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
女娲补天砸到头，夸父追日扭了脚，再牛批再劲爆的新闻，也不及福王贺云扬这一嗓子来得霸道。
百十来号人顿时鸦雀无声，转眼又乱作一团。瓷器碗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以太后为首的诸位重量级人物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翻着白眼倒下，剩下小皇帝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天热闹，末了冲我招招手，顺道拉过贺云扬：“来来，你们俩快些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然不管那一大屋子躺着、跪着、喊着的，小皇帝屁颠儿屁颠儿把我和贺云扬直接带去了御书房。喝退宫女太监，关门往书案上一坐：
“我说九哥呐，你这回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啊？不象你以往的习惯呢！”
“哎，这不是给逼急了啊！”贺云扬见屋里就剩我们仨人，大大咧咧站起来，拍拍衣服，顺过把椅子坐下：“再不开口，我的悠云就成你妃子了，那还了得！”
小皇帝一扁嘴：“我才不要那么丑的妃子，都是母后选的。”这小屁孩儿说话够绝的，要不是我之前吓得腿软还没缓过来，我早就... ...
所以说还是我们小贺会做人，看我还跪在哪，几下把我搀起来，冲着我含情脉脉道：“我的悠云才不丑，在我眼里，悠云就是一个橄榄。”
我倒，橄榄！我闷笑两声：“其实我是一个榴莲。”
小皇帝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跟着傻笑，然后死命的缠着贺云扬说故事。贺云扬也不害臊，细了又细的把过程完完整整叙述了一遍。经过他的添油加醋和艺术再加工，我和他那档子破事儿，瞬间升华成了一段在风花雪月里上演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我在旁边干着急插不上话，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看着小皇帝已然从羡慕变成了仰慕，甚至扬言也要有样学样，轰轰烈烈一把。
瞧瞧，小孩儿都是这么学坏的。
贺云扬一口气儿说完，心情大好，搂着小皇帝问：“老十一，故事听完了，你说怎么办吧？”
小皇帝微露难色：“不好办，你把母后气成那样，她定要找你算帐的。”
“你给我去挡了吧？”
“不好不好！”小皇帝连连摇头：“母后莫又象上次那样跑去上吊。”
“平日里她都听你的，你仔细想个办法就是。谁叫你是皇上！”
小皇帝哭丧着小脸嘀咕：“原来做皇帝尽没好事，要不还你得了。”
贺云扬坏笑：“位置坐上去便没那么容易下来了，要不你这次帮我挡了，回头带你出去吃花酒！“
“当真？”
“你九哥何时骗过你？”
“好罢！那我不要悠云郡主了，还你。”
“成交！”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皇上和王爷，根本就是俩儿在菜市场里讨价还价倒腾大白菜的小贩。
小皇帝转过来对我小声说：“你嫁了九哥切记要凶一些，拿出上次在宫门口教训人的架势，莫要被他那一群小妾欺负了。”
贺云扬被揭了老底，面子上挂不住对着小皇帝一阵干咳。
我奇怪小皇帝为什么会知道我先前舌战“圣诞树”的英雄事迹，再仔细一瞧他的脸...
“啊！！！你！！！！”好嘛！我说怎么看怎么眼熟，原来他就是当时站我背后偷笑，被我吼跑了的那个小太监。
小皇帝狡黠的笑笑。
到了这个份儿上，气氛哪还谈得上紧张。我们仨东拉西扯了几句，贺云扬拉着我告别小皇帝说是回去先把大事儿办了，小皇帝也想起外面还摆着一堆烂摊子。
正准备出去，门口一张怒得近乎扭曲的白脸又把我们齐刷刷的吓了回来。
“见过母后！” 小皇帝带头躬身行礼，我和贺云扬对视几秒赶快跪在地上向太后请安。
太后冷哼一声，由两个宫女扶着进屋坐下，带进一股浓烈的类似风油精的怪味儿。
说起来这位太后保养的挺好，细看最多三十出头，细皮嫩肉的，没什么皱纹，就是脾气火暴了点。这不是屁股都没坐热，对着小皇帝和小王爷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教训：
“哀家只说是你两个自小的感情好，却不知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个鼻孔里头出气。且不说当初皇位你们俩让来让去，到如今连妃子也谦让起来了，你们把皇家的颜面放在何处？你们要哀家如何去与满朝文武交代？你们又让哀家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太后说着说着，用力挤出几滴眼泪来。
“呜....早知道...早知道哀家上次把白绫系紧些，早点去了，也省得被你们现在气死的好！”
女人的眼泪果然是世界上最彪悍的武器，经太后这么一通声泪俱下的控诉，小皇帝没声儿了，小王爷酒醒了，我的腿又软了。
“说说吧，宫里还候着几百个官员等着看皇家的热闹，哀家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贺云扬定了定神，朗声道：“儿臣自知有错，不求母后饶恕，也不求王爷的虚名。此事全因我而起，与悠云郡主无关，只求母后饶过她吧！”
“你糊涂啊！！！”太后失声道：“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你以为哀家的眼线都是拿来做摆设的？哀家当你是一时兴起，怎料你竟疯了！！”
太后指着我骂道：“你这贱人，哀家不嫌你庶出的身份，天大的体面你不要，转过来去勾引福王，哀家不把你收拾了，怎对得起列祖列宗？”
贺云扬和小皇帝同时对着我狂眨眼睛，我配合的喊了声：“太后饶命！”
“来人！”太后不为所动，柳眉倒竖，门口瞬间涌进一伙全副武装的卫士。
贺云扬想上前阻止，先被人按在一边，另外两个武士直接把我拖出了御书房。
我问：“去哪？”
其中一人言简意赅的答曰：“天牢！”
幸好是天牢，和午门还有段距离。
在我的印象里，天牢应该是阴森恐怖，惨叫声连连并且四处弥漫着恶臭的地方。不过当我真正身临其中，才发现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我有些兴奋的坐在我的单间里四处打望，除去一排牢房该有的木质栏杆，其他摆设简直就象一个小型旅馆，甚至比我上回投宿的客栈档次还要高些。卫生通风都做得不错，服务态度也挺好。看守准点儿送饭，标准的四菜一汤，我说我要喝茶，看守又笑呵呵的去给我端来。
饭饱神虚，我躺在床上琢磨连弥夜眼下在干嘛。他那么狡猾，现在应该在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吧？至于小皇帝和小王爷那头，我反倒不是太指望，只求贺云扬别再去给我捅篓子，我可没信心能把牢底坐穿。
我原以为连弥夜会抽空来看下我，至少是和我商量下对策，可是一转眼都过了两天了，仍不见他人影。
乘着看守给我收拾碗筷，我跟他套近乎：“我说大哥呀，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状况吗？”
看守说外面乱得厉害，我问他怎么个乱法，看守絮絮叨叨罗嗦半天，总结下来就是我和贺云扬当众给皇族蒙了羞，满朝大臣一致要求太后皇上给个说法。太后和皇上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有些不要命的忠臣跪在宫门外等着进万言书。
我揉着太阳穴问看守：“那你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么？”
看守摇摇头。
又在牢里吃了两顿饭，连弥夜依旧是老将不见面。我回味着看守说的话，大感事态严重。难不成太后气不过，先拿连弥夜开刀了？
一阵穿堂风刮过，我越想越怕，冷汗止不住的乱冒。照以前连弥夜说的，我这趟一准是小命难保了，还要连累一群不相干的人。
我...我简直是罪大恶极，罪孽深重哎！
终于体会到了等死的滋味，我忐忑不安的在床上辗转反侧。苦熬到半夜，牢房外忽然多了一群黑衣人。
怎么着？那么快就要把我就地正法了？
随手抄起一只茶杯退到墙角，一个黑衣人低着头先进了牢房，拢了袍子在我面前坐定，光盯着我的脸不说话。他的脸给黑布蒙了，看不到表情，就那两道骇人的目光，已经杀死了我无数的脑细胞。
如此对看半晌，黑衣人总算舍得把斗篷拉下，又把脸上的黑布一掀，我倒抽一口冷气：“太后！！？”
估计是这几天烦心事儿不少，太后显得十分憔悴。她叹了口道：“哀家此行目的，悠云郡主猜到几分没有？”
我吞了吞口水：“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咱又是好汉一条。”
太后哭笑不得：“你死便死了，还连累了福王！”
“靠！明明是他连累我！”
“放肆！”
我大义凛然道：“不管怎么样吧，您老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福王那头，我猜您也不会狠到哪里去，只求您放过我府里的人，这事儿和他们无关，不能乱杀好人。”
“呵...看不出你心很好，也很聪明。”太后挪了挪身子，低声道：“哀家不想这事闹大，更不想在皇帝大喜的日子里看到脑袋落地。但事情总须有个了结，你明白？”
“恩...”其实我不明白。
“如此就好，哀家不愿再为难你，现在就送你出宫。”
“哎？？？？”
看我一脸诧异，太后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不打算杀我了？”我还是有点儿不大相信。
太后肯定的告诉我，不仅不杀我了，还让我回家，这个家，当然指的是真正的武阳王根据地--临丘。
我立时转悲为喜，笑得春光灿烂。
人生啊！果然就是这样大起大落的。我虽然不是一般的倒霉，却也还有这样绝处逢生的运气罩着。
于是，不容我多想，太后微笑着将我目送上马车。
乘着夜色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就出了皇宫，出了容淄城，最后停在路边。
我跳下马车，同行几人示意我跟着他们走。我环顾四周，象是进了某处深山，浓密茂盛的树木把头顶上的月光几乎遮完，几个人举着火把，交织出数条黑影，诡异的来回窜动着。
“怎么不走？”前头的人回头问我。
我试探着问道：“现在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又问：“不是说我府里的人要来接我，怎么没见着？”
“他们在前面等你，快些！”
我只好乖乖跟着他们在漆黑的林子里漫无目的的穿行。
带头的人似乎很赶时间，不住的催促我。他越是催促，我越是感觉事情蹊跷。仔细想想，太后半夜送我出宫就很有问题，难道把我放了远走高飞了，那些大臣就没话说了么？事情就平息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走着走着，队伍在一座长满杂草的矮坡前停住。借着火光，我发觉前方不远处地面隐约凹下去一块。我警觉的向后靠，马上被一个人架住。
带头的说：“行了，就这吧！”
“我府里的人呢？”
那人灿烂一笑：“下辈子见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