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伴侣》文芒2025

5、有什么好怕的

　　“老子挣的钱！老子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就是扔了，也不给那个不孝子！”
　　“你挣的？你挣的钱早就被你折腾完了，这是我自己的工资，我给我儿子怎么了！”
　　“你儿子，呵呵，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打老子的不孝子！”
　　童羽下了晚自习，回到家，爸妈正吵的厉害。真想扭头离开，走的越远越好，可是，妈妈还在里面。童羽开了门走进去，两个吵架的人丝毫没有发现。
　　“吵吵吵！你TMD想造反啊！”爸爸推了妈妈一把，妈妈倒在沙发上。
　　啪！童羽像是本能反应，瞬间把手里的书包砸到爸爸身上。爸爸愣了下，时间好像静止了片刻，接着，一巴掌落在童羽头上，妈妈冲过来，把爸爸推开。爸爸捞起门旁的笤帚，要打童羽。妈妈挡在他们之间。
　　几个邻居闻声过来，站在门外劝架。
　　“老童，别吵了，一家人。”
　　“是啊，老童，别动手，不能动手啊。”
　　“好了，我不跟你吵了。我嫌丢人。”童羽妈妈无奈的坐在沙发上。
　　“你嫌丢人？你生了个打老子的儿子，不丢人？”童羽爸爸依然咄咄逼人。
　　童羽妈妈忍住，不再吭声。
　　童羽爸爸把笤帚一扔，回卧室了，啪！狠狠的关上门。
　　当晚，妈妈睡在了童羽的床上，反倒说起童羽的不是，说她不该那么冲动，和他顶撞。童羽明白妈妈大概是不想看到哥哥的历史在自己身上重演，可是……
　　“为什么不离婚？”童羽终于说出从小就埋藏在心里的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三天一小吵，一周一大吵，连炒菜盐放多了少了这种事情都能吵起来的人要忍受着这种生活而不分开。以前还算好，只是吵吵，最近那个人越来越恶劣了，不光骂人还动手打人。
　　“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事，哪家不是吵吵闹闹的，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童羽没再说什么，妈妈已经够累了。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童羽觉得现实中，不幸的家庭才是相似的。而这种相似让你们以为一家人吵闹、打架、互相伤害是正常的……

　　早上六点半，童羽来到教室，发现伊一已经到了。她一向都是踩点来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只见伊一盯着数学课本，一动不动，小声抽泣着。童羽有些忐忑，脑海里忽然闪过简洁在医院的画面。
　　“老师病了吗？”童羽脱口而出。
　　“哪个老师？”伊一擤了下鼻涕。
　　“你怎么了？”
　　“我妈把我的小说全收走了，零花钱也不给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站在教室外面，肖全拿着月考的成绩单，按照上面的排名，排好队，依次进去选座位。
　　童羽第一个进去，选了原来的座位。
　　一个个进着，基本上还是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
　　童羽看了看排在队伍最后的伊一，看了看旁边的座位，忽然希望它能坚持到伊一进来，不是觉得伊一有多好，其实伊一挺好的。
　　座位最终没能保住。伊一坐在了第一排靠墙的位置。
　　“你们都高中了，同学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这三年很宝贵，时间转瞬即逝……”
　　分完座位，肖全站在讲台上，总结教育。
　　“咱们班的成绩这次在年级排名中是最差的。拿我们班的第一名童羽来说，年级排到了第六，总共十个班，算是靠后的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要给自己定个目标，下次月考要进步多少，心里有个数，对吧。”
　　肖全看了看手表：“好了，我也不多说了，赶紧收拾一下吧。”
　　教室里喧哗起来。大家忙着搬东西，换座位。
　　伊一把书一本本塞进书包，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童羽看着她，欲言又止。

　　下午体育课测八百米。
　　看着远远跑在自己前面的童羽，伊一气喘吁吁地感慨：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学习好的人吧，运动也好。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好……
　　跑完步，伊一坐到看台上休息。忽然，童羽朝这边走来。伊一心里犯嘀咕，这时候要表示同情了吗？看来这个同桌还有点良心……
　　“明天没事吧？”
　　伊一没吭声，看着站在面前的童羽，心里想的是，她是不是又长高了……
　　“明天你没事吧？”童羽大声的又问了一遍。
　　“啊？没事……”
　　明天是周六，难道童羽要约她出去玩？也好，出去散散心。伊一心里泛起一丝喜悦。
　　“去图书馆吧。”
　　“啊？”伊一有些摸不着头脑。
　　“市图书馆，明天上午九点。”
　　童羽像专门过来通知一样，说完转身走了。没有安慰没有同情，伊一愣在那里。图书馆？去图书馆干什么？

　　周六上午，伊一按时来到图书馆，看到童羽已经在那边等了。
　　“现在我们去哪儿？”
　　“上楼。”
　　“啊？我图书证被我妈收走了。”
　　“你用我的。”
　　“那你呢？”
　　“我拿了我哥的。”
　　“你还有个哥哥？”伊一满脸羡慕：“肯定很帅吧。”
　　童羽没说话，把图书证递给伊一，径直朝里面走去。伊一赶紧跟过去。
　　跟着童羽来到四楼的自习区。伊一心里直骂自己笨蛋，来图书馆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书学习了！
　　“这个地方，很安静，”伊一尴尬笑笑：“挺好的。”
　　童羽把课本从书包里掏出来，说要带着伊一把开学以来学过的数理化重学一遍。
　　“重学？”伊一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笑着拒绝：“没用，我数理化一直不好……我还是等高二分科吧，那时候不用学数理化，我的成绩拿个中等应该没问题。”
　　从踏进三中的校门开始，伊一就盼望着分科的那一天，跟数理化彻底说再见。
　　“谁跟你说文科不用学数学？”童羽纳闷的看着伊一，她到底在想什么。
　　啊！！！伊一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彻底清醒了。自己是怎么了，文科当然要学数学，可是潜意识里怎么一直是文科就不用学数理化了呢，被自己蠢哭……
　　童羽拿起代数课本，翻到第一章的课后习题部分，放到伊一面前。
　　“你先做，不会的问我。”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字，伊一觉得头皮发麻：“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
　　“我觉得数理化都很可怕……”
　　唉，童羽在心里叹了口气，伊一的爸妈应该不吵架吧。这个世界上，比学习、考试可怕的事情太多了。
　　“什么都是熟能生巧，多看书多做题多练习，和它们熟悉了，你就不会怕了。”
　　天哪，第一次听到童羽说了那么多话，而且每句都那么有道理。伊一深吸一口气，往上托托眼镜，一头扎进数字符号的汪洋之中。好难啊，感觉快要溺水了……

　　下了课，简洁直奔二班教室。昨晚大姐打电话，让她和伊一聊聊。最近伊一周末总是早出晚归，问起来还说去同学家学习了。
　　“最近怎么总见不到你啊？周末也不在家。”
　　简洁偷偷观察着伊一，看有没有恋爱的苗头，这是大姐最担心的。
　　“我在学习啊，很忙的。”
　　简洁噗嗤笑了：“和谁啊？”
　　“童羽啊，她帮我补习。”
　　简洁愣了下：“不错嘛，你是怎么讨好人家的？”
　　“什么啊，是她找的我。”
　　看简洁一脸诧异，伊一笑了：“我也没想到。她说纯粹是看我那天哭了，比较可怜。想不到她还挺有同情心的。”
　　“童羽大概想不到你只是心疼你的小说吧。”
　　“哎，我有自知之明好不好，考那么差，当然难过了。”
　　“那就好好学习，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成天在想什么。”
　　伊一盯着简洁：“小姨，太可怕了。”
　　“怎么了？”
　　“太可怕了。”
　　“到底怎么了？”
　　“你啊！说话口气怎么越来越像我那个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