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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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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喝到了泥水,姜渺以为俞昭欺负她,眼皮哭得红肿,躲在萧庭安身后,说什么也不要再和俞昭坐同一辆马车。
萧庭安看了姜渺一眼,也没说话,任由她上了车。
他回眸再看俞昭时,她早已上了车,平静得这事跟她无关似的。
马车行进后,萧庭安开了一侧的帷裳,白光从方形车框照进,落在他正在看的卷宗上。
姜渺双手撑着座位,视线梭巡,打量了一圈车内景象。
这车比她做的要宽敞一倍,只不过里头堆满了书籍,依稀能看见封面上写的陵州府志。
姜渺心中激动,收回目光,眼眸直直落在对面萧庭安低首的那张脸上。
从窗框照进的光,映照在他的下半张脸,他薄唇微抿,唇形很精致对称。她视线抬起,就见他深邃的眉眼隐在暗里,让他本就捉摸不透的眼神看起来更神秘。
姜渺舒了口气,神情轻松,她现下自在多了,暂时不用再跟她不想说话的俞昭在一起。
方才她辣椒吃多了是真的很难受,还喝了那苦涩的泥水,情绪一瞬间就爆发了,真当作是俞昭故意在害她,她就正好借着机会,对着俞昭发脾气了。
她平静下来后,忽然意识到俞昭水壶里的泥是自己灌的,但她又不能就这么说出去,索性将错就错了。
姜渺看着萧庭安,声音有一点点愧疚:“将才我太激动了,才在大家面前那样说俞昭姐姐,也许水是下人灌的,我错怪了俞昭姐姐。”
“当着那么多人面被我说,俞昭姐姐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待会休息我就去找她道歉。”
姜渺言辞恳切,说的时候还真感到了几分委屈,眼眶红了,低下头去。
萧庭安抬头扫了眼姜渺,“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见萧庭安好像也没护着俞昭,姜渺眼底有些欣喜:“庭安哥哥,你不怪我嘛?”
萧庭安唇线抿直,没有说话。
姜渺微微耸了耸肩,心里暗自窃喜,在萧庭安车里坐了一段时间后,她还想说话,便问萧庭安:“庭安哥哥,你是因为俞昭姐姐容貌特别漂亮,才同意和她成婚的嘛?”
对于样貌,姜渺心里终究是十分在意的。她虽生得明眸皓齿,长辈见了总要赞一声"好个标致的姑娘",可每见俞昭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她总觉得别人会更在意俞昭一些。
萧庭安眼眸一顿,迟了会才道:“成婚前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姜渺脑袋点了点:“哦。”
那就说明他两只是父母之命。
姜渺又说了些别的,但言谈间总拿自己和俞昭进行比较,萧庭安听得拧眉,一身叹息后打断了她说的话。
“姜渺。”
“嗯?”姜渺突然一愣,萧庭安冷冽的一声,让她突然有种被她爹喊的错觉,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
萧庭安凤眸直直地看向她,“我只是护送你走完这段路。”
姜渺盯着他,一眼不眨,她嗯了一声,就听他说:“你不要再去招惹俞昭。”
一听这话,姜渺本来圆润明亮的眸子忽的一颤,沉了下去。
下车前,姜渺都一直沉默,脸颊气鼓鼓的,嘴也停歇了,不再说任何话。
成日都在赶路,护卫们还有姜家下人早就觉着无聊,但一看到几个主子之间好似暗流涌动,大家视线也都有意无意地望了过去,说不定还能听些乐子。
姜平与姜北都觉得俞昭此举太过了,往自家小姐喝的水里放泥不说,还鸠占鹊巢霸着他们家的马车。
姜平啧了几声,“所以说啊,这女子看着是个柔弱的,实则妒性太重,闷着干坏事。”
姜北则是正好看见俞昭下车,抬手捣了姜平一下,低声道:“你小声点。”
姜平皱了皱眉,就看姜北神色古怪,再一转身,他就发现俞昭刚从身边经过,也不知听没听见他讲的话。
姜平丝毫不惧,抱着手臂,看着俞昭的背影道:“怎的了,她敢做,还不敢听我说吗?”说着他又轻嗤了一声。
周围还有其余人议论的,俞昭充耳不听,只往偏僻的地方走,青禾则是生气了,瞪了说闲话的人一眼。
青禾回过头刚要跟着俞昭继续走,就见俞昭转了方向,正当青禾纳闷姑娘怎么又往回走时,她一抬头,就发现了原是姜家小姐和萧庭安走来了,俞昭在避着他们。
青禾叹了声气,只得跟着俞昭来到了角落里。
他们都觉得俞昭能干出往水壶里灌泥这种事,而她是根本不信的,她从俞昭九岁就服侍她,俞昭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她最清楚。
譬如俞昭见人就躲,一遇到事就把自己藏起来,这倒是像她才会干出的事情。
青禾无奈地笑了笑,甚至去年三月初,俞昭为了躲世家公子,愣是跑去了厕屋。
姜平还在和姜北滔滔不绝地讲闲话,明里暗里贬驳俞昭,最后甚至直接讲出了她的大名,不远处的祁奉听见了,让他们赶紧闭嘴。
祁奉眉眼压着,身上戾气很重,“再听你们讲关于我们家夫人的事,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了。”
姜北虽然大部分是听姜平在讲,但一听这护卫敢这么威胁他们姜家小厮,他顿时语气也冲。
姜北叉着腰:“嘿,你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讲的是你夫人呢。”
“你故意找揍?”祁奉身量本就高,走近时很有压迫感,一把拽住姜北的衣襟,跟拎鸡仔似的。
姜北急红了脸,“你松手,松手!”
祁奉眸色骤冷,指节捏得青白:"再敢污言秽语,污蔑夫人的话——"话音未落他骤然松手,姜北衣襟力量一没,踉跄跌坐在地,姜平面上犹带惊惧之色,慌忙上前将他扶起。
等到祁奉走远了,姜北姜平两人才敢小声咒骂,不过骂的人从俞昭变为了祁奉。
……
青禾是陪俞昭散心的,她一直注意着车队是否休息完继续前行,视线却瞥到萧庭安带着姜渺向他们这里走来。
她赶紧摇着俞昭胳膊:“姑娘,姑爷他们来找你了。”
俞昭这才回眸,就见萧庭安一袭襕衫,宽袍大袖,衣襟松散,身后缩着一个小人儿,撅着嘴巴,好像非常抗拒。
俞昭眼睫敛下,这阵势像极了兄长带着妹妹来找她这个坏人说理来了。
到了俞昭面前,姜渺也迟迟不露头,萧庭安轻拧眉,从她手里抽走衣袖,往一边走。
面前的遮挡没了,姜渺手指绞着腰间的系带,慢吞吞道:“俞昭姐姐,我可能误会你了,将才在这么多人面前骂你,你千万不要生气,不要放在心上啊。”
青禾紧皱着眉,看了看低头的姜渺,又看了看俞昭,就听她道:“没什么。”
俞昭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生气,姜渺有些欣喜地抬头,“你不生我气啊。”
俞昭摇了摇头,面色依旧白得似雪,沉静无波。
姜渺又不高兴了,她都道歉了,俞昭一点动静都没有,分明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是被萧庭安勒令来道歉的,不然她才不会敛下脾气来跟俞昭说这些。
她斜了俞昭一眼,又往萧庭安身边走去,“庭安哥哥我今日还和你坐一辆车行吗,俞昭姐姐好像还生我气呢。”
不等萧庭安答应,姜渺就火速提裙回了车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姜渺走了,萧庭安这才走到俞昭身边,他喉结微动,轻声道:“你没必要同她置气,也别与她一般见识。”
俞昭袖子下手指捏的发白,不去看他,话却是在解释:“我没有往她喝的水里放东西,要是我知道水不干净,也根本不会递给她。”
她到底还是扭过头,抬眼看着萧庭安,希望他能相信自己,可他声音淡淡:“就算真是你做的,我也不会怪你。”
“我……”俞昭眼眸睁大看看他,眸子有些颤动,张嘴就结巴住了,最后,她原地跺了下脚,撂下一句,“你不相信拉倒。”说完她就跑回了马车里,青禾也只得跟着俞昭回去。
萧庭安负手而立,眼眸沉静,看了眼俞昭气冲冲得背影便收回视线。
到底谁爱生幺蛾子,他心里自然清楚。
车队沿着蜿蜒的道路再度出发,惊得道路两旁的鸟雀飞起。
又过了段时间,夕阳西下,落日燃金,车队来到了新的驿站,驿丞是个中年人,面对京中来的大臣,不免又是殷勤奉承一番。
落座后,俞昭心里别扭,其实别人怎么说她都不在意,但是萧庭安的态度着实让她不好受,也不知是自己太过在意他,还是怎的。
毕竟他说过,她梦里面的那个心上人就是他。
到了驿站的好处就是,驿站的住处宽敞,而且饭食皆是取自当地特产。
俞昭本无口腹之欲,但对比护卫搭灶做的饭,驿站的菜确实更好吃,只不过她吃得慢,桌上其他人吃完后,她还在夹菜。
这时祁奉已经过来汇报下一段路况,沿着西南道路再行进三日,便可到达渡口乘船。
俞昭在一侧也听见了,留意地看了祁奉一眼,他站在她和萧庭安之间的桌角,她一眼就望见了祁奉窄袖上划的口子,果然扯得更大了。
驿丞见萧庭安用完饭后,便笑脸过来寒暄,萧庭安起身和他去了一边谈话。
姜渺看了几眼俞昭,就去一边消食去了。
俞昭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喊来了站在一旁的祁奉,祁奉惊得抬眉,以为俞昭有什么事,没想到俞昭问丫鬟找来了针线。
他举着胳膊,俞昭纤细的指节在他袖上游走,穿针引线,很快,他玄色窄袖就被缝补得看不见裂痕。
祁奉仔细看都看不出上头哪里有缝补的痕迹,路途间被树枝划破衣裳是常有的事,他放着不管,想着等到陵州再买,便任由衣裳坏下去,没想到裂痕却越来越夸张了。
他看着俞昭,朗声道:“多谢夫人。”
另一边萧庭安正听着驿丞的话,但他身量比驿丞高许多,视线越过驿丞的肩膀,轻易就看见俞昭给祁奉缝衣裳的一幕。
驿丞口若悬河了一番,最后呈上一封信,“萧大人,这是信使在两日前送到的,让下官转交给您。”
萧庭安接过,他敛下眼眸,已然猜到里头是什么内容。
因着南下路上道路众多,陵州暗线来的消息并不会第一时间交到萧庭安手中,故而暗线将信放到了他们必经的驿站。
萧庭安微微颔首,“多谢。”
驿丞眼睛往一旁饭桌看去,向萧庭安拱手道:“对了,请恕下官不知情,那里有两位女子,萧大人想要下官如何安排住宿?”
顺着驿丞的视线,萧庭安看了过去,俞昭眼底含笑,纤手飞快卷着针线,将物什一一放进匣子里。
萧庭安唇角勾起,“我与夫人住一间,还有一个是妹妹,她单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