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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人生何处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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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妍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来到了璃水护城河——霖河。
彼时已是灯火阑珊,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霖河水面上浮着点点月光,细细碎碎的荡着。
少女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那秋水清月。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忆及美好芬芳的回忆。
她想起那个美丽柔和的女子,想起她手中的温度,想到她慈爱的目光,想到梦中那一池银丝墨蕊九瓣莲……
她想起那个秋夜男子的笛声,那个踏着漫天月色而来的清贵男子……如此相似之辰……
只要前路未绝,即便宿命也罢……
爱憎恨那般情感太过浓厚……倘若有幸,倘若……
她微抿了抿唇,然后眉眼间竟带起几分暖暖的笑意。
然后,少女摊开掌心,仿佛要拢住那屡月光……
然后,寂静中,她便听见有人唤她,那声音仿佛穿透流光,静静响在耳畔,“清妍……”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这般唤她,如此随意而又带着轻轻浅浅的温柔……
这世上也再也没有人会这般唤她,不是忆汐,不是汐儿,而是“清妍”……
忆汐,忆昔,惜依啊!
她一怔,然后慢慢转身,还是那个玄衣玉带的男子,还是那般清贵雅致的笑容……
他手执白玉笛,在几步外看她,他的眸光清亮,似融了几分月色……
水清妍不由抿唇轻笑,“你倒是总能找到我……”
白芷亦是笑了,“你也终究未躲我……”
她戏言他总能找到她,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终究还是有例外的……而她,从来是他的例外……倘若他不曾放手,倘若他一直都能找到她,或许便不会有以后那般的伤痛……
他上前几步,拿着那支白玉笛微晃了下,存了几分戏谑之意,开口,“清妍赠以玉笛,我便以一曲相报,如何?”
那支笛子除穗子外,几乎与以前那支分毫不差……那穗子用金丝墨线打成,还缀着一颗小小的墨兰玉石……
那日江畔,当夜色渐笼,有人拿着一支玉笛来见他,“小姐有言,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那刻,他便笑了,这世间,也就只得一个水清妍罢了……
而此时,少女看着那支玉笛,眸中仿佛星星点点,微点头,于是男子优雅地执笛,凑至唇边……
那夜,良辰美景,清韵随风……
那夜,有一地淩淩月光,有些温度在月色中氤氲而起……
一曲罢,二人闲话着往回走。
“清妍,为何此次就居于那般的客栈?”男子随意问道。
墨城最大的客栈乃随依客栈,而此次水清妍三人只选了一家普通客栈。想当年二人初遇时,少女可是一点都不肯迁就。
水清妍闻言,眼神一闪,似是有几分窘迫,当年她本意便是一路吸引人的视线,以获取罗辰风的消息,而且……
最后她偏过头,呐呐开口,竟是细若蚊蝇,几不可闻,“当时我离开时,只取了一百两银子……”
一路走来,而且还要考虑今后……自不可再像从前那般挑剔……
白芷失笑。
没了杜福的护持,便要为生活所迫……这样的人儿,当时行事时可有想过这些?
只是这样也好……
他站定笑道,“清妍,我于此地恰有一处清静的院落,倘若不嫌弃的话……”
当年他说,“姑娘若是不觉得唐突的话,在下可以把‘冷月苑’隔开为二,必不相扰。”于是,便有了今后的纠缠……
如今他说……
水清妍一时失神,他总是站在她的面前,既不强求,亦非期待,只是那般自然而然,有礼有距的恰到好处……
可是他又接着道,“我已命人通知青琴青韵二人,想必她们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水清妍不由垂下眼睑,羽扇般的睫毛微动,“我不想欠福伯太多,所以方……如今……”
其实岂止福伯,还有福伯身后的那人啊……可是,她又怎生还得清?
而眼前之人,她又该如何对他?
她说的断断续续,很是迟疑无措,分明自己亦不知是拒是应,抬首间水眸映着月色,朦朦胧胧。
“清妍,你我之间,需要分的这么清么?”眸中似有异彩一闪而过,他却是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们之间,他们之间是何关系呢?
水清妍一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神情又一时多变。
白芷难得见到水清妍这般模样,他嘴角微勾,牵过她的手,“清妍,夜色已深,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清妍,我认定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夜幕遮掩了他的神色,那份淡然中已隐隐有几分志在必得,可惜却非沉沦……
这世间,谁参透的了谁?连我们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青琴青韵早已在门前等候,待二人走近,青琴看见他二人牵着的手,笑嘻嘻唤道,“小姐!可让我们等苦了!”眉目颇有些生动。青韵却是福身对二人行礼。华朔亦是跟了来,此刻从后院中跑上前,气愤嚷道,“公子,你竟然把我扔在宫门外!”
白芷一笑。
“嗯。”水清妍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然后看到青琴染笑的视线,方意识到二人尚牵着手,她不由面色一红,欲抽出手。却觉那人分明亦用了几分力气,她抬眸疑惑地看他,他回之淡淡一笑。
待进到里屋时,见屋里有几个随从,见二人进入,尽皆躬身唤道,“见过公子,小姐。”
白芷这才放开她的手,他注视着她,轻轻笑道,“好好休息。青琴青韵自会照顾你。”
水清妍看着男子离开的身影,一时不知何感。
直到青琴拉了下她的衣襟,眼角含笑着唤了一声,“小姐!”
她才慢慢唇角微扬。
一夜无话。
次日,宿醉后的樊衡从使馆舍中醒来,日已三竿。他本乃文人,自是不胜酒力。
“来人。”
他感觉头有些疼痛,伸手揉着眉心,唤道。谁知手肘却触到软软的娇躯,身边躺着的女子亦是醒了过来,立即如水蛇般缠了上来,她眼还半眯着,娇笑着,气息全喷在樊衡脸上,“侯爷,让奴婢来给您揉揉。”
樊衡一惊,一室情、欲之味,方回想起昨夜的缠绵,然后他嘴角微勾起几分讽意,伸手捏住女子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你倒是够大胆,连本侯的床也敢上!”
“侯爷,奴婢难道伺候的不好么?”那女子身无寸缕,更紧地贴近樊衡,双臂缠在他脖子上,手指在男人背上挑逗着,语气娇柔。
男人的气息渐重。
“呵……”樊衡低头狠狠地吻住那朱唇,毫无怜惜,直至那女子痛呼出声,他一把推开那女子,竟把那女子推下了榻,然后扔过去一些衣物,冷笑道,“滚!”
门外侍从赶紧进来拖走那女子,那女子自是不肯,“侯爷,奴婢已是您的人了,您带奴婢回从云吧,求您了!”
她苦苦哀求着,跪着挨到樊衡脚下,“侯爷,奴婢一定会听话的,绝对不会让女皇陛下知道奴婢的存在。”
樊衡看着那几分相似的容颜,眼神愈来愈冷,最后却是恢复温润之色,“好个知趣的女子。”
他起身,挥手示意侍从退下,任由那女子跪地,自己则由侍女服侍着穿戴,洗漱,待一切完毕,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那女子身边,俯下身子,复抬起她的下巴,“真是越瞧越像呢!”
他却又嫌弃地甩了手,用一旁湿帕擦着手指,“你们带她下去,好生服侍着。”
鋶姒,这样对我才算公平,不是么?
“属下无能,未能查到那女子的来历。不过我等在那女子周围发现了从云皇卫的气息。”待厅中人均退下,便有人现身行礼道。
樊衡一震,“当真?”
本来以为是与那人有关,怎么竟绕回到了本国皇室?
“回侯爷,旁人必定不能探到,但吾等本属同门,自不会错。”
樊衡负手踱步,半晌,方道,“嗯。此事先不要声张。连女皇都不能告诉,听明白了没?”
那皇卫默然颔首,匿了身形。
他想到昨夜水皇国宴饯行时曾提及的若水灯会,便吩咐道,“去准备下,本侯要去逛那灯会。”
或许能碰到那女子……
这厢白公子以手招唤身边侍童,“我去换身衣袍,你去问问水姑娘是否愿意出去逛灯会。”
华朔仍在为昨夜被自家公子利用完就扔在宫门外之事愤愤然,“公子为何不等水姑娘同意了再换?”
“唔。一样。”白芷施施然离开。
青衣侍童认命地领命而去。
待水清妍出来时,见一男子斜靠在走廊栏杆旁,他身着月白长衫,他闻声转过来时,有一道银光划过夜色。
这人!如今竟是懒得做戏了……
水清妍走近他,玉手抬起,欲揭去他脸上面具,被他按住,她也便罢手,“白公子,又要去糊弄谁?”
他俩靠的极近,他透过帷帽看她,分明亦是笑意盈盈,在月色下更添几分风华,他笑出声,“智者愚人,愚者自愚。”
且看这红尘,谁辨我真假……且待这世间,谁与我共这场繁华……
这一夜,乃璃水若水灯会,历年由墨家操办……
这一夜,原阁包厢内,绫国将军冯钧正在宴请丞相李封宏父子……
这一夜,栾街有个美丽的男子手里提了多盏花灯……
这一夜,此后四国风云人物大都齐集,这一夜,他们尚能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