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泉》风泪眼

18、第 18 章

　　18.
　　汽车后轮胎被击中，突然失去平衡的车子狠狠的撞断了路边的防护栏。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袭青傲，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出车外。千钧一发之际，伊兰泉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自己的大半边身子也被这股大力拉出车外，险险的用一只手臂挂在车门上。所幸汽车在撞断防护栏后，没有再继续前进，只半个车身探出山崖，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点。
　　伊兰泉一只手抓住车门，另一只手拉着袭青傲的手腕，两人就这样被吊在离崖壁半米开外的空中。从山谷内部旋起的风，夹杂着雪粒打在两人的身上，寒冷，在这一刻成了最最深切的体会。为了节省力气，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漫天的雪这会儿竟奇迹般的停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呜呜的风声呜咽着卷过。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入耳，一个轻浅缓慢，一个粗重急促。这样的等待，一分钟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袭青傲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伊兰泉的手，他的手背暴起青筋，手腕由于用力，每一个骨节和筋腱都是那么的突起，更加的瘦骨伶仃。再向上看，看得到他瘦削的下巴，如刀削般，用力的绷紧，甚至看的到肌腱的颤动。
　　伊兰泉的力气早已用尽，全凭一股男人的毅力支撑着。呼吸在这一刻成了费力又奢侈的事情，每一次的吸气几乎都要用上很大的力气，而眼睛早已看不清东西。身体也已经没有感觉，只有耳朵还在尽责的听着，努力分辨山路上一切声音。这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可以抓住机会，聚起力气把袭青傲拉上去。
　　刚才的撞击不知道划伤了他哪里，温热的血此刻一滴滴落下来，滴到袭青傲仰起的脸上。黑暗中看不清楚，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伊兰泉身上落下的雪水，渐渐的意识到不对，血的味道越来越浓，充斥鼻端。
　　不知道这样的等待还要多久，但她知道伊兰泉怕是已经支撑不住。想到有可能两人一起坠下去，她就禁不住的颤抖，不可以，不可以让泉陪自己一起掉落。
　　“泉，放开我，你自己上去。”袭青傲嘶哑着声音要求到。
　　伊兰泉低下头，回她一个最灿烂的微笑：“不，只要活着，决不放弃。”
　　“可是，你在流血啊。”袭青傲哭喊起来。
　　伊兰泉急促的喘息着，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紧张的思索办法。袭青傲仰着脸，任凭他的鲜血和自己的泪水混在一起，流过脸颊。终于感受到，他的爱竟是那样真挚，那样深厚，真挚到从来没有想过去怀疑其他，深厚到愿意为了所爱牺牲一切，包括生命。
　　这一刻，爱之一字，深刻心底。
　　隐隐的，山道上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不一会，大概是来人发现了挂在半道上的汽车，传来熟悉的声音“谁在下面？”袭青傲猛地一震，是邢剑。伊兰泉不禁微微苦笑，看来最后的赢家还是他，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赢过。扬声说道：“邢剑，快把青傲拉上去。”
　　“不，先拉泉上去，他受伤了。”声音里已是带了哽咽。
　　伊兰泉温言道：“青傲，别胡闹。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邢剑也开口道；“别怕，我马上来救你。”
　　这时，邢剑已经在崖边伏下身子，向袭青傲伸出手。终于够到她的手了，一用力，却因为地面太滑，带的邢剑也不由自主的朝下滑去。电光火石之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伊兰泉猛地把袭青傲往上一拉，推到邢剑怀里，邢剑借势稳住身体，已经把袭青傲牢牢抱在怀里。
　　被这股摇动的力量破坏了平衡，摇摇欲坠的汽车缓缓的向着山谷坠去,而伊兰泉已经没有力气再动。袭青傲在邢剑怀里挣扎着转过身，刚要让他快救伊兰泉，就看见黑色的车身象倒塌的玩偶一般，后轮跷起向着同样黑色的空洞缓缓又急速的落下。
　　她大张着嘴巴和眼睛，却忘记了呼吸，只定定的看着同汽车一起坠下的那抹身影。依稀，伊兰泉对她露出一抹最温柔的微笑，嘴唇微微张启，“青傲，要幸福啊。”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他的低语，如轻风一般从耳边飘过。同时，还有一声嘶吼响起“小伊！”是随后赶来的叶森。
　　白色的山峦，黑色的山谷，没有风，一切都仿佛静止了。那个人，那抹令人心痛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这个黑色的巨大空洞里，连回声都没有留下。几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黑洞。忽然，袭青傲猛的在自己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邢剑吃惊的抱住她问道：“青傲，你怎么了？”
　　把已经流血的手举到他眼前，青傲笑着说：“原来是个梦，你瞧，一点都不疼，是个梦呢，我就说嘛，泉怎么可能有事，原来是个梦呢……”她的手背上两排清楚的齿印，都在不住冒着血珠。
　　邢剑流着泪把她拦到怀里，“青傲，不要这样，小伊是真的掉下去了，你振作点。”
　　“瞎说！我说是个梦，你为什么不信，就是个梦！”袭青傲尖声叫起来。
　　“够了！”叶森对着被自己的怒吼震慑住的那张苍白若死的脸，说道：“你快醒醒吧。小伊这样拼死救你，不是让你在这里发疯的。你好好看看，他已经不在了。”
　　袭青傲慢慢的靠近崖边，愣愣的看着。不是梦，泉真的掉下去了，他就这样把我推上来，自己掉了下去，再也不会再回来了，那个温柔的笑，再也不会看到了。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说，我爱他，可他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叫响彻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