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石星官记日》月下无双

6、初见蝉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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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貘蚕食了这梦境后，自己就恢复了人形，他此刻觉得寒冷难耐，眼睛也不能清楚看见东西，用五指按了按太阳穴，只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就摸索着走回屋内了。

　　他是被门槛绊倒的，一下子跌在地上，膝盖恐怕早就磕破，支棱起身体，摸索半天也找不到那门栓，试着将门关拢不过还是缓缓的就关上了。真就是累了！他啐了一口怨气，此刻连那窗户的光亮也无法看见，接着两脚两手摸索着躺上床了，扯着被子一角盖上，轻而易举的抬手将香囊拿起又放在鼻尖嗅了嗅，半迷半困的没过几时就入睡了。

　　半夜，貘眉蹙紧凑，冷汗一行掉落，他将手背靠着额头，脸是白惨惨的。这时一阵风来，带着火星，将香炉点燃了，袅袅烟尘飘升，从中还乍现了一条红线。

　　月光映射下除了窗纸上的竹影还有就是地板上一个伞韵灵秀的女子身影。

　　她走路时衣摆飘摇，伞柄末端垂下的五六条绫罗袖带，带子有风携带般，末端都在绸缎的上部，她的手上还缠有一条细细的丝绳。

　　月亮位置变迁，她的身影慢慢拉长，慢慢转动着，才消失或者说上走出门外。

　　那香炉的雾气弥漫，却不知为何像蒸桑拿般，貘仍旧冒了许多汗，迷糊中将被子掀开，这时他的气色好了许多，也比先前白了，不过这白是白里透红的白，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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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貘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池玉山或是什么虾兵蟹将的都可，兴师问罪，寻替罪羔羊，哪一件不是他擅长的？

　　这时恰有侍女送来吃食，那人正疑惑门如何打开？探头往里看时就与貘对上眼了，没有疑惑震惊。只是开口浅浅的说了声:“你，过来。”

　　“哦。”

　　貘斜睨着眼神，再认真瞧了瞧她的衣着打扮，那女娥只是平视着头不是端着而是两臂下垂抬着案板走过来的。貘心中不屑笑到:如此轻佻，哪门子的侍——女？

　　她着的衣服看上去样式并不繁杂可却是上好的绸缎，扎染工艺也绝非一般，色浅处纹案如蝉翼，色深处如蝉初蜕壳般嫩绿，交界处如水侵染。梳着的双丫髻用金属质的钿头银篦皆刻有不知名的花，眼妆浅淡，唇妆却是鲜艳夺目。

　　第一直觉认为，她是哪家的小姐，不过第二眼就认定她是妖，一只由蝉所变的妖。

　　那貘说话也不像个正经人，一开口就是:“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是被拐来还是被卖来的。”

　　“啊——啊？回大人话我不是被坑蒙拐骗而来的，这儿所宅院先去一直是我家人的居所，但是后面惨遭变卖，而我也无其他去处，也对此地思念的甚紧，几日前闻言要找侍女，就报了姓名年岁来到此处打杂。”

　　“你是来送茶的？”貘用手指微微指向她手里的器具，些许含笑的问道。

　　她就将手里的物件放在茶几上，并点头。

　　貘此时坐在几案前，右手食指关节上面有着一只银色的戒指，戒指是开口的，连接的细长链子末端带着一个小铃铛，他用其他三指盘着，又像是戴着几个戒指。那起茶喝时就叮铃响了一声。

　　那茶上面飘有一层绿色的泡沫，还有着嫩茶叶的图案。唯一不解的是，这茶是冷的，貘偏头看了一眼她，却是迟迟不喝。

　　“大人为何不喝？”

　　貘将茶杯置于嘴前，吹了吹，脸色有些无奈，又将其轻叩在案板上，说：“这是何时备的茶？”

　　那蝉衣女侍早就忍不住，这茶本就是凉的何故吹它？可是只得忍住大笑，不过就算是微笑也不想让这位貘大人瞧见，就顺势开口回答。

　　“回大人的话，这茶是昨晚上备的，大人有所不知，来了咱们这儿个地方要是不想被这儿的瘴气给昏了头脑就得喝下这茶，这茶是知县命人送来的，到我手上还是热的，我也不知加热后对效果是否有什么影响就单是加了个盖子盖上以防蚊虫。”

　　还未说到一半，从门口吹来一阵寒意，屋外开始簌簌的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窗台还紧闭着，似乎有些闷热，那蝉衣女侍就自顾自的走到窗前，准备开窗给屋里透透气，貘自然有些尴尬，还在思索着那两木条被自己放何处，抿了口茶。外面的天色明显暗淡，甚至有些昏黄，风从门处大肆吹进，闷热的感觉早已消失，这时的白光又洋洋洒洒铺展下来。

　　蝉衣女子熟稔的在窗上捣鼓一番，那窗户就变得很平常一样，上翻后用木条卡住，淅沥的冰水就斜飘如屋内，进而略大，不过仍就是不碍事的。

　　“对了池判官还嘱咐了件事，叫你不要去寻他，他因为要去体察民情得下乡去，行踪不定，约莫十日后返回。”

　　“那和我一路的人在哪去了？”

　　“这儿是栋偏院，我先领大人四处逛逛再去找他们。”

　　此时的貘可谓是生了一肚子气面目都变得极为憎恶，将茶一饮后使劲放在桌上，连杯壁上的水都振洒成水滴散布在四周。

　　“那现在就请带路吧。”

　　外面的天气像是听见此话，哗啦一下变得大了起来。蝉衣女子试探性的看了下貘的眼睛，只是觉得他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小声说到：“那个——家里没伞。”

　　貘往门边走去了，撂下一句:“姑娘带路，下雨天又有什么碍事的。”

　　蝉衣女瞠着目抿嘴假笑着，不过立马就偏头看过去，嘴又是那标准真切的假笑。

　　“还愣着干嘛？”

　　“来了，这就来。”

　　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还爱惜我的呢！怜香惜玉不知道吗？才走出去貘就愣在原地了，那雨水就像是冰川所化的水将心头唯一的一丝温热浇灭。

　　蝉衣女将一斗笠盖在貘头上，然而自己却无防雨的器物。那斗笠还有着白纱布，他才掀开到一半，可就听得：“哎呀！大人你就快戴好吧，我的责任是安排好你的起居，照顾好你的身体。到时候没安排妥当岂不是我要被说不尽地主之谊？还有你这儿衣衫都湿了，要不还是回……”说到这时她也说不下去了，想让他回去换身衣服，可是这儿哪有他的衣服？

　　“回去把衣服晾干再走。”蝉衣女想到说辞急忙脱出口来。

　　貘看着蝉衣女侍待她说完半晌说到：“这雨何时能停？”

　　“按理来说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停的，但是进来天气较为古怪，可能会断断续续到晚上才彻底停。”

　　“这样啊？”貘戴着斗笠低头思索着。

　　“这样，你瞧着没你带路的话我能找着随行的侍从吗？”

　　“不能，当然不能。”

　　貘只能透过薄纱望见绿影往前移动，自己一抬手，手臂也就被打湿了，唉！貘摇了摇头就摘下斗笠跑到蝉衣侍女那，将斗笠伸到前面挡着。

　　“雨下这么大，斗笠也不顶事。天凉容易感冒先进屋。”

　　斗笠是竖着立的，雨水使得布和帽贴在一起。貘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我一个人能找到去市集的路吗？”

　　“当然不能，这宅院是在郊区。”

　　听了此话，貘将斗笠扣在头上，迈着较大的步子回屋去了。既然如此就先看看屋内陈设，谁知那书架子上全是灰尘，铺得恐怕一厘米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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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不久雨停，两人就这样在曲折的小巷路上走着，路上皆铺满黄色的枯黄的落叶，木板是湿绿的，两旁的桃树上皆挂着白嫩的桃果，但是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处大空地，皆是好看石头铺成的大圆形，上面有着汩汩泉水冒出顺着石与石的缝隙流向不同的道路。

　　整座屋宇的布局类似于八卦图，沿着每一条路走都有一间屋子共有八栋屋子。都是灰尘……

　　“对了我该叫你什么，有事我也好唤你，我无姓，单名貘。”

　　“我等称不上名道不上姓的，他们都唤我灵蝉。”

　　二人的关系缓和下来，各自都不是初见时的莽撞模样了，稳重大气，二人都像是这院子的管家一般，此时也是相谈甚恰。

　　从山间小路到穷乡僻壤的小巷子。从绣迹如画走到草木枯黄，一天零一个上午就仿佛穿越了半个世纪。

　　“什么这地方竟然不卖雨伞！”

　　“对啊，不过斗笠有，要不要多置办几个。”L灵蝉拿起一个斗笠，看向貘，又道：“要不再置办几个蓑衣？”向貘摊开手，不过他却像是懂不起一般，只得说道:“我现在可是一个子也没有。”

　　貘将放银两的袋子取下拿在手里，只是有些不愿，半晌开口道：“灵蝉，能自制一柄吗？这儿蓑衣穿上——不好看。”

　　“大人你可是高看我了，我可不会做，再说了这蓑衣穿上哪点不好看了？”

　　貘像是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银两托付到灵蝉手上，在他来说是一本正经，在灵蝉看来就是十分可笑的程度了。他说：“钱都是小事，你先为其他侍从人员准备蓑衣斗笠，为我和池判官买做伞的零件就好了。”

　　对了，他还说：“这些东西你一个人拿得回去吗？要是不行就雇辆马车。另外家中缺欠之物也需你置办，实在不行你就再雇几个侍女，除了能干之外，最重要的是要看得顺眼，得是眉清目秀、温婉娴静的姑娘。”

　　“不行，那伞的零件也不会有人卖的，需要貘大人你自己做。”

　　貘和颜悦色的说道:“那灵蝉你好生忙着，我先回去做伞去了。”

　　灵蝉走在大街上手捧着东西，回忆起种种的话语，虽说此刻太阳已出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话说那貘在回到院子的路上只觉得唇干口燥，方才与灵蝉在一起时则无这般感觉，他手上戒指的铃铛作响实在是吵得难以让人心安，就取了下来将其开口对向太阳，一缕光线摄入，又扯下一丝头发，那发丝如墨散着幽光同那缕光线缠绕在一起，围着铃铛里面的珠子转动，这才又将它带回手上。

　　不多会儿推开院门，找了把锯子，将竹子锯成许多的小节，用不了许久就从带来的箱箧中寻来一块布，转镜一看，一把无法折叠的伞就做好了，上面的是素蓝色的恰好和他的衣服所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