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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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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歌猛然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那尖锐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小姐,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青竹掀开纱帐,担忧地望着她。
虞清歌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青竹,她的贴身丫鬟,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大火中,死在谢瑾瑜派来的杀手刀下。
"现在...是什么年份?"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永和十七年啊,小姐您怎么了?"青竹伸手想探她的额头,"莫不是发热了?"
永和十七年。虞清歌闭上眼,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肤。她回来了,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虞家还未遭灭门之祸,她还未被谢瑾瑜欺骗利用的时候。
"我没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青竹,今日是什么日子?"
"三月初九,小姐忘了?今日谢公子约了您去游湖呢。"青竹笑着取出早已备好的衣裙,"这件新做的水蓝色襦裙,谢公子上次说很衬您。"
谢瑾瑜。这个名字像一把刀刺入虞清歌的心脏。前世,就是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未婚夫,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利用她的信任,窃取虞家机密,最终导致虞家满门抄斩。而她,被当作叛国同谋,在流放途中受尽凌辱而死。
"告诉他我身体不适,改日吧。"虞清歌冷冷道。
青竹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不是一直很期待今日吗?"
"我说了,改日。"虞清歌语气中的寒意让青竹不敢再多言。
待青竹退下后,虞清歌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少女才十七岁,眉眼如画,眼中却已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她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脸,前世临死前的痛苦与绝望仍历历在目。
"谢瑾瑜..."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这一世,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窗外春光正好,虞清歌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必须尽快行动,前世这个时候,父亲已经开始被谢家父子设计,一步步走入他们布下的陷阱。
"青竹。"她唤道,"备轿,我要去见父亲。"
虞太尉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见女儿突然来访,有些意外:"清歌?不是约了谢家小子游湖吗?"
"父亲。"虞清歌行了一礼,强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前世父亲被诬陷通敌叛国,在狱中自尽以证清白。此刻再见,恍如隔世。
"女儿有些事想请教父亲。"她斟酌着词句,"近日听闻朝中有人主张与北狄议和,父亲怎么看?"
虞太尉眉头一皱:"你怎会对朝政感兴趣?"
"女儿即将嫁入谢家,谢伯父身为礼部尚书,女儿想多了解些朝中事务,以免将来失礼。"她编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虞太尉面色稍霁:"议和之事尚在争议中。北狄狼子野心,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谢尚书主张议和,为父则主张增兵边境,以防不测。"
虞清歌心中一凛。前世正是这场关于北狄的争论,成为谢家构陷父亲的开始。谢家父子暗中与北狄勾结,却将通敌的罪名栽赃给父亲。
"父亲,女儿听闻北狄使节近日秘密入京,可有此事?"
虞太尉惊讶地看着她:"你从何处听来?此事极为机密。"
虞清歌心中一紧,前世她是在事发后才知晓这些细节,现在却无意中说漏了嘴。她急忙掩饰:"前日路过茶楼,听几个商人模样的人谈论,女儿也不确定真假。"
"市井流言不可轻信。"虞太尉严肃道,"此事切勿再提。"
离开书房后,虞清歌思绪万千。她必须找到证据证明谢家与北狄勾结,但以她现在的身份,行动处处受限。
"小姐,谢公子派人送来了礼物,说是慰问您身体不适。"青竹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来。
虞清歌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玉簪,与前世谢瑾瑜送她的定情信物一模一样。她冷笑一声,将簪子随手丢在妆台上。
"小姐不喜欢吗?这玉簪成色极好呢。"青竹不解地问。
"太俗气。"虞清歌淡淡道,"收起来吧。"
接下来的几日,虞清歌借口身体不适闭门不出,实则暗中开始调查。她利用前世记忆,梳理出几个关键时间点和人物。最重要的是三个月后的春猎,北狄使者将在那时秘密与谢家父子会面,而这次会面将成为后来构陷父亲的"证据"。
"必须在那之前掌握主动权。"虞清歌在纸上勾画着计划。前世她只是个沉浸在爱情幻想中的无知少女,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虞家嫡女的手段。
"青竹,明日替我递帖子给林小姐,就说我想参加后日的诗会。"
林小姐是京城才女,举办的诗会聚集了不少权贵子弟。前世虞清歌因不擅诗词从不参加,但这次,她需要这个舞台。
诗会当日,虞清歌一改往日素雅装扮,选了一件暗红色绣金线的长裙,衬得她肤若凝脂,气质卓然。当她步入林府花园时,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
"虞小姐竟也来了?"一位粉衣少女掩嘴轻笑,"莫不是来找谢公子的?"
虞清歌认出这是兵部侍郎之女苏婉儿,前世曾多次暗中嘲讽她。她微微一笑:"苏小姐说笑了,今日是来赏诗会友,与谢公子何干?"
"听闻虞小姐不善诗词,今日可要开眼界了。"苏婉儿语带讥讽。
"略通皮毛罢了。"虞清歌不动声色。前世她确实不善此道,但在流放途中,她曾得到一位老诗人的指点,诗词造诣早已今非昔比。
诗会开始,众人以"春"为题赋诗。轮到虞清歌时,她从容起身,吟道: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若是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诗罢,满座寂静。这诗表面咏春,实则暗含权谋机变,与寻常闺阁之作大相径庭。
"好诗!"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回廊处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面容俊美,气度不凡。
"七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虞清歌心头一震。萧云璟,当朝七皇子,前世夺嫡之争中最为低调却最终登上帝位的人物。前世她与这位皇子并无交集,只知他城府极深,手段狠辣。
萧云璟走到虞清歌面前,眼中带着探究:"虞小姐此诗意境深远,不似闺阁之作,倒像是...看透世情之语。"
虞清歌稳住心神,行礼道:"殿下过奖,不过是偶有所感。"
"哦?"萧云璟似笑非笑,"不知虞小姐因何而感?"
"春日易逝,人生无常。"她抬眼直视萧云璟,意有所指,"有些事,错过便是终生遗憾。"
萧云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虞小姐见解独到。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虞清歌随萧云璟走向花园僻静处。她心跳加速,这是一个意外的机会。前世萧云璟最终肃清朝中奸佞,若能得到他的助力...
"虞小姐似乎与传闻中不太一样。"萧云璟开门见山。
"殿下也与传闻中不同。"虞清歌镇定回应,"传闻七殿下淡泊名利,只爱琴棋书画。"
萧云璟轻笑:"看来我们都善于隐藏。虞小姐近日闭门不出,可是在谋划什么?"
虞清歌心中一凛,他竟在关注她的动向?"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是吗?"萧云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听闻虞小姐突然对未婚夫冷淡起来,连游湖之约都推掉了。"
"殿下对我虞家之事倒是关心。"虞清歌试探道。
"我对所有有趣的人和事都关心。"萧云璟折下一枝桃花,递给她,"尤其是...重生之人。"
虞清歌瞳孔骤缩,手中的帕子险些落地。他怎么会知道?
"殿下此言何意?"她强自镇定。
"眼神。"萧云璟轻声道,"你的眼神不像十七岁的少女,倒像是经历过生死的老者。"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而且,你刚才的诗...'若是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这不像是假设,倒像是...亲身经历。"
虞清歌背后沁出冷汗。萧云璟比她想象中更为敏锐危险。
"殿下多虑了。"她勉强笑道。
萧云璟不置可否:"无论真相如何,我对虞小姐的转变很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说还为时过早。"萧云璟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闲散皇子的模样,"三日后,城西的静心茶楼,午时。若虞小姐有兴趣,可来一叙。"
他离开后,虞清歌长舒一口气。萧云璟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但也提供了新的可能。前世她孤立无援,这一世若能得皇子相助...
"清歌,你与七殿下相谈甚欢啊。"谢瑾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虞清歌转身,看着这张曾经深爱过的脸,如今只觉得虚伪可憎。她强忍恨意,淡淡道:"不过是讨论诗词罢了。"
谢瑾瑜握住她的手:"你近日对我冷淡了许多,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虞清歌几乎要冷笑出声。前世就是这副深情模样骗取了她的信任,最终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抽回手:"瑾瑜多心了,我只是近来身体不适。"
"那支玉簪你不喜欢吗?我特意为你挑选的。"
"太贵重了,我不敢收。"虞清歌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恨意。
"清歌..."谢瑾瑜还想说什么,却被匆匆赶来的小厮打断。
"公子,老爷急召您回府。"
谢瑾瑜无奈,只得告辞。临走前,他低声道:"三日后我来接你去赏花,不许再推辞了。"
虞清歌心中冷笑。三日后,正是她与萧云璟约见的日子。看来,谢瑾瑜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回府的马车上,虞清歌闭目沉思。萧云璟的出现既是机遇也是风险。前世这位七皇子以铁血手段肃清政敌,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眼下,她确实需要助力。仅凭一己之力,很难在三个月内搜集到足以扳倒谢家的证据。
"小姐,到了。"青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清歌刚下马车,就看见府中管事匆匆迎上来:"小姐,老爷让您一回来就去书房,有要事相商。"
书房内,虞太尉面色凝重:"清歌,你近日为何打听朝中之事?今日七殿下派人送来密信,询问我你是否知晓什么机密。"
虞清歌心头一跳。萧云璟动作竟如此之快!
"父亲,女儿只是..."她正欲解释,突然瞥见书房窗外有人影闪过。前世为囚时锻炼出的警觉让她立刻噤声,快步走到窗前猛地推开——
一个端着茶盏的小厮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
"小、小的来送茶..."小厮结结巴巴道。
虞清歌眯起眼睛。这人她认得,是府中多年的杂役张顺,平日里老实巴交。但前世虞家出事时,正是他从父亲书房偷走了"通敌密信"。
"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她冷冷道。
待张顺退下后,虞太尉皱眉:"清歌,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此人不可信任。"虞清歌压低声音,"女儿近日发现府中有谢家安插的眼线,此人嫌疑最大。"
虞太尉大惊:"此话当真?你有何证据?"
"暂时没有确凿证据,但请父亲务必小心,尤其是书房中的文书。"虞清歌不能直说自己重生之事,只能如此提醒。
虞太尉将信将疑,但见女儿神色凝重,还是点了点头:"我会留意。不过你还没回答我,七殿下为何会注意到你?"
虞清歌知道瞒不过去,半真半假道:"今日诗会上女儿作了一首诗,引起七殿下兴趣。他可能以为女儿知晓什么朝中秘辛。"
"胡闹!"虞太尉拍案而起,"朝政岂是女儿家该涉足的?从今日起,你不得擅自出府!"
虞清歌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父亲息怒。女儿并非有意涉足朝政,只是..."她犹豫片刻,决定冒险一试,"女儿怀疑谢家与北狄有勾结。"
"荒谬!"虞太尉怒斥,"谢尚书乃朝廷重臣,怎会通敌?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是何等大罪?"
"女儿有理由相信..."
"住口!"虞太尉打断她,"定是有人挑拨离间。你年纪尚轻,不懂朝中险恶。从今日起,你安心待嫁,不得再过问这些事!"
虞清歌知道再争辩无益,只得低头称是。离开书房后,她立刻唤来青竹:"去查查张顺近日与何人来往密切,特别是是否接触过谢家的人。"
青竹惊讶:"小姐怀疑张顺是奸细?"
"记住,此事绝不可声张。"虞清歌严肃道,"还有,替我准备一套素净的衣裳,三日后我要出门。"
"可是老爷刚下令禁足..."
"我自有办法。"虞清歌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前世她太过软弱,这一世,哪怕与魔鬼做交易,她也要护住虞家,让仇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