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同僚后》以兴

8、别害怕

　　听到李敬弈问话，俞昕有些心烦，自家的事，她也不想让李家人操心，尤其是李诗筠还在这呢。
　　自己的妹妹自己能照顾，她不想让李诗筠看扁了。

　　“我二妹妹估计还在围场，我去找她。”虽然烦躁，俞昕还是有作为长姐的担当。

　　只是她还没动作，李敬弈先一步她调转了马头，“还是我去吧，我的马快。”他夹着马腹，长鞭甩下影子就飞快出去。

　　俞昕“哎”了声，也想跟上，却被李诗筠阻拦。

　　她客气道：“敬弈骑得快能及时赶到，要是你妹妹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围场遇到些什么事，也不好说。”

　　俞昕拧眉，虽然跟李诗筠不对付，但她的话不无道理。

　　…

　　围场看台上，青禾满脸可见的落寞，难不成俞昭真的在俞府里没有一点地位吗，所有人都自顾自离开，没有一个过来通知俞昭一声。

　　这在自家都不受重视，倘若以后出嫁了，那俞昭岂不是更惨。

　　俞昭倚靠着后面，双肘支撑着座位，看台这里的位置本就非宽大，再加上人都散了，她就是斜着躺在这里，空位都是富裕的。

　　观台最高处，也还有几个身着桃色衣裙的贵女，俞昭虽叫不上名字，但面容是熟悉的，所以现在也还还算惬意。

　　青禾看着俞昭闭目仰着脸，柔和光线下，二小姐的皮肤近乎透明，薄薄眼皮上的青色筋脉都看得见，藕荷色的唇瓣微微翘起，似是一点都没有被抛下的不开心。

　　“二小姐，我们被丢下了。”青禾皱着眉心，晃了晃俞昭的手臂，但好半晌都没听见她回话。

　　“万一今天都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回不了府了，那该怎么办啊。”青禾担忧道，一想到以后霜叶可能要拿这事奚落她，她就又有些着急。

　　俞昭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掀开眼皮，满山翠绿自动跑进眼里，再没有人影。
　　小不点时候的她都没走丢过，现在这么大了，怎么可能真像青禾说的，无缘无故就被抛弃了。

　　估计是出了什么岔子。

　　“围场的管事说，他们打完猎还会回来的，因为只有围场这里有炉火灶台，还有调味。”

　　“所以他们会回来的。”俞昭抬眸望了青禾一眼。

　　青禾侧身坐着，声音焦急，“这哪是回不回来的事，关键是他们把二姑娘你丢下了呀，现下这里什么人都不认识，万一遇到危险，那该如何是好？”

　　俞昭知道青禾向着自己，拍了拍青禾抓着自己袖口的手背，“没事，我们在这等他们回来。”她安慰道。

　　等他们带猎物回来。

　　青禾有些别扭，但也不再说话了，瞪着底下的黄土，跑马场上黄土都被踩烂了，这会护场小吏正拖着工具，在平整泥土。

　　俞昭眺望着远景，宁静致远，只是不知道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怎么回事，最远处边界有一移动的小点，而且越来越近，直至围场外的大门。

　　马蹄踢踏着，在小吏平整过的土上又留下了一串蹄印，李敬弈单手勒马，在看台边停下。
　　他高扬着下颌，阳光甚是刺眼，拿着马鞭的手抬起挡在额前。

　　“俞昭。”

　　高马上少年的嗓音咬字很清楚，清澈干净。

　　“你怎么来了？”

　　俞昭眼眸里有些意外，整个人从座上噌得站起，低头和仰头的李敬弈遥相看着。

　　李敬弈轻笑了声，“现在知道理我了。”

　　闻言俞昭瘪下嘴，眼睫垂下，神情有些不知所措，李敬弈看在眼里，也垂下眼皮。

　　是不是他说话太重了，再抬眼，俞昭有些茫然无措的表情，似一人被丢在这难过了，忙说道：“他们都以为你在队伍里，等到出了些距离，又发现你不在，遂叫我来带你过去。”

　　李敬弈故作轻声慢语，一长串讲完后，几乎有些喘不上气，胸口起伏着很明显。

　　他还是头回发现，轻声说话居然比大声说话还费劲。

　　得知这一消息，这下青禾郁结的心又缓和了不少，期待的目光望了望俞昭，又看了看李敬弈，怎么看，她心里都欢喜。

　　杨若梅让她注意二姑娘和哪家公子有羁绊，这不就来了。

　　可俞昭接下来说的话又给青禾泼了一大盆冷水。

　　“要不我就在这等你们，我不去了，成不成？”

　　俞昭声音亦是轻声迟钝，模样小心翼翼的，期期艾艾的眸子让人不想拒绝。

　　李敬弈揉了揉额角，状似随意地望了俞昭一眼，又移开视线，好一会才说：“倘若我不带你去，他们怪我，怎么办？”

　　他抬眉，深邃眉眼里有一丝期待。

　　“去吧，二姑娘。”青禾摇了摇俞昭的衣袖。

　　俞昭垂眼，还是拿不定要去的主意，沉思了一会，继续道：“我现在特别饿，我去了帮不了什么忙的，甚至还有可能给你们添乱。”

　　说完，俞昭就抬眼，眸子里有想到借口的一点兴奋。
　　可也不算是借口，她真的很饿，本以为可以和父亲一起回府的，她就不该躲在茅房外那么长时间。

　　想到这，她又有些懊恼，内心想着眼前的男子快点嫌她累赘，让她就独自呆在这。

　　“围场里面有苹果。”李敬弈轻笑，原是饿了，还以为是她讨厌自己，“这里的苹果很甜，我叫人拿给你。”
　　说着他就喊小吏送苹果过去，不是其他水果没有，而是苹果相对好保存，围场这又属于郊外，比较偏僻。

　　小吏送得很快，端来了一大盆，类似供奉才会出现的钵盂，俞昭受宠若惊，忙说：“我只要一个。”说着又递给青禾一个。

　　“先吃个苹果垫垫肚子。”李敬弈打量着看台的高度，骑着马原地转圈，“待会打猎，我再给你弄好吃的。”

　　说了这么多话，俞昭见还是没推辞过去，心下又有些沮丧，如果她过去的话，也只是睁眼看着他们骑马打猎，她坐在一边望呆。

　　就在她咬着苹果，陷入纷乱的思绪时，只听李敬弈又喊了声她的名字，她下意识靠近看台边缘，听他说话。

　　没想到一阵风掠过，李敬弈忽地靴子踩上马鞍，身量刚好接近看台上的她。

　　俞昭只觉腰间被圈紧，接着就是突然往下降，她便坐在了马鞍上，枣红的马承住重量后，扬着前蹄，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倚靠在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

　　马儿安静了后，俞昭又向前倾，趴在马鞍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李敬弈对着一边的看守道：“来人带着这位姑娘一道去碧峰山猎场。”他说的是青禾。

　　说着就策马出了围场。

　　俞昭坐在马上，双臂被身后的人圈着，她脸颊皱起，他怎么会和她姨娘一样不讲理。
　　她都说不去了。

　　漫山杂花野草从眼前飘过，远处群莺扑腾翅膀乱飞。

　　耳边传来李敬弈的声音，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是不是害怕了。”

　　俞昭唇瓣微微撅着，不管害不害怕，她都被带来了。

　　“生气了？”他尾音轻扬。
　　每次李诗筠和他拌完嘴，就是不说话，也侧过脸不理他的样子。

　　许久，俞昭才说：“没有。”

　　她现在只求能快点到目的地，不用再在马背上颠簸了，她现在认识到了一件事，其实坐马车还是挺舒服的。
　　更何况她现下是跟一个男子同乘一匹马。

　　俞昭很安静，但李敬弈似乎格外多话。

　　“将才一个人在围场，可否难过了？”

　　他声音里的关切不像假的，俞昭有些恍惚，李敬弈让她想到了会和她偷偷讲话的俞旬。

　　“不难过。”她眼眸愣怔，任由小道边的绿意在眼底蔓延。

　　俞昭想，为何一家人都离开了，把她一人丢在这里，她不会难过，大概是小时候经历过一遍了吧。
　　那次她印象很深，似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光了。

　　那时她大概七岁，还和杨若梅生活在梁溪。

　　杨若梅爹娘走得早，是在舅舅家长大的，舅舅家是靠在乡下种植莲藕营生的，育有一子两女，杨若梅过得不算清贫，但也说不上好。

　　每年端午前后，杨若梅都会跟着舅舅舅母进城，卖粽子和编花绳，杨若梅也肯学，编织手艺极好。

　　杨若梅在俞昭夜晚入睡时，会讲她和俞泳年相识的故事，他们初遇在她进城卖东西时。一连几天在街边摊位，杨若梅总会碰到俞泳年来买。

　　有时俞泳年没来，则是他的随从赶来，他们出手阔绰，将她架子上的花绳，小物件配饰全都买下。

　　端午一过，杨若梅便再也没进城，一日在乡间插秧苗时，遇到了一队人，领头骑着高马。

　　俞泳年向她舅舅家提亲，她舅舅见一盘的金子，很爽快便同意了，而且似乎还怕俞泳年反悔，急着要将她送出去。

　　再后来就是杨若梅得知，俞泳年在京城早已有妻室，而在自己将被接到京城时，俞夫人又给俞泳年娶了一房妾室。

　　杨若梅虽不在富裕人家长大，但到底那时年纪小，气性也大，便执意要留在梁溪，也不接受俞泳年的赠予。

　　杨若梅带着俞昭住在城中，是俞泳年置办的小院子。杨若梅没再回舅舅家，而是靠日常做针线活，或是大户人家忙时去做帮工。

　　俞昭大多数都在家呆着，帮杨若梅理彩绳，或是端板凳去锅屋炒菜，当然炒得并不好。

　　俞昭一个人呆在家时，其实很害怕，总不时望着大门，期盼着杨若梅能快些回家。

　　有时俞昭也会被杨若梅带到帮工的府宅。
　　府宅管事和善点的，会放俞昭进去，若是严格的，就不准让外来的小孩子进去。

　　所以俞昭就会听杨若梅的话，在街边哪家熟人的摊位，坐在那等着杨若梅干完活出来接她。

　　可那一日，俞昭等到了摊主姨娘收摊，也不见着杨若梅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