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片段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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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二]
深夜。
月光如水，倾遍大地。兰溪的水静静的流着，然而溪面上的一轮明月却不曾随流水而去。半夜了，溪边上更是寂静寥落，深秋的天气已是颇为寒冷，空中已见有流霜飞舞，似乎每一片霜花掉落地面的声音，都静得能听见。
如此的寂静中，却有一串马蹄声，敲破了霜夜的清冷。
半夜的流霜中，竟有三个人冒着寒气并骑而来。
一男两女。都很年轻，男子白衣如雪，相貌清俊，眼睛里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般明灭不定。而这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一身绯衣，脸上的轻纱在冷风中扬起，面纱后的目光冷漠而锋利。另一个女子则是一袭黄衫，发上的金色小铃铛随着迎面而来的寒风轻轻晃动，时不时的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夹杂在冷风中。
经过兰溪的一个转折浅滩处，绯衣女子忽然跳下了马。
那里有一个残破的亭子，亭边一丛丛的竹林分散簇拥着，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走得也累了，风又大，歇歇脚罢。”根本不征求同行之人的意见，阿靖自顾自得将马系在竹上。
“公子，大氅在你鞍边的锦兜里。”黄衫女子也下了马，回头对马上的白衣公子说道。
白衣公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仿佛寒潭上一掠而过的云。
他不做声色地翻下马，随后他的肩上就披上了大氅，“小忆，让你日夜不停奔波来去••••••辛苦你了。”
“公子说的什么话，小忆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她脸上的笑容明媚的如同三月的桃花，“真正辛苦的人，应当是靖姐姐才对。这些天刚平定了扬州花家，又剿灭了霹雳堂雷家，这其中的大功臣应当给靖姐姐记上一笔。”
阿靖在亭子前等着二人，带他们过来，便一齐向亭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和白衣公子低声交谈。
“铮，铮”，几声柔和的琴音忽然从溪边的竹林中传了出来，清亮悦耳，正踏上亭前残破石阶的三人，一惊会头。
只见冷月挂在林梢，夜风暗送，竹影横斜，哪里见半丝人影，连空中也只有流霜飞舞。
小忆一愣，这明显是江楚歌出场的前兆。
果不其然，白衣公子抬手，笑道：“好功夫。邀明月来想照，于幽篁中抚琴复长啸，江公子果然雅人。”
他尽管笑着但声音却清冷而淡漠。话音甫落，忽然，那一从修竹仿佛被看不见的利刃齐齐拦腰截断，一路纷纷横倒开，现出坐在林中的一个青衣年轻人来。
小忆不得不承认，这个江楚歌的确是才貌双全，有着令天下所有女人为之倾倒的资本。
高，瘦，青衣，披发。
唇薄如剑。眉直如剑。英挺如剑。整个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剑。
然而，剑一样锋利的男子，膝上却横着一张斑驳的古琴，冰弦在月光下微微流动着柔和的光芒。
青衣男子缓缓抬头，看着亭前的三人。他的眼光冷彻如冰，忽然说了一句话：“据江湖中传闻，听雪楼主萧忆情，武功深不可测，可当天下第一——是否？”
“铮。铮。”又几声，他随手拨动琴弦，瞬间琴身底下有暗格弹出，一把苍绿色剑鞘的短剑赫然在目！闪电般，他抽出短剑，长身而起。一掠而至——
“江南青衣江楚歌，向听雪楼主请教！”
剑出，一片寒芒。剑势仿佛还带动了周围的气流，搅得漫天流霜都改变了飘落的方向。
那一剑凌厉而优美，直如流雪回风。
“好剑法。”低低脱口的，是白衣公子的声音。
“叮”一瞬间双剑相击，迸射出了灿烂的火花，凌厉的剑气在空中回荡。
白衣的听雪楼主仍然没有动，站在长亭的石阶上，而持剑平胸的，却是那个绯衣女子，面纱后的眼睛里有锐利的杀气，手上的剑竟做绯色，清光万千。
江楚歌怔了怔，忽然微微笑了：“听雪楼的靖姑娘的么？果然绝世而独立••••••幸会。”
绯衣在夜风中微微扬起，阿靖也不点头，淡淡道：“要想向楼主讨教，先问过我手中的血薇。”
黄衫女子站在白衣公子的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打的两人，藏在袖中的双手却轻轻的摆动了起来。
——似是在学习的样子。
在小忆看来，江楚歌的这手【流雪回风】剑法的确很厉害，不过若是跟剑圣一门的剑法相比••••••不！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
尽管小忆这么想但是还是决定先学了再说，毕竟这也算是不错的剑法。偶尔拿出来显摆显摆也是不错的。
清泠的月光下，绯色和青色的光芒在交错流动。
相比小忆的坦然，萧忆情的脸色却慢慢严肃了起来——已经过了一百招了。
虽然阿靖并没有使出骖龙四式，但是这个江湖上能在她手下走过一百招，还未露败势，这样的武功已经令听雪楼主悚然动容了。
如此人才••••••如不为所用，那么••••••！
“嗤嗤”几声破空声后，两人双双落地，各自踉跄了一步，退开。
“靖姐姐。”小忆唤着绯衣女子的名字，立刻走上前扶住了她，阿靖脸色苍白的站着，轻轻挣开了小忆的扶持，只是低头细细看着手上的血薇剑。
这时，对面落地的青衣男子也是一个踉跄，几欲倒地，连忙以剑相支，看来，他的伤甚至比阿靖更重。
“好剑法！好剑法！——不愧是血魔之女。”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江楚歌由衷的赞叹着。
绯衣女子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手中的血薇。
等到江楚歌把话说完并向萧忆情挑战时，小忆已经扶着阿靖走进了亭内坐在了石凳上。
绯衣女子目光冰冷，小忆站在阿靖的身边。
微风拂过，带起了黄衫女子颈边零散的碎发，金黄-色的小铃铛也在风中轻轻浮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好似战场上号角的嘶鸣。
萧忆情的病早在他十六岁那年就被小忆治好，原来因为肺痨的限制，他的武功不能达到巅峰。而现在，他的武功却已是到达了不可遥望的地步。
所以，不过眨眼之间，白衣公子手中的夕影刀便停在了对方的咽喉上。
不过一分的距离。
——一百招上，鱼肠剑脱手，江楚歌败。
阿靖的眼色微微冷了冷——只要江楚歌向前倾一下身子，夕影刀便会毫不犹豫的割断他的咽喉！
现下，江楚歌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死，二就是加入听雪楼。
白衣随风摆动，萧忆情手中的刀却只是静止在那里，既没有挥刀杀人，也没有收刀放过。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睛里每一丝神色变幻，推测着眼下这个人的内心，然后再决定或杀或留。
“果然是人中之龙••••••”然而，江楚歌却出乎意料地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揽衣，低首，单膝跪地，“萧楼主，如不见弃，请允许在下加入听雪楼，以供驱遣！”
兰溪的冷月下，青衣男子看着略带震惊的三人（其中一个是装出来的），沉吟许久，终于从颈中解下了一个锦囊——一朵极其美丽的浅碧色花儿，在他苍白的指尖凝固地怒放。
“踯躅花！”见多识广的萧忆情和舒靖容同时脱口低呼。
“是的。在萧楼主你有生之年，我江楚歌会把所有的能力奉献给听雪楼，只要你有命，赴汤蹈火，百死而不辞！”青衣握着手中的花缓缓的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一个名为‘小妗’的女子的下落，无论她在何处。”
听了他的话，小忆垂下了眼眸，想道：这个时候，小妗应该早就被封进代表着“死亡”的湿婆神像内了吧。男人啊，只有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之后才会懂的珍惜。
白衣公子沉吟片刻，道：“依你所言。”
然后便是一阵静谧。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这份静谧，黄衫女子缓步走下石阶来到萧忆情的身边，“公子，既然江公子已经加入了听雪楼，那么是不是该改个名字了呢？”
“小忆。”伴随着白衣公子的声音，江楚歌朝女子望去。
黑色如同丝绸般柔顺的长发被挽成花苞状，上面挂有金黄-色的小铃铛，清凉而又灵气黑色眼眸正带着丝丝笑意看着他。一袭黄衫寸出她洁白如同细瓷般的肌肤，五官精致美丽。
“这位便是忆姑娘了吧。”江楚歌笑着说道。
能够成为萧忆情最信任的人，这个女人想必是不弱的。
小忆轻轻点头，发上的铃铛顺势发出了清亮的声音，“靖姐姐，你说给江公子什么职位好呢？”
阿靖此时也来到萧忆情身边，想了想便开口说道：“护法吧。四护法之首。”
“也好。”白衣公子轻轻点头，“至于名字，你自己取？”
“还是让忆姑娘帮我取吧。”江楚歌回答道。
黄衫女子伸出手抚过脸侧的碎发，“••••••‘碧落’如何？ ”顿了顿，她清吟起来：“正如这首诗所写——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青衣男子重复着小忆的话，微微的有些失神：“••••••‘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吗？”蓦地，青衣男子大笑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就叫‘碧落’！”
自此，江楚歌拜入听雪楼，改名为碧落，成为四护法之首。
武林为之轰动。
其实，江楚歌一开始向他们挑战，便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武学身手而已——为了将一身技艺卖与听雪楼！
而他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
要借助听雪楼的力量，找一个名为“小妗”的女子的下落，无论她在何处。
※
洛阳，听雪楼。
目前楼中刚平定二楼主高梦飞和萧忆情小师妹池小苔的叛变。
萧忆情站在白楼的露台上，看着园中的雪景，暗暗沉思。
一件大氅毫无预料的披上了白衣公子的肩，“公子，小心着凉。”少女站在白衣公子的身边，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关怀。
萧忆情一愣，蓦地笑了开来：“小忆啊，我的身体没有那么差的。”
少女递上放在茶几上的茶杯，“我知道啊，但是公子，你是楼主可不能就这么累倒了。”看着白衣公子接过茶杯后，少女继续说，“接下来就是要攻打幻花宫了吧？”
“是啊。不过还得再过一阵子。”白衣公子转过头来与少女面对面，他可以看见少女黑色的眼里有他清晰的影子，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种温暖的感觉。
那么多年了，身边的人走得走，死的死。唯独还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眼下的这个少女了吧。
不管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总有她的陪伴。
她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吧？萧忆情看着小忆灿烂的笑脸这么想着。
“呐，小忆，永远不要离开我。”萧忆情凝视了少女许久，蓦然开口，“答应我。”
一时间，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她是来做任务的，任务一旦完成她就会离开，根本谈不上什么“永远”。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少女笑意盈盈，“小忆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公子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片段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