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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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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
舒真搞不懂,但情绪上的困惑,不妨碍现实工作的推进。
于是,两天后,线上语音中,猎头说:“二月份的时候,他们组里一个美术,在几百人的项目组大群里发遗书,说被组里的原画组长欺骗了感情,要在公司跳楼。”
舒真:“?”
猎头:“当时的原画组长就是决华。”
舒真:“……??”
猎头:“而且这个美术,是个男的。”
舒真:“…………………”
舒真被这兜头而来的消息砸懵了,整整半分钟都没出声。
猎头:“遗书我也拿到截图了,你要看吗?”
“……发给我吧。”
猎头便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一封手写信的照片。
信上的字写得很小,照片又大概经过了数次转发,已经被压缩得有点模糊。
整封信大约三四百字,不长,舒真匆匆看了一遍,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我真的爱他”,“他离开我就活不下去”。
猎头说:“他发完遗书,还在工作群里发了不少语音。语音原版我肯定拿不到,不过他们群里内部人出去讲过八卦,意思是这个美术说过,他和决华第一次见面就是他来面试,决华是他的面试官,当天面试完没多久,决华就邀请他,单独出去约会了……”
“等……等下,”舒真说,“这个人……我是说写遗书的这位美术,现在是什么情况?人还好吗?”
“还好,活着呢。情况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还在公司里。”
猎头和舒真聊了两个月的天,大概也知道舒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也不意外他先开口问这个,继续道:“当天遗书一发,他们事业部老大就被惊动了,叫了整个园区的保安去找他。他们工作组内部所有人也出动,最后是同事在消防楼梯上把人找着了,没给他机会上楼顶。”
舒真头痛扶额,实在没想到背调调出个这么大的事,又从记忆里找出了一点模糊的印象,说:“这件事我好像也听说过……”
但也只局限于茶水间里谁的一句闲聊,大概就是“昨天有个公司里突然有人发遗书要跳楼,好像是谈恋爱被人渣了”的程度。
别说当事人姓甚名谁,连这事儿是发生在杭州,舒真也是到这时才知道。
“你这吃瓜情报网也太差了。”猎头心知这单子做不成了,讲话也开始不讲究,“这种年度大瓜,当天肯定就在你们的吹水群里传遍了,小作文和长截图应有尽有。”
互联网大厂的瓜未必多精彩,但在职工人均5G网速的前提下,传播速度绝对是一流。
再加上决华这瓜,也算集合了不少要素。“上下级恋爱”已经不新鲜,但“同性恋”,再者那位美术又在遗言里隐约透露了关于“面试”的信息,很容易让人推测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可能不知是“恋爱”这么简单,也许还涉及到了决华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在面试中黑箱操作,或以此引诱候选人与自己发展“恋爱关系”的问题。
“我平时不太关注这些……”舒真说。
“都当制作人了,还是关注一下吧。”猎头说,“多加点水群,这样下次你都用不上我,自己就能提前避雷了。”
然而问题是舒真既没时间去加水群,身边的朋友,像邹研,毛奇兵,还有最近常常见面的汤哥,大家关注的问题也大多在工作上,很少会去探听这种八卦。
猎头语重心长:“那你当时就应该听我的,提前背调一下嘛。你看,你要是早让我打听,你们也不至于上杭州白跑一趟了。”
“这件事的结果是什么呢?”舒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岔开了话题,“公司层面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把决华劝退了。”猎头说,“也有人说是他主动离职。”
“那位……美术呢?”舒真说,“没有调查他们的面试过程吗?”
“我怀疑是查了,但就算有问题,也不敢处理吧。”猎头说,“你也知道这种事一出,对公司来说还是挺负面的,一般公司都会大事化小,先把人稳住,等过两年,再找个稳妥的时机劝退或者开除,免得刺激到人,再写一封遗书来针对公司。”
这种事在互联网公司里屡见不鲜,人事和公关们也自有一套应对的套路。
就像决华这件事,也是稳住一方,开除一方,再给组内知情的人下封口令,花点钱屏蔽掉网上的讨论,等事情降温,再把剩下一方无声处理。
舒真确认道:“没有出明确的通报,是吗?”
“没出,我确定。”猎头说,“要是出了通报,我不至于也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你看上的这个人是这事儿的主角了。”
毕竟公司层面出的通报,通常不会像八卦一样被限流、删除。
他们猎头公司看到这种官方性质的触发通报,通常都还会登记到公司资料库里,方便大家以后查人。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些情况。猎头说:“你还要和他继续接触不?其实现在也有挺多公司找他的,反正这年头大家都是皮套,换个花名入职,也不容易被认出来。上上班干干活,这点恋爱上的人品问题也不影响什么。”
“我再想想吧。”舒真说,“想清楚了再跟你说。”
“行,随时联系。”
猎头果断切了电话,徒留舒真对着黑屏的手机踌躇——要怎么把这事同步给蔺桥?以及,我是不是该要和决华再说点什么?
倒不是他对决华还有什么期待,只是他自己觉得背调了人一句招呼也不打,总归还是不太好。
当天下午,他思考许久,还是给决华发了一条短信。
【情况我都听说了,但不全面。如果你想从你的角度再解释一遍,可以联系我……】
他这短信写得不怎么走心,也基本上没想过能收到回音。
但这个世界隐藏的游戏规则可能就是,真正期待的是总是落空,无心的事却总是开花结果。
当夜七点零八分,舒真突然接到了决华的电话。
“见个面吧,你住哪里?”决华说。
舒真茫然地:“什么?”
“我到上海了。”决华说,“不是要听我解释吗?”
舒真:“……?”
舒真了一眼短信记录,此时距离他给决华发信息,刚刚过去四个小时。
所以这人是收到短信后,跑来了上海?
“还是说你也要让我等一天看看诚意?”
舒真:“……”
舒真当然不会让他等,也不会无防备到直接把家庭住址给他。他存了文档推了键盘,说:“我去找你,你在哪里?”
决华说了个大厦的名字,舒真一听都不用搜,因为那是一家漕河泾区域很著名的游戏公司的大楼,舒真的前司就在同一个园区里。
舒真简直被这突袭弄得没脾气,用最快的速度换衣服出了门。
等坐上了网约车,他才想起来,背调的结果和今晚这出意外,都还没来得及和蔺桥说。
虽然蔺桥总说人事上的事他不会插手,舒真可以全权决定。但决华是他们一起去杭州见的,今晚既然有了后续,理应让蔺桥知情才对。
他在网约车后座,给蔺桥拨出了一个语音电话。
但蔺桥没有接。
直到舒真下车,他也没有打回来。
决华也是自己开车来的,舒真赶到的时候,他正站在牧马人外面抽烟。
他自己人高,车也选得大,舒真的视线自然而然被车吸引,等走近了,才发现决华手里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
舒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一个黢黑的脑袋从决华怀里探头,并张开嘴,朝他发出了两声的清脆的“汪”。
接着一歪头,吐出了一截粉色的小舌头。
舒真:“……”
舒真一下忘了要说什么。
“找个地方坐下说吧。”决华按了一下狗脑袋,“本来想去你家,你不方便就算了。”
舒真:“……”
舒真看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小狗,所有的脾气一瞬间都消失了,当即拿出手机,就近搜索了一家步行距离内宠物友好的餐厅。
“几百米就到了。”舒真说,“放他下来走走?”
“我抱着。”决华说,“你带路。”
舒真便不再说,开着导航走在前面带路。两人走过漕河泾的园区,两侧大楼里,游戏行业的牛马们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一层层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餐厅里倒是很空,舒真找了张靠角落的空桌,和决华面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有小狗可以用的餐具吗?”舒真问服务员,“我想给他喝点水。”
“有的。”服务员说,“我去拿。”
决华没开口,就在对面看着他。小狗仿佛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也好奇地朝舒真探头,决华就把他放到了地上,让他在狗绳范围内自由行动。
小狗已经关注了舒真一路,下了地,就直直朝人奔去。舒真本来正打算点菜,突然感觉到小腿被什么拱了拱,一低头,就见小狗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用前足搭住了他的大腿。
刚才夜色里舒真没看清,这会舒真才发现,决华的小狗并不是品种犬,而是一只长相非常普通,放进狗堆里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黑色小土狗。
唯一让他特殊的是,他只有三条腿,右后足的位置是空的。
舒真的心一下就软了,说:“我可以抱他吗?”
“可以。”决华说,“他挺喜欢你。”
舒真轻轻把小狗捞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服务员送来的水碗,舒真也让她放在了自己面前。
“别给他喝太多。”决华说,“小心尿你身上。”
“嗯。”舒真说,“他叫什么?”
“阿历山德罗斯。”
舒真:“?”
“断臂维纳斯的作者。”
舒真:“……不会太绕口吗?”
“习惯了。”决华说,“我还没吃饭。”
“自己点。”舒真抽出一只手,把印着二维码的立牌转向他,“我会买单的。”
决华便自己拿了手机点餐。舒真好奇地打量他,感觉他今天的精神要比上次见面好很多,身上的刺也少了一些。
上次是死人微活,这次至少是活人微死,能沟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