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红颜凝眸处（清穿）》逍**主

31、四四番外——冰火两重天

　　四四番外之——冰火两重天

　　挥手摒退回事儿的人，胤禛陷入沉思。凝儿啊凝儿，你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胤禛吹熄烛火，站在窗前，遥望着兰苑，心中郁结，不知如何排解。
　　从见了这个女子开始，矛盾的心绪便一直纠缠着他。
　　开始是怀疑她的身份，怀疑她是否是故意接近自己，意图不轨。
　　胤禛叹了口气，破庙中，她泪盈于睫，满眼的伤痛却又强自隐忍倔强模样，不经意间，已轻轻拨动了他心底深处那根弦。但柳若凝说的身世，无从查考，这么一个凭空出现的女子，虽说是救了自己，但身为皇子这么多年，他见惯了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那些把戏，他不敢对任何事轻言相信。胤禛并没有如胤祥那般，直截了当的问了，信了，便罢了。毕竟，生来谨慎内敛的性子，更让胤禛从不轻易相信一个人所说的话。不是不信她，或者说，他只是害怕，害怕自己看走了眼，信错了人。
　　因此，安排她住在兰苑，胤禛是另有用心的。
　　兰苑所处大宅的东北处，是个单独的院子。隔着府内花园的池子，与东书房遥遥相对。兰苑北面便是侍卫值岗之处，若此女子当真有什么不妥之处，一来不至伤及府内家眷，二来侍卫们也随时可以第一时间赶到。而服侍的两名侍婢，小翠儿和小莲，都是胤禛亲自挑选的。名义上是服侍，实质上是监视。柳若凝每日里的言行举动，与何人接触，事无巨细都会按时回给胤禛知道。

　　真的对她完全信任，是她救了太子府的大阿哥之后。若她真的想要害他，这是天赐良机，可她却力转乾坤，硬把个已经没气的人从阎王爷那里给拉了回来。他虽没说，心底的欢喜却是大于感激的，欢喜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信对了人。

　　如今下人仍是按时回禀她的一切，但如今已不再是监视，而是胤禛已经习惯了听着她每日里又唱了什么歌，闹了什么笑话，说了什么故事，闯了什么祸。

　　老十三与凝儿越走越近，令胤禛又开始新的矛盾。
　　这个十三弟，从小没了亲娘，唯与他亲厚，胤禛看的出来，这老十三对凝儿是动了心思了。一个老十三已经让他很是为难，谁成想这老十四也掺和了进来！
　　胤禛看着这两个弟弟每日里换着班的围着她转，心底的无名火总是压抑不住。
　　他清楚，自己这两个弟弟，一个是一母同袍的手足，一个是被称作是自己的影子，肯为自己付出性命的兄弟。无论是谁，若真的对她有意，自己都该成全才是。可是，每次听着别人描述的他们相处的情形，眼前浮现出她与十三弟说笑、与十四弟打闹的情景，总能让胤禛心内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胤禛清楚的明白，自己也对她动了情，可是，一边是心爱之人，一边是手足兄弟，左右难以割舍的为难，让他情何以堪！

　　矛盾啊矛盾！

　　当知道十三把自己随身带的腰牌留给她的时候，他好似个孩子般的赌气也将自己的腰牌硬留在她的身边，冷静下来之后，胤禛暗自恼火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像自己的事！

　　隐藏自己的情绪——这曾是他最引以为傲的。
　　宫廷内的权谋之术，不需要学习，是每个皇子生来便具备的本能，胜者为王的道理，不需要人教，便深藏在各自人的心里。谁能将心思藏得最深，谁就将是最成功的人。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有一副甚至几副面具。有人对你笑，却不一定是对你好，有人对你哭，却不一定心里不是在开心的大笑。可是如今——胤禛挫败的扶着额头，她的出现，让他深藏的心开始悸动，让他从不外露的情绪一再为她而失控。

　　因为在她的脸上，没有面具，在她的面前，也不需要带面具。哭便是哭，笑便是笑。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清澈见底，她的每一点心思都一览无遗。不需要费心思的去猜，也不需要去防。看着她每日快乐的笑容，他也会觉得，阳光是明媚的，生活是美好的。
　　那种简单快乐的生活，应该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吧，所以才会这么强烈的吸引着老十三、老十四以及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时时刻刻都活在虚伪与争斗中的人吧！

　　治理户部的重任，皇阿玛交到了自己与老十三的肩上。国库空虚，亏空的不是一星半点！讨要库银，这重重阻力与艰险，又如何与外人道？
　　这边自己与老十三日夜奔波，讨要库银，做足了恶人，老八却在背后为一些人以自己掏腰包的名义收买人心，为老九、老十等垫付了一百多万两的银子！一百多万两啊！他一个阿哥，怎么会拿得出那么多钱？自己被人背后叫“冷面王”，他却成了朝中人人称赞的“八佛爷”！魏东亭、吴丹、穆子煦等人的账更是难讨，朝中多少人按着不动，便是在看着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魏东亭是皇阿玛的奶哥，这几座大山不铲，又怎么去办其他人？皇阿玛对此事一直不言语，只看他怎么做，更令的胤禛与胤祥办起事来艰难万分。偏太子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好容易想出个法子，令的几个外官已答应还钱，可转脸后在太子面前一通哭诉，太子一句话，允了十年还钱！这之前所做一切便前功尽弃！阿灵阿重掌户部之后，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国库里又多出了一千四百多万两的亏空！
　　以前，他从不会觉得累，只觉得，再多辛苦，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过的好累。

　　胤禛动动脖子，忽然忆起那双若软的小手，在自己肩膀上用力推拿的感觉。
　　从第一次被她推拿过后，自己真的食髓知味，爱上了那种感觉。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可是那天，他是真的睡着了。即便时间很短，可是，他睡的很香，很沉。
　　当他醒来，看着身边趴在石桌上熟睡的俏脸，胤禛怦然心动。她睡的如婴儿般纯真，微微上翘的睫毛，红红的小嘴儿，嘴角还带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胤禛忍俊不禁。目光落在她包着的手腕上，胤禛心中又是一沉。他已知道伤处的来历，也知自己为何心绪烦乱。
　　留下特地为她带回来的礼物，胤禛悄然离去。
　　蓦然回首，依依目光，流连再三。胤禛心中一片苦涩，他清楚，自己的心，怕是从此遗落在那个精灵般的女子身上，再也收不回来了。可是，这片情，怕也只能深藏在心底，永远也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天了。

　　他刻意的回避，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越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她的身影越是会浮现在眼前。
　　而他的心要比自己诚实的许多，每次喝醉之后，他的腿脚便不受控制的随着他的心，走进她的那方天地。只为能看她一眼。即使什么话都不说，只任她轻轻的为自己推拿。静逸的四周，手法独特，力道适中的推拿，让他觉得放松，烦躁的心情仿佛也沉淀下来。什么户部，什么亏空，什么太子老八全都消散到九霄云外，那一刻，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与她而已。。。。每次酒醒之后，胤禛都会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控制不了自己情绪，但是下次喝醉之后，他还是会一样，任由自己的身体随着自己的心而去到他真正想去的地方。

　　他也曾试过叫其他人为他推拿，但怎样都再无法如那日般可以毫无防备的安然入睡。唯有在她的跟前，自己才会撤下心防，放松自己。虽只能片刻，但却已成为他最珍惜的时刻。

　　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那成了他与她之间唯一的相处方式。
　　桃花岛，十六年生死相约的痴情相待，这是你向往的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你最终想要的么？
　　胤禛遥想着，她当时讲述这些个故事，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是怎样的神情？若这是你想要的，那自己注定已无法成为那个人了，早已娶妻的他，有的，何止一房妻妾？抛却名利，纵情山水之间是很美好，可是，那不是他所能给的了的。身为皇子，外人看起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耀无比，可谁又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身不由己的苦涩与无奈？
　　胤禛收回思绪，随手戴上暖帽，出了书房，信步而行。
　　年氏屋子里的灯尚亮着，胤禛想想，自己也好一阵子没来她的屋子了。便随意走进年氏的住处。廊下值夜的门子远远的见到，已经进去通报了。年氏已得了信儿，喜气洋洋的迎了出来。胤禛打从这次出门子回来，一直住在书房里，没进任何人的屋子，今儿个居然到自己屋子里来，年氏心里抑制不住的得意起来。
　　胤禛摘下暖帽，年氏伺候着他洗了脸，又嘱咐下人们赶紧在火盆里又多添些炭火。又吩咐婢女们赶快再沏上茶。又怕胤禛吃了茶再走了困，又急忙唤回婢女，叫去厨房端些安神的汤水来。本来宁静的夜晚，被搅得四下不安，很怕其他人不知道胤禛今晚是在她屋子里睡的。
　　屋子里暖和的很，胤禛也懒得说话，任由她咋咋呼呼的张罗。
　　进到暖阁，床上已经铺好被褥，胤禛随意的坐在床边，年氏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气，嘴里也絮絮叨叨的东家长西家短的开始磨叨起来，里里外外的意思，不是嫌分的炭火比东屋的少了，西屋又比她多摊了几两棉花这些个琐碎事。胤禛也习惯了她每次都是这样的唠叨，只按捺着心中的不耐烦，蹬掉脚上的鞋，和衣倒在床上。耳中却听到年氏继续道“这老十三和老十四见天的往那院子里跑，也太不成话了。听说，姐姐日前去凝姑娘那里探过口风了，居然被撅了回来。说是身上带着孝那！”胤禛心中一跳，眉头已皱了起来，“要我说啊，这真的假的，谁也不知道，保不齐，是人家眼眶高，没瞧上咱们两位爷也说不准的事！姐姐也是，何苦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胤禛忽的一下坐起身来，面沉似水。年氏吓了一跳。“爷，你。。。”
　　胤禛重重的哼了一声，弯腰提上靴子，年氏慌张不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胤禛起身向往便走，到门口，站住身形，头也不回，只冷冷的道“记住，她才是嫡福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说罢，也不管年氏愕然，挑帘便走。

　　胤禛强压住满腔怒火，为老十三和老十四提亲？他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也知道自己早已想清楚，无论是谁，自己都必须退让。可是，听到这话，心中酸楚却还是难以压制。

　　她想做什么？胤禛清楚，自己的这个福晋，可不是仅仅只是为了那两个弟弟而已。自己的心事，恐怕是骗不了她的。

　　她身上有孝？正如年氏所言，谁也不知真假，可是，她拒绝了却是真真切切的。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她心之所系么？他一直以为，她应该是属意于老十三的。难道，自己竟猜错了不成？

　　猛然抬头，胤禛嘎然止住脚步。
　　怎么会来到这？
　　原来凭着一腔怒气，竟大步来到兰苑门口。

　　呆立半晌。罢了！胤禛黯然长叹，缓然朝书房行去。脚步已不似来时那般冲动，缓慢而又沉重。

　　如此的左右为难，天上地下，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与折磨——胤禛痛苦的闭上双眼，凝儿啊凝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