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山》娓娓月

3、山神庙3

　　翌日上午，许妍年出门去替母亲送绣品给村里的赵大娘。

　　刚出门没多久，路上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刘长生。

　　“妍年，我有...话和你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少年说话有点磕巴，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

　　昨日，许母和许妍年提过关于成亲一事之后，许妍年本也想找个机会和刘长生聊一下，没想到这么巧，竟遇上了他，毕竟许母那里行不通，也许可以从刘长生这里下手，退了这门婚事。

　　“我方便的，长生哥，你说。”许妍年道。

　　“妍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没有办法完成我们两家长辈提出来的婚约一事，我会向我叔叔说明，请求他退了咱们两家的婚约的，所以，对不起。”少年红着脸说完了这一大段话，说完了，还向许妍年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然是少年先提出拒绝了这门婚事，但少年言语间的直率，可贵的真诚，让许妍年并没有觉得有一丝尴尬，反倒有点钦佩他，能够直面自己的心意。

　　“长生哥，关于这场婚事，我也无意，没想到咱们两想到一块去了，如此真是太好了。”许妍年微微一笑。

　　看到许妍年和自己也是一样，并无意于这桩婚事，刘长生松了口气，笑道：“是啊，太好了。”

　　“对了，长生哥，你刚刚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不知是哪家姑娘？”许妍年调皮一笑道。

　　“她是轻霞山的。”少年红着脸道。

　　许妍年没有答话，叹了口气。

　　轻霞山是长寿山隔壁的一座山，许妍年小时候和许父一起去过那里，那里山清水秀、繁花似锦、物资富饶，人的寿命能活到八十岁之久，和长寿山是完全相反的景象，一直以来，长寿山和轻霞山之间只有贸易往来，要说通婚，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许妍年去送绣品的时候，还没到赵大娘家，就听到了她的声音，赵大娘正在门外和她的一群小伙伴聊天。

　　赵大娘可以算的上是村里的八卦中心、百事通，村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保管是第一个知道的，这是因为他的丈夫是村里的村长。

　　“你们听说了吗？”赵大娘一遍磕着瓜子一边道。

　　“什么？”

　　“咋了？”

　　“张万春死了。”赵大娘道。

　　张万春，许妍年有印象，和许父差不多年纪，以打猎为生，年轻时候和一个轻霞山的姑娘相爱，但那家人的父母嫌弃长寿山的人寿命短，死活不愿意让女儿嫁过来，为了彻底断了张万春的念想，于是把女儿远嫁了出去。

　　谁知，这张万春也是个痴情的，心理一直念着那姑娘，所以终生未娶。

　　现如今他家中只有一个弟弟，不过他弟弟并不在长寿山，早些年的时候就离开村子了，说是出去寻仙问道寻找那长生之法去了，这一去，好多年都未曾回来过，有人说他已经死在外面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今年也已经二十九了。”有人问道。

　　许妍年也表示，是啊，哪里奇怪了，在长寿山，死亡确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了。

　　“他啊，是死在南边那片树林里的。”赵大娘面露害怕之意道。

　　“他是又喝大晚上跑到轻霞山去了？”有人问道。

　　村子里南边的那片树林，连接着长寿山与轻霞山，穿过竹林，再走一段路，就是轻霞山。

　　张万春晚上不打猎的时候，会在家里喝些小酒打发时间，有的时候喝醉了，会穿过那片树林，跑到轻霞山那户姑娘的父母家撒泼打滚，追问那家人为什么不把女儿嫁给她，此事在长寿山人尽皆知。

　　“不是，他是白日里进山死在里面的。”赵大娘摇了摇头道。

　　“什么?”

　　“如今白天那里也不安全了吗？”

　　“.......”

　　很快，众人一哄而散，奔走在邻里乡亲间，相互提醒，不论白日、黑夜都千万不能再进去那片林子。

　　村子南边的那片树林里有许多野物和珍贵药材，早些年，村里的人会时不时地去那里打猎、采药。

　　采药的通常在白天去，打猎的则是晚上去，因为晚上的时候，猎物都在睡觉，是最佳的偷袭之机会。

　　可近些年不知怎么的，许多猎户晚上出入那片树林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死了，死状可怖，于是有人传，那里面有会吃人精血的东西，所以，猎户们也只敢白天进出那片树林打些小的野味，可没想到如今那里白天也不安全了。

　　许妍年送完绣品便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时不时抬头看一会儿天，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了。”

　　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请问，是许妍年姑娘吗？”

　　许妍年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转过了身去，道：“你是？”。

　　少年看着和许妍年一般年纪，个子却比许妍年高出了一个头，整个人瘦瘦的，肤色白皙，长相秀气，右边眼角下还有一颗痣。

　　少年没有回答许妍年的问题，只道了一句：“看着我的眼睛。”

　　少年的声音一出，许妍年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操纵了一样，按照男子的吩咐照做。

　　仔细看，少年的瞳孔放大，变成了紫色，紧接着许妍年的眼睛也变成了紫色，少年凝视着许妍年，仿佛在透过她的眼睛看着什么。

　　片刻，少年闭上了眼睛，许妍年身体不再受控，整个人晕倒了在地上。

　　“果然是你。”少年看了眼地上的人道，然后便离开了。

　　片刻，许妍年醒了过来，醒过来的许妍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在地上，也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起了身便回家去了。

　　天庭，山河宫，沈家正在屋内看书。

　　而他的三个神侍，则在屋外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闲聊。

　　“你们说，那个凡人小姑娘能通过山神任职的资格评审吗？”高照道。

　　高照口中的凡人小姑娘自然是指许妍年。

　　林缨跟着沈家回到天庭后，便将此事告诉了高照、陈渔二人。

　　“不知道。”林缨嘴里叼着根草，翘着二郎腿躺在石阶上道。陈渔只管坐着品茶不语。

　　人间的山神任命分两种，第一种是直接任命，一般由刚飞升的小仙官担任，算是一种历练。

　　第二种，是凡人自荐，一般是有机缘的凡人，偶遇在凡间的神官，得神官推荐，有修仙问道的机缘。

　　许妍年就属于第二种。不过这第二种，要经过天庭的评审才能任职。

　　具体就是要查阅这个凡人的前世今生，看是否有作奸犯科之辈。

　　评审一共分为四个等次，甲乙丙丁。

　　分别为：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

　　不合格自然就是不通过，剩下甲乙丙任意一个等次都是通过。

　　一般人都是丙等，少数是乙等，甲等更是罕有。

　　“要不咱们赌赌看她是什么等次。”高照道。

　　“赌什么？”林缨慵懒道。

　　“输的人替赢的人当值一日，怎么样？”高照道。

　　高照说的当值，是指通明殿的轮值。

　　通明殿负责天庭守卫，由各武神的神侍带领天兵组成，天庭现如今差不多有三十几位神侍，按照每人一日当值，每位神侍每月只需当值一次即可。

　　“行，那我赌她丙等。”林缨胸有成竹，选了个可能性最大的。

　　“那我就乙等。”高照一脸不满地看着林缨道。

　　”我赌甲等。“陈渔开口道。

　　陈渔一般不参与高照和林缨的打赌。不过若是赌注他感兴趣的话，他就会参与，今日这赌注倒是合了他心意的，毕竟他不喜欢值班。

　　虽然此时的沈家正在殿内的最里间看书，与高照他们所在的位置隔了段距离，但宫外三人的对话还是落入了沈家的耳中。

　　这是因为神官的五感十分灵敏，百米内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能感受到。

　　听着他们的对话，沈家想起了那日与许妍年初次见面的场景。

　　许妍年那双眸子明亮的很，一整个人狡黠灵动，和那个姑娘有些像。不过她不是那个姑娘。

　　可那个姑娘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她好似不是同一个人。

　　”山河宫可有人在？我是司文殿的仙官。”一小仙官在山河宫外扯着嗓子喊道。

　　“来了来了。”高照一听到“司文殿”三个字，飞速起身跑到宫门口。林缨也跟着一起。

　　“怎么样，怎么样，那凡人女孩任职山神的资格评级出来了吗？”高照迫不及待道。

　　“回大人，是的，许姑娘的评级出来了。”小仙官不紧不慢得道。

　　“是什么？”

　　“是什么？”

　　高照、林缨两人表情一致。

　　正在品茶的陈渔也竖起耳朵听着。

　　“功德圆满，是甲等。”小仙官大声道。

　　什...什么？一旁的高照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确定吗？”林缨有点不相信，又问了一遍司文殿的小仙官。

　　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回复。

　　虽然陈渔也表示吃惊，但他很满意这个答案，因为这意味着，高照和林缨两人要分别替他当一天值。

　　当然，宫内的沈家也听到了这个答案。

　　不过，沈家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许妍年为什么现在还是个凡人？

　　沈家刚飞升时，天庭记录的评审等级也只是乙等。不过这是因为沈家只活了二十几岁就飞升了。

　　按理说，功德圆满，甲等，对一个凡人来说，是很高的评价了，说明这个人前世积德行善，于社稷有功，于百姓有恩，功绩和品德都是万里挑一的，这样的人命里是有天缘的，能够飞升成天官，可如今她不仅是个凡人，还投胎于有短寿厄运的长寿山。

　　也许天庭自有他的安排吧，这不是沈家可以过问的，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司文殿的小仙官又交待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就走了。大概意思就是，既是山河宫推荐上来的人，就由海晏宫去通知许妍年就是了，毕竟山神嘛，微末小官而已，虽说职位里有个神，但那是凡人这么叫的，实则在天庭眼里，就是个芝麻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