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龙君的三十六计》箐雪

10、来时的路

　　“太棒了，我们成功啦！”系统雀跃不已，妲己也开心得眉飞色舞。

　　妲己问系统：“攻略成功后，我还能留下来吗？”

　　系统：“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妲己：“我要和敖光在一起，哪儿也不去。”

　　系统：“唔，恋爱的酸臭。”

　　敖光听不到妲己和系统的对话，他只是觉得妲己应该饿了。于是说道：“你坐这儿别动，我把晚餐端来。”

　　妲己撒娇：“不要嘛~人家不想吃龙虾。”

　　敖光握住妲己柔弱无骨的手，在她的手背印下一个吻：“那你想吃什么呢？”

　　妲己：“我要吃甜甜的椰子鸡和菠萝炒饭，就在度假村入口处那家餐厅，你现在给我买。”

　　敖光披上风衣就出门了。

　　系统：“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我们来看看你生前最想要的东西——增加百年道行，修成狐仙正果。”

　　妲己挠了挠脑袋：“这个很难吗？”应该很难吧，她前世付出了那么多，非但没有修成正果，反而把命都搭上了。

　　系统：“不难，首先，我会找到你的原身，把你的魂魄放进去；其次，我们结清一下你在任务过程中的积分，兑换相应的道具；最后，我俩彻底解绑，从此相忘于江湖。”

　　想她在商王宫里潜伏了15年，每一天担惊受怕、压力大到变形，最终完成了女娲的任务，却也没有修成正果。来这里不足一个月，竟然能够圆了前世的梦。

　　这个冤种系统，想来是比女娲娘娘还要厉害得多！

　　“唉，可不兴这么夸，术业有专攻，”系统感应到她的想法，及时打断，“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你的原身。”

　　九尾狐的原身，在玉虚宫的莲花池里保存着。

　　系统探明了方位，启动了传送阵法，念诵咒语：“狐兮归来，杳杳彷徨。尔膏尔沐，眠于大荒。谢尔魂灵，祝尔无僵。”

　　古老的四言诗伴随着空灵的低语，妲己的灵魂从萨摩耶身上渐渐剥离，进入了九尾狐的原身。

　　狐狸每增加一百年的道行，就会长出一条尾巴。

　　如今她有了千年道行，会长出一条新的尾巴出来。

　　在熟悉的身体里，妲己感受到了灵力的复苏，甚至她的尾骨传来清晰的拉扯感，她要长出新的尾巴啦！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犹如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令她遍体生寒：“小狐狸，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系统，这是怎么一回事？”妲己奋力挣扎，她的九条尾巴被一只遒劲的大手牢牢握住，使不出半分力气。

　　系统被囚禁在一个透明的结界里，噤若寒蝉。

　　“元，元始天尊。”系统磕磕跘跘地说道。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没有人，能在我的地盘全身而退。”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看向九尾狐，仿佛要把她碎尸万段。

　　九尾狐睁睁地看着地板，玉虚宫的地板是一整块昆仑白玉，雕刻出仙鹤、莲花、浮云与白鹿，此时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一截带血的断尾。

　　狐族修炼，毕生的功力都在尾巴上。头断了可再生，尾巴断了，修行就止步于此了。

　　这一刻，九尾狐道心破碎了。

　　系统义愤填膺：“元始天尊，你已然是三界最强大的仙人，为何要如此刁难一只苦苦修炼的狐狸呢？”

　　元始天尊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不屑：“孤魂野鬼，也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

　　系统：“妲己，你说话呀！你修炼千年，历经重重磨难与考验，却惨遭毒手，金身被毁，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妲己：“命该如此，我认了。”

　　元始天尊：“哼，你倒是认命，可是凭什么？凭什么？”

　　他披头散发，双目赤红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心：

　　“师兄弟三人中，明明天分最高的是我，修行最勤勉的也是我，可是师父最爱的却是小师弟，把所有的法宝都给了他。我网罗三界精英，悉心传授武艺，大师兄什么也不做，他门下弟子的资质却是最好的。”

　　“我洞悉了天道的规律，推演封神榜，原本是想为我阐教的发展扫清障碍，可是无论怎么做，阐教与截教注定要一起没落，昆仑山和蓬莱岛，注定要共沉沦。”

　　“我推演了千万次，回溯了千万遍，却始终达不成我要的结局。”

　　“我一次次的重置时间，抽丝剥茧，控制剧情，却始终无法改变结局。”

　　“一纪为一千五百二十年，一元为四千五百六十年，一运世为一万八百年，一元会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我反复回溯了多少个纪元，积累了多少的失望和绝望，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和他一对比，妲己不觉得自己可怜。

　　只是，他说的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元始天尊又说道：“我得不到想要的，谁也不能如愿！狐狸，受死吧！”

　　狐狸大无语，狐狸放弃挣扎，引颈就戗。

　　元始天尊问：“狐狸，你有什么遗憾？”

　　狐狸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此生无憾。”

　　元始天尊感慨：“卑微的狐狸，最底层的妖兽，修行最吃力的孽畜，它的一生那么坎坷竟能没有遗憾。而我，与天地并寿，神通臻于化境，却始终不能自洽，我所求的，怎么努力都是适得其反。”

　　“因为你愚蠢。”

　　“无聊。”

　　“作茧自缚。”

　　空中回荡着冷冰冰的嘲笑，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元始天尊一阵头晕目眩，冰冷的话语仿佛一根根针，扎穿了他的外强中干。他全身的力量似乎泄了，松开了握住狐狸尾巴的手。

　　狐狸撞碎结界，救出了冤种系统。

　　这一幕发生在元始天尊的眼皮子底下，这又有什么打紧？一只小狐狸，一个小鬼魂，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厉声喝问：“什么人，竟敢擅闯我昆仑山玉虚宫？”

　　玉虚宫的门敞开着，外面是白茫茫的光，敖光的身影就从茫茫白光中显现出来，缓缓走到了元始天尊的近前。

　　九尾狐【嗖】的一声蹿到了敖光的肩上，躲在了他的身后。

　　紧随敖光而来的，是哪吒和悟空。

　　看着来人，元始天尊有些陌生。玉虚宫的正殿，好久没有人进来了。

　　昆仑山有十二道山门，分别由十二金仙及其座下弟子把守。

　　而玉虚宫，每日由他的一名亲传弟子当值，闲杂人等，非召不得入内。

　　如今一次放进来三个陌生人，今天当值的是谁？

　　元始天尊喊道：“申公豹，申公豹！”

　　一个小道童跌跌撞撞地进来：“禀天尊，申公豹叛教出逃了。”

　　元始天尊：“十二金仙呢？”

　　小道童：“他们跟着申公豹一起去人间了。”

　　元始天尊暴跳如雷，指着敖光的鼻子骂道：“你这烂泥鳅，竟敢前来送死，我只消动一根手指头，就能让整个龙族灰飞烟灭。”

　　敖光：“我们龙族已经摆脱了你设下的阵法，从此与阐教再无关联。”

　　哪吒跳出来说：“我们村子也摆脱了你的阵法，我父子四人从此和玉虚宫一刀两断。”

　　悟空摘下耳钉，在手上挥一挥，变出一根碗口粗细的金箍棒来：“谢谢你的武器，很趁手！”

　　敖光拧眉：“猴兄不要恋战，救人要紧。”

　　系统亦步亦趋跟上来：“还有我，还有我。”

　　空荡荡的大殿里，元始天尊百感交集，过了好久，他长叹一声，看着小道童：“还好有你，你忠心可嘉，我愿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

　　小道童莞尔一笑：“天尊莫不是忘了，我即是你，我是你的化外真身啊 。”

　　元始天尊呆若木鸡。

　　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阴晴雨晦此消彼长，才是自然之道。

　　求仙问道，得道成仙，他自己已然变得面目全非，又如何能奢望什么永恒不变呢？

　　他的神通早已登上仙人之顶，阻挠他的阐教和截教的斗争，不是师父的偏心，是他自己的执念。

　　他花了数百年的时间修成正果，却花了数十万年执着于造出一块自己也举不起的石头。

　　莫说是造不成，造成了又有什么用呢？

　　“哈哈哈~”他悟了。

　　他明白了：为何他那么努力经营，截教最终还是会和阐教一起覆灭，因为他开悟了。

　　一个开悟的真仙，不会再管红尘之事。

　　封神一战，结局已注定，结局与他无关。

　　元始天尊又恢复了清高自持的真仙模样：“小童，扶我下界走走。”

　　看着红尘中的忙忙碌碌，元始天尊诗兴大发，吟诵道：修仙得道三元会，数今日，最得闲。

　　天尊开悟，原本被打乱的时间线回归正轨，数百千个小世界就此崩塌。

　　“敖光，前方没路了。”

　　“玉虚宫也消失了。”

　　众人不得已，停在一处荒丘上，脑海中涌现出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们迷惑了。

　　妲己握住了敖光的手：“敖光，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和你，始终在一起。”

　　敖光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回握住妲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