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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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替你。”张译叹了口气，说，“你走了你的工作全都交接给他们，每天都给我气受。不瞒你说，大哥也在离职边缘了。正想今天问问你，你那还缺程序不？看看大哥能不能给你打个工？”
舒真没想到有这茬，实话道：“程序上是还有一个hc，但我得问问我的合伙人，他是主程。”
“好啊，你们走流程就行。”张译笑道，“面试我不怕，大哥水平你知道。”
舒真笑着点头，说：“就怕你嫌我们是2D，发挥不了。而且我这儿确实给不了太多钱，应该接不住你现在的工资。”
“钱再多，也买不到开心。”编剧林老师插话道，“大译心这么大的人，这几个月也被逼得天天失眠。你要是能拉他一把，我们都替你们高兴。”
张译点点头，又搓了下脸，“不瞒大家说，前两天我还想过去宛平南路附近找个诊所排解排解呢。结果一看大众点评，咨询费800一小时，快赶上我一天工资，还是算了算了。”
这话不管是不是玩笑，都太心酸了。
“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等会我给你和我们主程拉个群。”舒真有点难过，说，“还有大家也是，我这里正缺人，本来也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意向，或者给我介绍点朋友。”
“还缺哪些人啊？”林老师问，“要文案么？”
“要的，文案居家外包，或者全职坐班都可以。”
“行啊，文案我有个大群，一会就替你问问。”
舒真点头，又看了一眼一直微笑看着他、但没说话的邹研，说，“美术还缺动画和UI，策划也可以补一个人。QA这些会在第二个里程碑之后再补。”
汤哥也笑着看邹研，说：“美术我就不掺和了，策划我这还真有一个人。年纪跟你差不多，一直想做独立游戏，我把他微信给你？”
“好的。”舒真点头道，“谢谢汤哥。决华还是你介绍给我的，太感谢了。”
汤显摆手，说：“别客气了。要不是我画不来动物，早就自己投奔你。老曹这项目，肉眼可见气数已尽。说不定下个月，我们这帮人就要集体失业了。”
舒真有点惊讶，他离职后就没关注过这边的情况。一来研发都是保密进行的，他变成了外人，再打听不合适。二来他也确实忙，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更不用说分心关注别的项目。
按理说他走的时候，项目虽然混乱，但还不至于做下不去。
怎么会几个月过去，就要崩盘了？
舒真问：“怎么了？方便跟我说么？”
“一会请你研姐喝杯咖啡，你们私下说说吧。”汤显道，“饭桌上就不谈这些了。”
舒真看向邹研，邹研脸上有点憔悴，却没事人一样，随口道：“轮得到他请我？我请他还差不多。”
舒真登时意识到邹研身上可能是出事了，而且还不是小事。
大家也都有心，早早地散了午饭。舒真买过单出来，只剩邹研在外头等他。
两个人也默契，一起朝咖啡店走，期间都没说话。
毕竟商场就在公司边上，路上讲话容易被有心人听到。
等买完咖啡，邹研说：“老地方？”
“嗯。”舒真说，“走吧。”
所谓老地方，其实是两栋写字楼的夹角。
那里不太有人路过，路过也都看得见。又因为靠着某栋写字楼的门口，夏天也能吹点空调，不会太热，从以前就是他们这帮人私下聊天的地方。
“先给你道个歉吧。”过马路时邹研说，“小能那事我没处理好，多谢你包容了。”
“诶。”舒真笑道，“没多大事，我也没放在心上。现在这样不都正好么。”
“小能是正好，你自己的事全靠你自己努力。”邹研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那时候说相信你，也是真的。”
舒真有点伤感，笑了笑，说：“嗯。”
“一个项目两三百个人，”邹研说，“谁是真的想做游戏，谁只是来当个班上，其实一眼都能看出来。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一直知道。有时候你在会议室里跟他们吵，我会觉得你傻，但过后想想，也会羡慕你。至少我就做不到，逆来顺受习惯了，发过来的需求也懒得多看，反正策划负责制，做坏了也不是我的问题。”
舒真没说话，让邹研站到离空调更近的阴凉角落，自己站在外头一点，顺便帮她挡挡太阳。
“我么，就是来上班的。”邹研说，“打游戏和做游戏，就是两回事。其实初二那一年我开始学美术，是想当漫画家。”
舒真认识她很久了，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这些，“那怎么来做游戏了？”
“给的多啊。”邹研自然地说，“而且那时候大家都说，在中国画漫画没希望。”
她是90后，年纪已经过了三十。在她那个年代，没有人会觉得做游戏有前途，做漫画更是死路一条。
然而现实是，现在中国游戏已经走向世界，动漫产业也是一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只要愿意做，这两个行业，都能吃上一碗饭。
“也不能说当时选错了吧。”邹研挺平静地，“至少也挣了几年钱，回老家够买套大房子了。”
舒真敏锐地听出一点意思，说：“汤哥说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邹研咬着吸管，望着两栋写字楼夹角里的蓝天没说话。
其实蓝天在哪里都能看到，但从这里看，会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像什么超现实主义画作，作者是每一个被困在工作里的人。
舒真道：“我本来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之前说我要是做起来了，来给我打下手，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别了。”邹研说，“我已经跟爸妈说好，要回家了。”
舒真皱眉道：“到底怎么了？跟我也不能说吗？”
邹研看他一眼，说：“项目找的外包暴雷，一个季度的美术资源全都没到位，10月的里程碑完蛋了。”
舒真：“……”
舒真立刻反应过来，说：“损失呢？多少钱？”
“不多，三百万。”邹研说，“但误工造成的人力成本还没算，而且这个资源是我介绍的。”
舒真：“……”
邹研仰着头，眼底露出一点迷茫，说：“是我……大学时候的前男友开的公司。我不知道……”
“……”舒真说，“你……介绍之前，申报这层关系了吗？”
“申报了‘同学’。他们也查了我名下的账户，我一分都没拿。”
“我知道。”舒真说，“我不是怀疑你。”
“嗯。”邹研说，“但现在组里都不信。老曹找我谈了两次了，上面在给他压力。”
大厂里这种事就很敏感，尤其是美术外包，是最容易发生贪污的地方。
每年总有几个项目会曝出中层以上的美术贪污受贿，吃外包公司的回扣，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没拿钱，也申报过，流程是合规的，要追责也是追外部，难道要追你的吗？”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邹研晃了晃咖啡杯子，“是公司对项目没有信任了，要追整个项目的责。”
舒真：“……”
“三百万，至于吗？”舒真说，“我走的时候就已经花了一个多亿，为了这三百万，一个季度美术工作的延期，就砍项目吗？”
“还不是老曹那个人，你也知道的，上面没人呐。”邹研似笑非笑地说，“以前百花齐放也就算了，现在‘制作人’的位置，一个事业部里也分不到几个名额。有的是人想把他搞掉，接盘咱们这堆垃圾呢。”
大厂么，本质就是这样。招一堆骡子，人手发点胡萝卜。平时看起来大家都客客气气，和平地一起在资本家面前表演拉磨。实际上这些骡子互相之间都知道，挤掉对方，才有可能吃得更多，走得更前。
“养蛊啊。”邹研说，“咱们这个类型的项目，公司里也还有好几个。大家肯定不能一起上线，内部提前竞争，能活到最后的只有一个。不出事的时候就算了，一出事，这些项目的人也不会让你好过。”
“……嗯。”舒真说，“你真的不考虑……到我这里来吗？”
邹研悠然道：“我都要被hr送上黑名单了，你还敢要我啊？万一我真拿钱了呢？”
“那你就到我这也拿点吧。”舒真笑了笑，说，“就是我这里钱少，满打满算也没多少能给你。”
他这话当然不是真的说邹研拿钱，其实是相信邹研的意思。
邹研介绍的外包公司暴雷，邹研如果真拿了钱，反而应该早有准备，提前做好应对，不至于今天还站在这儿喝咖啡，任由公司调查。
“我想陪项目到最后。”邹研拨了拨耳侧的短发，说，“虽然是来上班的，但又不是真的牛马，做人心里总得有根线吧？事情有我的份，我不能这时候走，我要在这里等一个结果。”
“……嗯。”舒真能理解她。就像毛奇兵，离职前也要站完最后一个版本的岗。每个人总有自己的坚持。
“如果项目就这样砍了，”邹研又说，“老汤他们，都算被我害了。”
“不至于。”舒真说，“你也说了，老曹问题更大，公司养蛊才是根源。”
邹研笑着摇头，说：“我以前……还真的觉得你傻过。现在看来，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傻的人是我。”
“你也没想到会这样吧。”舒真说。
“嗯，”邹研说，“没想到他会跑路。但你要说我为什么介绍这个资源，不还是因为我的私心吗？”
舒真看着她，没懂。
邹研笑着对他说出了真相：“我本来想，介绍了这个资源，让他们成为公司的合作商，过两年我再申请调动艺术中台，靠合作商的推荐，能把职级再往上拉一拉。现在好了，全泡汤啦。”
舒真：“……”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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