑门戳了下。

　　“你啊你。”贺静媛先是摇了下脑袋，也开始学着她平时说话的语气，“区区一个数学而已，怎么会难倒我们美少女陈月禾女士？”

　　陈月禾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双手环抱在胸前，噘嘴点评：“宝贝，你学坏了！”

　　“那是老师你教的好。”贺静媛不甘示弱。

　　这附近除了一高，还有一所附小跟职高，所以只要饭点一到，后街整条街都是人。

　　不止有学生，还有懒得做饭带着孩子出来吃的大人们。

　　换作只有贺静媛自己一个人的话，她大概率会回家吃泡面，还好有陈月禾在。

　　两人挤过人群，在一家砂锅米线店门前停下。

　　“就是这家。”陈月禾拉着贺静媛，轻车熟路找了个位置坐下，“墙上是菜单，你要吃什么我去点。”

　　贺静媛想到陈月禾昨天借给自己伞的事，立马抢话：“我点，你要吃什么？”

　　陈月禾抿嘴一笑，“行啊，那等一下我请你喝奶茶，正好你有地方写卷子。”

　　还好陈月禾没推辞，这让贺静媛心里好受了不少，那怕是朋友，她也不愿意欠陈月禾人情。

　　贺静媛托着腮帮，注视着墙面上的菜单价格，心里开始暗自盘算小金库的余额，足够她请陈月禾吃一顿饭，不过以现在的情况，一直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晚上正好要去医院，贺静媛琢磨着要怎么跟林燕再要点钱。

　　但要从林燕手里要钱，难度还是挺大，容易被问一堆问题，最后关头还有可能会遭到拒绝，这几天的经历让贺静媛明白一个道理，没钱的日子真的太难过，靠人还不如靠己。

　　跟着陈宴礼坏处有什么她目前还不知道，最起码在时间方面她是自由的，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周末找借口出去赚钱。

　　“想到什么好事了，笑成这样？”陈月禾看着她无声笑着。

　　贺静媛放下手，轻轻地摇了下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想到一道有意思的数学题。”

　　话音刚落，陈月禾顿时笑意僵持住。

　　“一定要在这么开心的时候提这个吗？”陈月禾不满。

　　闻言，贺静媛薄唇微抿，“好好好，不提了，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提到感兴趣的话题，陈月禾一扫之前的不快，“我要吃牛肉丸的。”

　　贺静媛起身前看了她一眼，“好，我去点。”

　　这家店的生意特别好，点单台前排起小长队。

　　点完单贺静媛拿着排号小票往回走，目光开始找寻陈月禾的身影，锁定到目标正要走过去，视线一瞥陈月禾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位女孩，身上穿的也是一高的校服。

　　那女孩拉着陈月禾的手，两人举止亲昵，不知道那女孩说了什么，下一秒陈月禾被逗的哈哈大笑，两人旁若无人聊的很开心。

　　贺静媛捏着手里的小票，心里闷闷的涩涩的，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隐约觉得这种情绪是不对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了，那股酸涩感一直在上升。

　　想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羡慕与嫉妒吧。

　　酸涩感将她紧紧包裹，没勇气再往前走，心底是怕自己的出现打破这份美好。

　　贺静媛清楚自己的底色，是自卑的。

　　“来，大家让让了......”店员的叫喊声从身后传来。

　　这时，一股力量拽住贺静媛的手，把她往一旁拉。

　　“媛媛，你傻站在这里干嘛？”

　　贺静媛侧目，才发现刚才拉她的人是陈月禾。

　　自然是不能跟她实话实说，贺静媛垂下眸，无声地摇了下头。

　　“你怎么了？”陈月禾微微蹙眉，“是刚才有人欺负你了吗？”

　　贺静媛不想这点小事影响彼此的心情，薄唇轻勾：“我没事，回去吧。”

　　“如果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陈月禾挥起拳头，跟贺静媛示意。

　　“好。”

　　等回到座位，贺静媛发现刚才还坐在陈月禾旁边的女孩不见了。

　　她顿了下，抬眸看向陈月禾，“你朋友呢？”

　　“我的朋友不就是你？”陈月禾想到什么，继续道，“你看到了？”

　　“嗯，看到了。”贺静媛点头。

　　联想到刚才贺静媛的表情，陈月禾脑子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你不开心，是因为她吗？”

　　心思被戳破，贺静媛心一悸，立马摇头。

　　陈月禾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倾，拉近两人的距离，“我的好朋友只有你，跟徐智欣是碰巧遇到聊了两句，我才不会舍弃跟你二人世界的机会，你不开心要告诉我，想问什么也可以直接问，别憋着。”

　　一直以来，贺静媛都是一个人，没人对她说过这些话。

　　说不动容，那是骗人的。

　　在那些话的作用下，贺静媛还是鼓起勇气，问出自己困扰的问题：“跟我待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陈月禾果断，没有一点犹豫，“跟你呆在一起就是开心的。”

　　过了好久。

　　贺静媛眸色柔和，颊边溢出浅浅的弧度，“谢谢你。”

　　“谢什么？”

　　“坚定的选择了我。”

　　傍晚放学。

　　贺静媛走出校门口，一眼就看到陈宴礼的车停在路边。

　　跟陈月禾告别后，她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车子走去。

　　贺静媛还没伸手，副驾驶的车门这时弹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陈宴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今天很开心？”

　　居然被发现了。

　　贺静媛拉开车门，坐进去，“开心。”

　　陈宴礼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漆黑的眸子直直落在她脸上，“不打算跟我分享分享？”

　　话音刚落，贺静媛扣安全带的动作停住，侧目对上他投来的眼神，她笑了下，“不打算。”

　　拒绝的很干脆。

　　“妹妹，你不厚道。”

　　“好好开你的车，别毁我的好心情。”贺静媛自己的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这个细微的变化，陈宴礼注意到了。

　　“先去医院，还是先吃饭？”

　　贺静媛想了下，“先吃饭吧。”

　　先见林燕的话，胃口怕是会变得比较差。

　　陈宴礼倒是没说什么。

　　“想吃清淡点，还是丰富点？”

　　“能有多丰富？”贺静媛问。

　　陈宴礼扬了下眉，“菜品种类多，精致但吃不饱。”

　　“那清淡点吧。”贺静媛说，“这个能吃得饱吧？”

　　“可以。”

　　得到想要的答案，贺静媛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向窗外，唇边的笑意敛不住。

　　过了会儿，她忽然开口：“陈宴礼。”

　　“干嘛？”

　　“问你个问题。”

　　“嗯？”

　　“怎么样才能变得有趣起来？”

　　倏地一个急刹，贺静媛上半身从椅背上弹起，身子猛地往前倾，如果不是有安全带在束缚着，这个冲击力怕是要撞到前面的玻璃上。

　　贺静媛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平复好心情她转头，怒瞪着身旁的人：“陈宴礼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就这个车技，贺静媛很难不怀疑他是花钱找人办的驾照，又或者这家伙是顶风作案无证驾驶。

　　半天，陈宴礼都没说话。

　　贺静媛抬眸，刚想开口，一双手落在她的肩上。

　　陈宴礼面无表情，“你看着我。”

　　他脸黑的能滴出墨，一双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这副模样，贺静媛从不曾见过，她不知道为何他忽然之间变了个人。

　　“你......你怎么了？”纵使害怕，贺静媛也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的。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贺静媛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说的什么有的没的。

　　贺静媛认真回想了下，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句给他的错觉，误以为自己谈恋爱了。

　　见她沉默，陈宴礼声音沉重：“你要谈恋爱起码等大学，这个阶段不适合，能断赶紧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