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同僚后》以兴

66、穆则

　　那声音并不难听，但却莫名引起了俞昭的反感。

　　她一抬头，正好见到一身形颀长的男子斜靠在檀木书架边，手中把玩的琉璃珠折射出光芒，十分刺眼。

　　俞昭皱眉，脸色算不上很好，她并不想理睬他，接着又低下头看航海游记，想要忽视眼前这人，让他识趣点自行离开。

　　穆则唇线抿直，眼前人一言不发叫他心生不快，他忽地抽走她手里的书，她这才出声：“还给我！”

　　穆则把书册放到眼前，看到封面上写的字，他唇角勾起笑，待到她过来拿时，他长臂扬起，让她怎么够都够不到。

　　“呆子原来就喜欢看这类胡编乱造的书啊。”穆则笑道。

　　俞昭视线直直看着他，当即反驳：“人家写的很好，才不是胡编乱造的。”

　　穆则嗤笑出声，脸上的笑容颇为刺眼，俞昭看得更生气了，连同上回她买的苹果，她都对这人没有好印象。

　　说实在的，俞昭很少讨厌谁，关键讨厌的人还要在自己眼前乱晃，她就心生厌烦。

　　穆则随意翻了翻，这才有了些印象。他都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编完这本游记的了，他年少跟家里商船南下，本以为能遇到什么惊险的事，结果就是成日在海上风吹日晒，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看了眼少女，漫不经心道：“看来你很喜欢这个故事咯。”

　　俞昭不说话，就见他阖起书然后向她打来，她心有余悸，记得他上次拿扇子敲她，她连忙捂着脑袋。

　　穆则眼眸一颤，有些诧异，她以为自己会打她，倒是有趣。

　　俞昭捂着脑袋抬眼，就见他手中拿着书，正双手环胸看着她。

　　“把书还我。”她伸出手。

　　望着眼前人颇有敌意的眸子，穆则发笑，但很快正色，敛下眼睫，道：“行啊，叫声好哥哥，我就还你。”

　　俞昭脸色顿时沉下，也不想多言，不就是一本书么，想必陵州城内其他书肆应当也有得卖，她视线幽幽瞟了他一眼，然后就出门。

　　可当她脚步刚要迈出去时，就见一边队伍浩浩荡荡经过，随行们打着油纸伞，周围还有带刀捕快。

　　定睛一瞧，萧庭安正在其中，还有两个留着胡子的颇有威严的男人跟他一道。

　　萧庭安本是视察河道修缮，但邓黎等人将他又带到了织造坊，这里不仅有各色的绸缎，还养了一群歌舞艺妓。

　　萧庭安心生不耐，但面上还是从容的笑，只是视线一瞥就捕捉到了一抹身影，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书肆内，穆则眯眼看着俞昭逃窜的背影，他模样一等一的好，有那么讨人嫌吗，他刚要亮明身份，给她讲解一番海上的见闻，就见她已经跑到了门边，只是她脚步又停了。

　　穆则跟了过去，她也正好转身，鼻尖结结实实和他胸膛撞到了一起。

　　她吃痛，眼眸溢出些泪，捂着鼻尖往下蹲，穆则“欸”了声，一手连忙拽住她的手臂，想看她状况，嘴上依旧不饶：“果然是个呆子。”

　　她鼻子流血，穆则又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她，但她用帕子捂住鼻子后，又回头去望街道上那群人，穆则也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织造坊大门前，萧庭安负手，长身而立，一边的邓黎也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敢问，只得在一旁等着。

　　萧庭安不动神色，若有所思般望向斜对面的书肆，邓黎喉头发紧，脑袋上直冒汗，以为这阵子被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不由得心生紧张。

　　随行们也都撑着伞，站在原地不动，不知站了多久，见萧庭安终于挪了步子，一众人才松了口气，跟着进了织造坊。

　　……

　　俞昭用帕子捂着鼻子，站在书肆门口，视线落在那群人离去的背影。

　　穆则唇角微撇，凌州府知府邓黎是他父亲的好友，他自是认识，不过人群里唯一那个生面孔，他倒是没什么印象。

　　可这家伙看的分明就是那个他不认识的男子。

　　穆则眯眼，“认识他？”

　　俞昭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仰头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她也不会把鼻子撞流血

　　她总不说话，穆则也没有很生气，只道：“我记得你不是个哑巴啊，怎的一句话都不说。”

　　他下巴一扬朝那群人离去的方向，“那人是你心上人，你看他那么久？”

　　俞昭沉默片刻，轻声道：“那是我夫君。”

　　穆则眨了下眼睫，愣了会后随即笑出声，“骗谁呢，你这样的，哪像嫁了人的。”

　　俞昭捏着帕子的指尖泛白，又瞪了他一眼。

　　该不是以为他是什么浪荡子，对她纠缠不休，她才这么说的吧，穆则脸色不太好，和她拉开了些距离，“若他真是你夫君，你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那花坊里头去？”

　　俞昭这才回头，主动与他说话：“什么花坊，那不是织造坊的匾额吗？”

　　她就是个呆子，穆则忽地笑了，便耐心解释，“挂着织造坊的牌匾，但里头少不了谈生意的，故而供人玩乐的女子也不少。”

　　俞昭眼眸睁大，有些难以置信，穆则望着她，摇了摇头，声音夹杂了些惋惜，“饶你是个呆子，但夫君去了那种地方，我觉得他也配不上你。”

　　她唇瓣抿着不说话，眼眸中好像闪过一丝受伤，穆则捕捉到了她的变化后，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慌乱，他默默走回书架边，将他写的一套游记取了下来准备送给她，就听她声音喃喃：“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穆则一怔，瞥见她下巴上沾着的血渍，鬼使神差般伸手帮她擦掉了。

　　他指腹摩挲着那点血渍，忽然烦躁，但语气漫不经心：“你想去那儿看看么，小爷大发慈悲可以带你进去。”

　　“不过他真是的你夫君？万一我们进去，他拿我们当奸夫□□了那该如何是好？”他声音带笑，一抬眼就见她在摇头，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明明方才还神气活现地瞪他。

　　穆则顿觉烦闷无比，心道一个能买着坏苹果的人，怎么就不会嫁给一个坏男人。

　　“不如，我带你去游船散心？”他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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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造坊宴客厅，萧庭安来者不拒，喝了邓黎等人的敬酒。

　　邓黎笑着敬酒，余光瞥见萧庭安散开衣襟里的红痕，心下有数，男人哪个不是酒色之徒，更何况萧庭安才二十出头，正值青壮，比起成日看枯燥乏味的卷宗，还是纵情声色更恣意些。

　　柳尧尧身着紫色轻纱，挨在萧庭安身边给他斟酒，却又不碰他，连视线都不敢看他。对于这等权贵，她也算了解，既是他第一眼看不上自己，那她也无需费尽心思讨好他，反倒做好分内的事，不给他徒增烦扰，才会引得他青睐。

　　萧庭安俊脸微沉，没有初来乍到时那么随和，近日尤其端着架子，他状似随意，问邓黎：“年前还有一船的粮食，邓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一谈到正事，邓黎支支吾吾，想要东拉西扯，把这船粮食搪塞过去，但是萧庭安又总是追问，让他不堪其扰。
　　邓黎实在不信，难道萧庭安就不明白，那船粮食早被各利益集团瓜分了个干净，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问他。

　　更何况陵州南边县乡受水灾，还得开仓放粮，他就算是死，也凑不出这么多粮食交给他。

　　萧庭安也不再管邓黎如何说，只道：“我与两江总督刘大人商议过了，若是今年陵州境内的河道还未修好，年底南方再运往京城的粮食也成难题，不如另想他法，改河运为海运，才可保北方不断粮。”

　　邓黎紧皱眉头，那一船粮食还没解决，他又提出了个海运，邓黎只得搬出上面的意思，“不知太子殿下可知此事？”

　　萧庭安脸色一凛，眸光似箭睨向邓黎，“关太子殿下何事？”

　　邓黎顿时笑了声，用手使劲拍了拍嘴，“下官糊涂，下官糊涂。”

　　宴席结束，萧庭安直接离开，邓黎也不敢多做挽留。

　　邓黎捂着脸，想到傍晚在比他年纪还小的萧庭安面前伏低做小，萧庭安却依旧不给面子咄咄逼人，邓黎胸中燃起一团火，猛地拍了下桌子。

　　要是萧庭安当初南下坐的是船，他早让人将他沉尸江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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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绸缎店送来了布料，但俞昭早把要给萧庭安绣香囊的事忘在脑后。

　　这几日，穆则带她游湖，放风筝，还去了附近山边踏青，将陵州的有意思的地方看了个遍。
　　白日里是挺开心的，可是晚上回来，家里还是没人。

　　俞昭瞥见了桌上摆的那些布匹，这才想起来要绣些什么，然后装草药。绣好之后，若是萧庭安一直不回来，那就让祁奉给他送过去。

　　其实给萧庭安弄那么些东西真是麻烦死了，又是碾碎草药，又是刺绣的。

　　说起刺绣，她总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尤其是她想绣些花样时，明明手指在穿绕，可只要脑子一干预，她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忘记了。

　　但有一个花样，她绣得特别熟稔，几乎不用多加思考她就能完成，所以每一块颜色的香囊，她都绣了一样的花。

　　这日，她正坐在廊檐下绣着香囊，就见萧庭安终是回家了。

　　上次见他还是街上偶遇那次，她猛地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可他却冷峻着一张脸，潦草看了她一眼后进屋了。

　　俞昭抿唇，脸色也渐渐冷了下去。过了会，她还是放下手里的活计，端茶进里屋时，他正在书案边看些什么。

　　俞昭以为他在忙，把茶放下后，也不想过多打扰他，转身想出去，可身后人声音听起来格外烦躁，“回来。”

　　他手中的书一掷，摔在桌上又是一声响。

　　俞昭脚步一顿，蓦地想起送山药糕去他书房那晚，他语气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