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殷澜

5、第5章

　　萧琼看到无相一手提人一手拍门的流利模样,惊得一时都忘了害怕。他好半天才在这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面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这是?"
　　无相没有答话,将那军官往萧琼面前一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人怎么解决你看着办。就不嫌脏地靠在一面泥沙纷飞的土墙上闭目养神起来了.说来也奇怪,在这咳嗽一声就能尘土飞扬的地头儿上,他倚上去时却仿佛一片落叶,一粒灰尘都没有飘起来。
　　萧琼无语地端详了两秒他这甩手掌柜的模样,确定他对自己惹下的麻烦没有丝毫承担的自觉后,决定勉为其难的自食其力。他一面挪去床边去取水想泼醒那军官——就是那碗无相想用来呛死他，直至今日还没有回馈于自然，不知是否己变质的水——一面忍不住数落了一句:"我见您行事稳重.不似普通人物,想来应另有布局.怎么竟如此…"他的教养到底让他把一些不雅的词汇咽回去了,寻思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评价的词汇：“竟如此冲动啊。"话音却含糊在了喉咙里,仿佛生怕惊扰了对方。
　　没得到回答,他也并不意。.他毫不留情地泼出了那碗水,--那几乎就是一碗冰,冻得那军官立时清醒了。他甫一睁眼,就活见鬼似的看见了正在搓手取暖的萧琼，完全没想到他竟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久浸宫围该当知道有些事情查无凭据与自己供真价实地正面见到到底不同,自己既然与他打过照面,此间士兵只要有一个活口都要究查到底,且一定会惊动如今的掌权者。否则不仅自己、自己的家人亦将世世代代被幽禁或流放,永无善终。唯一的可能是他想要且有信心在这里将自己封口或把所有人杀人灭口且不留痕迹。
　　萧琼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让这个军官这么想。见那军官醒来,他收敛了面对无相时仿佛哭笑不得的玩闹嘴脸,挑着眉问那军官"黎统领好啊。当初在禁羊中"谦卑谨慎",几日不见倒威风起来了?倒是本五目下穷困潦到,见笑了."话是漂亮的场面话,那其中的意蕴却自教黎统领心惊肉跳。什么"谦卑谨慎,那是在暗讽他谄上压下的贪婪嘴脸,他就是在这时方面与萧琼不对盘,转投当时的太子如今的废太子献王的。他实在是恨极了萧琼面上风光霁月,实则看他不起的嘴脸了。
　　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不低头。他只能一边恨得抓心挠肝一边堆出了一副讨好的模样来拖延时间:"九殿下过谦.在下只不过是皇家门前的条走狗,自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唯命是从,唯命是从."
　　萧琼觉得好笑,可还没等他的笑意到达眼底,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不久,为首的一人开口了:"那个黑衣服的小子,你扶持囚禁朝廷命官,还公然包庇逆党,所犯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罪过.然我们亦不欲伤生，只需你释放长官，交出逆党,我们念你戴罪立功,可饶你一命,否则,我们目下放火烧屋,将逆党的头颅带回,也是大功一件.”
　　无相当然不答,倒是萧琼带着未尽的笑意一语道破了玄机:"我现在出来,你难道不杀我吗?我看反倒是这屋里安全.放火烧长官的重罪、你敢担吗?"
　　门外那人僵了片刻,嵌了一长气,叹道"万不得已之时也只好办了,你说不是吗?黎统领为追逆贼不幸捐躯,今上必追他为义士、贤人,厚待其家眷,亦是幸事。”他并没分清无相与萧琼二人。
　　萧琼尚未出声,里边的黎统领先暴怒了,咆哮道："江远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尽心栽培你,你竟然狼心狗肺要置我于死地!"
　　江远不答,萧琼正欲再次开口,一直在装死的无相突然靠近了他,俯耳轻声说:“噤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援兵。”萧琼虽感疑惑,但为防无相计划有差错,还是立时闭了嘴配合。门外那人久不见回音，便说:"我的耐心有限,十声倒数,若无人开门,我立时烧屋。"说罢不理黎统领的喝骂、开始倒数。当他一声"纵火”令下时,异变陡生。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啸,截断了所有人的动作:“好一个纵火杀人,好一个奉旨杀逆党啊!我段某人倒要看看,皇城走狗怎么胆大包天，忤逆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瞬到了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