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来做游戏》未有雨

28、第 28 章

　　“卧槽卧槽卧——槽——啊——！”

　　线上开黑的聊天室中，吴小能发出了天崩地裂的暴鸣。

　　“我以为有人开口要年包300万已经很离谱了，结果还有人上来就要求舒真卸任制作人，让、给、他、当！天啊——他凭什么？！”

　　吴小能，一个刚刚从学校毕业不到半年的24k纯新人，就像每一个心怀梦想，前来追梦的苗子一样，对本行业心存着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滤镜，满心以为hc一开，定能迎来志同道合的大神伙伴，以惊天绝世的画技，带领《动物之家》一飞冲天！

　　殊不知这行业奇葩遍地，自有自的妖魔鬼怪，一百个人里找不到十个正常人，十个正常人里又找不出一个专业对口的人，好不容易对上了口，又可能在面试中狮子大开口，提出你完全接不住的要求，于是相看两厌，一拍两散。

　　跟着舒真旁听了几回面试后，她简直是被刷新了三观。邹研倒是见怪不怪，一边带着市嘉推进，一边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前我还遇到过在作品集里放擦边照片，问hr要老板私人联系方式的呢。”

　　正上头的吴小能觉得这很离谱，但还是没有那个直接要舒真“退位让贤”，自己却画得跟狗屎一样的中年油腻男离谱。

　　邹研无语了：“画得跟狗屎一样你还过他简历？舒真要你一起看，不就是让你审专业水平么？”

　　吴小能登时发出惨叫：“那是因为两百张简历里没几个画得像样的啊！舒真才说实在不行专业可以退一步，至少项目上的经验到位，到时候再另外招主笔……”

　　这确实是舒真的意思。要招到十全十美的人不容易，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退而求其次，只要最长项能对上，一切都好说，下一轮招聘再补短就好。

　　邹研被吴小能叫得头痛，枪都压不准了，只能改口：“这不才刚刚开始么，拿到的都是猎头们压箱底，推销不出去的简历，遇到什么都很正常啊，下个月就好了。”

　　于是下个月某日，蔺桥办公室中。

　　舒真最近也是焦头烂额，从人事主管那里回来，进门就说：“蔺桥，我这周末可能要去一趟杭州，不一定能到你那边去了。”

　　蔺桥从电脑后抬头：“杭州？”

　　主美的招聘一直不顺利，舒真这边的进度隐隐有些被卡住的意思。这两周他和蔺桥，除了周末还是在蔺桥家一起打游戏外，周中在公司里的见面，大多是舒真和人事主管沟通，蔺桥偶尔作陪，大部分时候则各自忙碌，到舒真走之前，才会去办公室，同他打个招呼。

　　“有人给我推了一个人，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就是意愿好像不是很强——”

　　这事说来有点复杂。舒真知道美术难找，所以也没端着，一开始就多管齐下，找遍了自己朋友圈里的人脉。

　　邹研自不必说，汤哥，还有他更往前的项目的主美、主笔，都是行业里的老人，这么多年手底下带过的美术以百计。

　　舒真咨询吴小能那事的时候就找过这些人，和他们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拉到了一笔稳定的投资，工作室正在筹备中，项目已经有了demo，方向比较明确，缺一个能管事的主美当合伙人……等等。

　　这么些条件加在一起，不能说特别出挑，但在当前主流公司新项目立不起来、老项目大规模裁员的情况下，也算个还不错的去处。

　　于是大家各自动手，开始从自己的圈子里为舒真扒拉合适的人选。

　　毕竟这种事，成了就是双向的人情，没成就当大家互通消息，也没什么损失。

　　但问题是，舒真这边给的不是现成的年包，而是工作室的股份，等于一旦入职就断了收入，要咬牙熬过整个研发期。

　　再者舒真的项目又是做的动物园，既不奇幻也不科幻，连人类NPC都没几个，从美术们的视角来说，发挥空间实在有限。

　　这俩问题加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大家虽然帮了忙，但真能和舒真对上口的人也是在不多。

　　直到一周前，汤哥那边的某位朋友终于递过来一条消息，说自己女朋友以前组里有个很擅长画动物的资深主笔，是个有梦想的人，进大厂前干过一个挺有名的单机项目，也和别人合作过独游，反而可能能和舒真这边的需求能匹配上。

　　汤哥那朋友舒真不认识，朋友的女朋友更是隔了八百里，消息传得很辗转，到舒真这里时，已经七拐八弯。舒真没拿到对面的联系方式，连名字也只打听到花名代号——游戏行业里许多公司都惯用花名，很少有用真名干活的。

　　好在是，许多原画美术都会经营自己的社交门户账号，用来发布画作。舒真拿到花名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到微博上搜了搜，还真给他搜到了。

　　对方在公司里用的名字与微博名一致，都叫“决华”。

　　舒真和蔺桥这边的人事主管商量后，也没贸然自己去接近他，转而请了一位猎头过去打探讯息。

　　最终猎头通过手里的人脉，真拿到了对面的联系方式，且在一个礼拜的接触后，从对面口中拿到了一点讯息，帮忙总结出了一份履历来。

　　“他最早是在国内一个很著名的制作人那边做过原画设计，那个游戏还挺经典的，画风强烈，也很有创意。”

　　“后来他和别人合作独游，但好像那个制作人在线上开了众筹以后，卷钱跑路了，连带他口碑也被影响，被人网暴过一次……再后来他就进杭州那边的游戏公司，也是个大项目。但到今年上半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职了，现在好像是在杭州那边做艺考培训。”

　　蔺桥在他说完之前，已经开了微博，搜了对面的账号。

　　“决华”的账号持续更新已经有不少年份，相册里除了全构幅的电绘插画，也穿插了不少铅炭笔速写。

　　难得的是，速写里有大量是以动物为主题。

　　绘画上他用色大胆，构图剑走偏锋。速写则是线条粗犷大胆，通常是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动物神态。

　　蔺桥即便不懂美术，一看也明白了。只看履历和微博上的作品，这人与舒真的需求确实对得上号。

　　蔺桥放下手机问：“他不愿意线上接触？”

　　“猎头说他的态度很保守，”舒真说，“可能是在上一个项目里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会离职。离职后应该也有其他项目找过他，但他都没松口。”

　　“所以你想自己去杭州，说动他过来？”

　　“只是想先见面聊一聊。”舒真还没把这事考虑得太深入，“专业能力ok，但为什么会离开上一个项目，是不是还想再做游戏，我们这边能不能用得上他，他又会不会对我们感兴趣……都是双向选择。”

　　按猎头的意思，是可以帮忙去打探对面为什么从上一个项目离职的。那项目规模不小，里面人员混杂，什么消息都能问到。

　　但背调这种事，界限很难拿捏。一个弄不好就成了打探别人隐私，舒真还是倾向于自己当面来问。

　　只是这么一来，己方这边掌握的情况就实在太少。

　　冒然过去，很可能是白跑一趟，毕竟做项目，除了专业能力，人的性格和素养，以及与项目的契合度，也非常重要。

　　舒真知道这听起来不太靠谱，解释道：“杭州距离比较可控，我觉得过去一趟，就算没收获，也不是不能接受。”

　　蔺桥却道：“是更远的地方，你就不去了？”

　　这问题舒真倒是没想过。但仔细想想，杭州和其他更远的地方，差别也只是当天来回，和可能要在那边住一天而已。

　　那么除非决华人在海外，舒真多半应该是还是会跑这一趟的。

　　蔺桥不必追问也知道他的答案，果断道：“和他约好时间，我和你一起去。”

　　舒真很意外：“你也去吗？”

　　“他意向不强，就算愿你见你，大概率只有一次。”蔺桥说，“既然你看中他，就珍惜机会，把我们所有的筹码都带上。”

　　舒真：“……”

　　舒真本意只是过去和人接触看看，人到底怎么样，要不要想办法招纳他，都还是未知数。

　　但仔细一想，蔺桥说得也很有道理。如果对方就是他想要的人，那么第一印象就很重要，如果只抱着“我只是先来看看”的态度，很可能会被对方察觉，继而觉得他们不诚心，直接丧失合作意愿。

　　毕竟以他的履历和专业功底，即便游戏行业日暮西山，选择余地也不会小。

　　就像猎头说的，有很多项目都试图接触他，但他全都不为所动。

　　“要么……”舒真说，“要么我和奇兵一起去？对面的意思是只有周末有空，奇兵应该也抽得出时间。”

　　“重要的不是和谁一起去，是和你一起去的人，能为你补充什么。”蔺桥说，“你和毛奇兵一起去，与你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对面开口谈条件的时候，你和毛奇兵能给他什么？”

　　“……”舒真一下无言以对，且明白了蔺桥的意思。

　　舒真是制作人，毛奇兵算是程序组负责人，代表的立场，都是研发方。

　　他们两个一起出门，实则等于只带了一张嘴，最多叶就是让对面看看，我们这儿策划到位了，程序也到位了，都是靠谱的人，研发上不会坑你。

　　但蔺桥跟舒真去，情况就不一样了。蔺桥是资方，是出钱的人。在舒真还没有完成草创阶段考察的前提下，所有钱上面的事，只有蔺桥有权拍板。

　　且在对面的立场上，资方和研发方代表一起出动，重视程度自然远比两个研发代表要高。

　　“而且周末本来就是我的时间。”蔺桥直接开了oa，打印了一张差旅申请单，“你因为私事要放我鸽子也就算了，既然是公事，我和你一起去，不是正好？”

　　舒真：“……”

　　蔺桥起身去打印机那取了申请单回来，放在舒真面前，说：“从杭州回来再写就行，时间的事交给猎头联络，周末我来找你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