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十年》周一念

1、第 1 章

　　潮湿雨季让整个屋子透着闷。她的内衣味、发黄毛巾味，还有湿漉漉的地板缝里透出的阵阵腥味，混在一起形成一张密闭的网，我感觉难以喘息。我将自己窝在沙发上，她一般不躺在这，这里没有这些奇怪的味道，仔细一闻还有以前阳光残存的味道。

　　她起来了，我听到了床板咯吱声和柜门的摩擦声。

　　我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总归是在晚上。我能清楚看到她今天穿的是印着花的短裙，颜色很是丰富，看起来特别好看。
　　哎呀！她又撒了奇怪的水，我立马将头深深地埋入柔软的垫子里。我讨厌这种味道，浓烈又刺鼻，这对我灵敏的嗅觉非常不友好。
　　我又埋头在垫子上深吸一口，阳光残存的味道又变少了。

　　关门的震颤唤醒了我的困意。我望向玄关处，那里是一片漆黑。她应该是出去了，出去了也好，这样我可以尽情地睡觉无人干扰。

　　就是那烦闷的味道持久不散，一直刺激我的鼻腔，属实难闻。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想起今天的瓷碗没有响，碗里的饭我记得不多了，她大概是又出去给我找肉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找肉要穿裙子呢？穿裙子能捕到更多的肉吗？可我现在就有点饿了，算了，再忍忍吧，她晚上会带肉给我的。

　　我在饥饿的裹挟中睡着，梦里是没有穿裙子的她，在有阳光的屋子里给我的瓷碗里装了满满的粮食。空气中弥漫着鸡肉味，还有她身上的清新味。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很喜欢她的味道，才会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拦住她，绕着她腿转圈让她带我回家。

　　她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呢？时间太久了，让我想想。她不再穿裙装，也没有奇怪的瓶子喷出的浓烈味道，头发好像也和现在的颜色不一样，是浓烈的黑。

　　虽然我不大喜欢单一的颜色，但不得不说，她那时候还挺好看的。

　　我遇见她的第一天，她不停地冲我摆手，说一些叽里咕噜我听不懂的语言。我绕着她叫了很多次，冲她露出我柔软的肚皮，她没有任何表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驱赶我，也没有给我好吃的肉。

　　我蹭得实在费力，于是就此作罢。第二天又遇到了她，她冲我招手对着我说话，我依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我闻到了鸡肉的鲜香，我饿了很久，在她打开肉的那刻冲了上去，我用手扒住盒子的边缘开始埋头大口地吃。

　　她蹲在一旁，小心翼翼伸出手触摸我的脑袋。

　　我其实不大喜欢她摸我，但看在她给我肉吃的份上并未计较，只是将耳朵向后倒以此表达不满。但她似乎并没有察觉我的情绪，反倒越摸越下。

　　在我吃完肉的那刻，她立马把我抱起塞进了纸箱子。我很愤慨，不停地冲她吼叫，可没想到她还叫了帮手，那个帮手力大无穷，他按住了箱口，我怎么都挠不开。我感受到了颠簸，像是他们在奔跑。

　　他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闻到了很多同类的味道，还有我最害怕的狗味！

　　箱子顶部被打开，我看到一个穿着浅色长褂的女人，她身上有浓烈而混杂的味道。她套住了我的头，开始肆无忌惮地摸我的身体。

　　我冲她嘶吼、冲她伸爪，她都无动于衷。她摸完我就对着那个绑架我的女人叽里呱啦，旁边还站着个男人，我闻出来了，他就是那个按住箱子的帮凶。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看到了明晃晃的针。他们把针扎进了我的手！他们在抽我的血！一顿鸡肉换我的血，我不同意！

　　我无比恼怒地伸长爪子，使出最大的劲冲着摁着我的男帮凶狠狠一抓。他立马松开了我，我奔向角落大喘气。他被我抓出了血痕，我心中畅快。

　　他和女人还有穿浅大褂的人聚在一起叽里咕噜，我再次冲他们嘶吼以示愤怒。我看着那个男人落败的出了门，我感觉到胜利的快乐，停下了嘶吼。

　　但没过多久又换了两个男的进来。他们伸出双手在角落里把我抓住，穿浅大褂的人又拿出了针！但这次她没有抽我的血，我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水流从我的手流到全身，抚平了焦躁，我变得安静。

　　他们在我的颈部滴了冰凉的液体，还掰开我的嘴给我喂了十分苦涩的东西。我想要拒绝，但身体不听使唤，只是一个劲地口吐泡泡。我看到她又冲我伸出了手，抚摸我的头一边说话，这次我听懂了其中的两个字："咪咪"。

　　再后来我在那个气味混杂的地方待了很久。浅大卦摘取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也不知道摘取了什么。那段时间我没什么力气，连怒吼都像是残喘，我也得到了很多肉，她带了很多很多的肉。

　　我终于不再饥饿，为表感谢，在我恢复力气的某一天，她给我喂肉的时候，我十分热情地舔了舔她的手，还有她旁边那个绑架我的帮凶。帮凶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我舔他的时候感受到他的轻微抖动，她在旁边呵呵地笑。她真的很好看，眼睛亮晶晶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抱我回了家，进去的时候我闻到了阳光的清香。我的瞳仁被阳光照成一条竖线，我很久没有晒太阳了，我走到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露出肚皮，肚皮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但无毛的皮肤总感觉凉飕飕的，我要晒晒太阳温暖它。

　　我记得躺下时望着的墙上有一张照片，比我的身体大几倍。上面是她和他偎依的样子，有点像楼下大黄在我脸上标记信息素的场景。

　　饥饿感再次爬上我的胃囊，梦境开始模糊。我迷迷糊糊地拉伸手脚，睁开眼睛望着沙发后的墙，那张照片呢？我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满鼻腔的酸臭味惊得驱散了困意。我弓起身，突然记起她已经带我离开那里很久，这里没有梦中鸡肉的鲜香，只有梅雨季的潮湿味道和下水道翻涌的酸臭。

　　我太饿了，走到瓷碗边吃掉为数不多的颗粒。天还没亮，她什么时候回来呢？每次穿裙子出去都会给我带回圆圆的肉罐，希望她今天也能带回大大的肉罐。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