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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伪番外其五) 面对 ...

  •   “怎么了,公司里有事?”

      “不是。” 男子放下手机,表情看起来有些不爽。“一个两个都这样,要来的话怎么不一起来?非得分两次,也不嫌麻烦。”

      “诶,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手冢君打来的?”

      “对啊,本大爷还在想他什么时候过来把那家伙领回去。” 男子撇撇嘴,接着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真是发神经,大清早就全跑过来,当那地方是旅游胜地么!”

      他身边的女子忍不住掩嘴暗乐,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莫非那墓还在?”

      “嗯。” 男子点了点头。“那家伙坚持要留着,大概是觉得这名字指的不是自己吧。”

      “那为什么还要来?”

      “...谁知道。”男子不耐烦地嘀咕着,另一边却开始做起出门的准备。“我去去就回,你继续睡会儿吧。”

      “不了,既然都醒了,我就一起去好了。”女子微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到衣柜边。堂堂迹部集团总裁一碰到堂哥的事情就会一肚子怨气,而且这种事情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哪里需要他亲自去,果然还是因为在意这个失而复得的亲人吧。“再说,我还没见过云井君,有些好奇呢。”

      “那家伙可没什么好期待的。” 男子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推开了房门。“真不知道手冢当初是怎么想的。”

      女子收拾停当,拎起手提包走了出去,唇角扬起促狭的弧度,但没去揭穿自家丈夫的心思。

      同一时刻的墓园里,忠心执行着护卫任务的黑衣保镖们已经快被那持续了很久的诡异沉默憋得喘不过气来了,但制造这气氛的罪魁祸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一个继续对着墓碑出神,而另一个则继续盯着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最后率先发话的是后到的长者。

      那年轻男子却没有任何听见的表现,视线都不曾移动。

      连最基本的对长辈的尊敬都没有。保镖们忍不住腹诽。更何况这位还不仅是普通的长辈。

      “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长者并不气恼他的不敬,再次提问。

      那人却充耳不闻,只注视着墓碑,神色间略有些迷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长者的表情依旧平稳,倒是出奇地耐心。

      男子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你...” 长者皱起眉头,但与其说是在生气,看上去更像是在犹豫。“你可认得我是谁?”

      保镖们都愣住了。之前那几问都问得自然,因此这一问在对比之下显得极其突兀,他们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特别是在看出长者不是在讽刺或者别的什么,而真的是在提问的时候,震惊程度再加一层。

      据他们所知,比起其他豪门人士来说,自家雇主算是很关照情人的,与眼前这人见面的次数不会少,他怎么可能不认得雇主呢?而且当年车祸之后也没听说他失忆啊?

      深灰短发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侧过脸瞥了长者一眼,语气与神情皆是漠然。“我已经说过了,对这家族没有企图,你们大可放心。”

      呼,看来对话是回到正常的轨道上了。保镖们在心里暗暗擦了把汗。但长者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了。他这样说,不过是将自己归在了因为迹部景吾的决定而刁难质疑他的家族长辈里。

      “云井澈,你是真的不认识我,还是装的?”

      严厉的质问再次引起了男子的注意力。他的视线扫过身边的几人,最后停在其中一人臂弯里的花束上,面上闪过一丝了然,回答的声音却依旧冷淡得可以。“那五年多的费用我会通过迹部景吾交还给你,利息按银行利率的平均值计算。”

      长者为这完全意料之外的答复疑惑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在那场事故之后,自己每月会支付赡养费,当时还故意在他满十八岁之后停止了支付,想着他这下总该来主动找自己了,不料他不久之后就失踪了。

      这笔赡养费原本就是依法该给出的,他却说要还,甚至还将利息都考虑进去了?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是当年擅自改变姓氏也好,拒绝迹部家主认作养子的提议也好,对这个人人争相讨好的家族从来都是避之不及。为什么?是因为怨恨自己吗?

      “迹部澈该恨你吗?”听到男子的反问时,长者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将想法说出了口,不由得一怔。

      原本还计划着一步步从他那里套出答案的,结果自己竟然就这样没有经过任何言辞修饰地直接问了出来。

      迹部和彦遇见羽宫美嘉的时候,结婚还不满一年。他与妻子之间是政策婚姻,彼此感情不深,而且相较精明的女强人来说,他更喜欢小鸟依人式的传统女性,于是他便跟许多富家子弟一样,开始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但当情况由两个女人演变成两个家庭之后,他便难以维持平衡了。不管如何温顺,做了母亲的女人为了孩子都能变得强硬,羽宫不满自己儿子的私生子身份,多次向他争取,而他虽然同意冠以姓氏,却始终不愿正式承认迹部澈。这么做的一部分理由源于家族施加的压力,另一部分却是因为他并不喜欢那个继承了母亲柔弱个性的孩子,明明是个男孩,却比女孩还敏感怯懦。最终在那孩子满9岁的那年,羽宫拿着他给的钱离开了东京。他原以为这事就此收尾了,不料她却在三年后被别人骗去家产后抛弃,无奈之下带着儿子回来找他。他很是不耐烦,扔出一个存折便随意打发了他们,没想到那两人刚从他那里出去就遭遇了车祸。

      根据情报,两人都是当场丧生,他对羽宫还存有几分感情,便伤心地赶往医院去见她最后一面,不料正好目睹迹部澈疑似是“死而复生”的场景。当时那个孩子裹着覆盖尸体的布料,拖着断掉的左腿出现在停尸间的门口,脸上毫无血色,扮相颇似恐怖片里的角色,连陪他同去的医生都被吓得不轻。但最离奇的不是那孩子的生还,而是他的表现。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明明嘴唇都疼得发白了,但那双浅灰眼瞳里找不到一丁点惊慌,只有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冷静疏离。

      迹部和彦看着他用全然陌生的眼神望向自己,随即用礼貌的语气询问自己身边的医生是否能处理下他的伤势,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忙不迭地找了个借口逃离,连来停尸房的初衷都忘记了。一出医院他便封锁了关于这母子两人的所有消息,不再去管,权当自己所见的是幻觉。他绝不承认,自己竟然会对一个12岁的小孩子感到恐惧。

      后来他听说那孩子在索要了母亲的葬礼费用后就消失了,被寻回后宁愿向找到他的律师借钱也不愿接受家主的帮助,之后更是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得知这些时,他曾如临大敌地找人密切监视,却被告知已经更名为“云井”的孩子每天往返于学校与公寓之间,除了总是单独行动之外并无异常。可是直到他失踪,迹部和彦都在暗暗保持着警惕,好像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反倒是潜在的仇敌一般。

      云井澈失踪期间,他已放下防御,但这人又再次出现,还是以那样一种惊动了媒体大众的方式,让他禁不住产生了疑心:他是真的失踪,还是说那不过是他某个宏大复仇计划中的一部分?这六年他究竟做了什么?这次回来又有什么目的?在得知现任家主有意让他直接进入迹部集团的高层时,迹部和彦便更加焦虑。今日他的行动着实奇怪,自己再也无法忍受那种犹如芒刺在背的危机感,干脆主动出击,想要摸清此人的真实目的。

      结果他却问了自己一句“迹部澈该恨你吗?”

      “那次事故是个意外。” 长者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老夫虽然愧对你们母子,但从未为难过你们。”

      年轻男子表情淡漠地“哦”了一声,随即转过视线,再次注视着墓碑出神,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

      就这样?他怀疑担忧了这么多年,这人就这样“哦”一声就完了?

      黑衣保镖们见雇主莫名地神情激动起来,不由得心生奇怪。就在此刻,他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几人戒备地迅速转身,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正在向这边靠近,没有刻意隐藏行迹,随身也并无武器,行动间感觉不到恶意,不会对雇主造成威胁。几人在专业地鉴定过后,发现这个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

      当然面熟,他不就是眼前这人的...呃,情人嘛!身为公众人物,原本的知名度就很高,这几天被媒体狂热地跟踪报导,照片更是遍布报纸网络电视,还认不出他的恐怕只有居住在洞穴里的原始人了。

      金棕发色的男子稍为走近,深灰发色的那人就全身僵住了,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攥得紧紧的。

      “阿澈,” 手冢国光像是没看见他的异状一般,轻声唤道。“天冷,回家吧。”

      云井澈猛地回头,张了张嘴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黑衣保镖们呆立在原地看着两人,下巴掉了一地。

      几秒钟前还耍大牌,对自己父亲先无视后敷衍的某人周身漠然不关己的气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像是有什么冷硬的外壳忽地碎了一地,一直淡淡不曾改变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欣喜,不安,期待,悲伤,希望...各种情绪表现得过于明显,竟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

      只是这样就算了,反正他们对雇主的这个私生子原本就知之甚少。可他们现在很需要有谁来告诉一声,就说与那人相隔两三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牵那人,蹙着眉一脸毫不掩饰的心疼,茶色眼眸里含着浓浓的安抚意味的年轻男子,其实不是那个整天面无表情无论谁靠近都会冰冻三尺的某网球明星,而是他的双胞胎兄弟...

      再说了,这场景,这台词,这动作,不觉得很像言情小说里小情侣之间闹别扭,女方委屈之下跑去偏远的地方吹冷风自虐,男方连忙追来,赶在她再次发飙逃离之前一句情深意切的“晨间天寒雾重,别冻坏了身体”,成功地将对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狗血情节么?初始的震惊过去后,抗打击能力比较强大的几个保镖忍不住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那么接下来就该承认错误然后道歉了,黑衣众像盼着收看电视剧一般眼巴巴地等待着下一步发展。

      果然,金棕发色的男子握着对方的手,表情郑重地再次开口:“你昨天说的我明白了。既然有时间限定,那就更应该过好每一天。”

      所以你不要自责,不要难过,留在我身边就好。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的这句话,阿澈也同样清楚地听见了。

      迹部和彦难以置信地盯着深灰发色的男子。他眼睛里浮现的那层晶莹亮光,是还未流出的泪水么?12岁就冷静地可怕,几乎被自己视作怪物的人,此刻竟像是被撬开的河蚌,失去了防守的内心暴露在外,毫无抵御之力。

      云井澈,原来也只是人类而已,在所谓的爱情面前晕头转向地丢弃了所有盔甲,让自己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类。

      他多年来的种种提防和隐约的惧怕,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可笑。

      若是他知晓,眼前这个脆弱的人类,在不可能追究的情况下依然恪守着单向的承诺,甚至还作出了用自己的余生去纪念一份只持续了五年的感情的决断,会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坚韧?或许他会觉得那样的行为只会显出这个自诩“从来都很现实”的人类的愚蠢来?

      阿澈完全不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即使他是迹部澈的生父也一样。他此刻正为无法用语言向恋人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而倍感着急。挣扎了几秒后,他果断地选择了用行动来传达。

      深灰发色的男子一个前倾吻上了另一人的唇,全然无视了那几个离得很近因此无比闪耀的大灯泡。

      “呜哇,现场版诶~”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女子压低了的声音。

      陪在她身边的那位则是抽了抽嘴角,彻底后悔让她跟来了,白白落得个被逼着很不华丽地躲在此处偷看,而且手还被过度兴奋的某人掐得很疼的悲惨下场。

      “呐,这下他俩和好了,景吾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迹部紫苑抬头笑眯眯地看向自家丈夫。

      银紫发色的男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倒也没反驳。

      “想法这样现实,可是受了我的影响?” 结束了旨在传达心意的亲吻之后,深灰发色的男子玩笑般地开口,眼睛里却有种放下了某种沉重负担的释然。

      “嗯。” 对方配合地应着,感受到他原本冰凉的手心在渐渐回暖,觉得心里踏实起来。

      他们被迫分开得太久,久到再也经受不起再次失去对方的痛苦。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加清楚彼此相伴的时间有多么珍贵。

      就算六年之后又是别离,也改变不了他们现在还在一起的事实。

      若是逃不掉命运的捉弄,就一起面对好了。

      同在现场的保镖们如愿地目睹了矛盾解决的全过程,尽力地忽略这十指交缠相携而去的两人都是男子的事实,权当是重温一次小说里的经典桥段,抚慰一下渴求浪漫的寂寞少男(女)心了。

      两人行至墓园门口,“恰好”碰上迹部家主及其夫人,便停下交谈。在跟紫苑相互做了正式的介绍之后,阿澈突然想起迹部之前在电话里提到的事情,就顺便给出了答复。

      “虽然很感激,但我毕竟是各种意义上的初来咋到,无任何经验名声可言,此时获得这样的高位,怕是难以服众。而且比起直接任命,我现在更需要的其实是一个参加贵公司法律部面试的机会。”

      “没问题。” 迹部社长爽快地答应了。“相信你到达相应位置需要的只是时间,那样本大爷也没违背当初的承诺。”

      官腔打完了,阿澈又转回了之前更为熟稔的谈话语气。“你说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承诺啊,没想到还记得呢,那时候你还在国小吧?”

      “什么样的承诺?” 手冢有些好奇地询问。

      “就是在景吾当上社长之后让云井君做他的左右手那样的约定。”早就听说过此事的紫苑代为回答。

      迹部点点头,随即转向阿澈。“法律部的话,说明你还是去读了法学专业?”失踪的六年里他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这件事他在记者会上已经说过了,而身边的这些朋友们不会像那些不知情的普通大众那样猜测真实性,而是直接选择了信任。

      “是的。等我考到执业执照,就能重拾老本行了。” 阿澈忽而狡黠一笑。“虽然我的专长区域主要集中在商业法,但说不定以后也还是有机会做你的专职律师哦,若是如此,我一定会努力比宇佐见先生做得还要好的。”

      那是当年找到他的迹部本家专属律师的名字,迹部当即明白了他在暗示着拿自己说笑,禁不住一阵黑线。“本大爷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刚解了心结因此心情出奇地好的某人则是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呵呵,那些私生子私生女什么的藏得再严实也没有用哦,我会一一找出来的。”

      紫苑这才明白,微笑着挽住丈夫的手臂,嘴上却不轻易放过他,而是顺着阿澈的话继续调侃。“哦呀,那样我就放心了呢。”

      几句下来,气氛顿时变得欢快,手冢瞥见身边人明亮的浅灰眼眸,便也略微扬起了嘴角。

      “对了,”临告别了,迹部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转向手冢。“听闻网球协会里的那些老古董昨天表态了。”

      “不出所料地没说什么好话。”迹部轻嗤了一声,补充道。他虽然不是专职选手,但因为爱好的缘故平时难免对网球界的信息多有关注,说起来他跟紫苑还是在网球场上认识的。

      手冢轻叹一声。“也不外乎是那些将我除名的威胁。”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做好准备就是,大不了法庭上见面。”阿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拜托了亚熙,让她放出消息寻找合适的律师人选。我虽然没法直接代表你出庭,但也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语毕看向迹部夫妇,明白他们对此事的关心,便也不跟他们客气。“如果你们认识的律师中有熟悉民事法的,就问问他们是否有兴趣为这个可能会发生的官司出力吧。”

      迹部景吾与紫苑自是应承,四人就此别过。

      阿澈和手冢并肩向停在墓园外的车子走去,讨论着今日各自的行程安排。

      “咳,幸好你答应泽斯的比赛推到了下周...” 阿澈突然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睫。“否则你的状态...呃,总之我的意思是昨晚我太...抱歉...”

      “不必道歉。”手冢平静地看着他。“今晚补偿回来就好。”

      “哦...诶?!” 被恋人一本正经的语气蒙骗以至中招的某人懊恼地瞪过去,然后不出所料地在看见那双茶色眸子里的清澈笑意时宣告完败。

      没关系,憋屈什么的都是暂时的,往后相处的时间多了,总会有机会报复回去的。他这么安慰自己。

      至少至少,还有六年。

      而六年之后,至少至少,自己的心会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伪番外其五) 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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