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詩鈐

34、第一章 家常

　　一、家常
　　原以为这个人出手会很阔绰，他只是带我进了个小馆子，要了几样小炒，没问我吃什么不吃什么，鱼肉菜都齐全，米饭管够，店面不大，菜也入得了口。
　　我是饿了。这么久以来，这顿饭算是最正经八百下肚的。久旱逢甘霖，一滴也是水。
　　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也不忘喝汤。
　　他只是坐着抽烟，看着天花板，眼睛总往上看。
　　「好吃吗？」
　　「凑合。」
　　「凑合？你吃得出味道？」
　　「为什么觉得我吃不出味道？」
　　「不会做饭的人，吃得出什么味道？」
　　「热的东西就好吃。」
　　「你嘴巴刁，也就刁这么个『热』字。」
　　「热可不容易。尤其是家常菜。」我吃饭，咽着菜，就着汤，还说着话，「苏蔷他们家就吃不到热的。」
　　「为什么？」
　　「她爸妈常年忙得不着家，家里的管家帮佣又不跟她同桌吃饭，她看着一桌东西没胃口，饭菜凉了，再热，也不是味道了。她的嘴才刁呢，好不好，一进嘴就能尝出来。」
　　「你不跟她一起吃饭？」
　　「我又不可能顿顿跟她一起吃。」
　　「她跟你在一起吃的时候也没胃口？」
　　「呃……不会。上次，她发烧被我弄回老公寓的那次，我上街给她买粥，路边摊，一转头就喝光了。」
　　「吃饭，还是要看心情和对象。对了，吃什么都香；不对，吃什么都没味道。」他说。
　　「你喜欢这里。」——西红柿炒蛋，蛋稍过火，颜色深了，吃着还是香啊。
　　「嗯。」
　　「家常，对吧？」——炒六合，各色的火候都是刚刚好。我看过管豆芽炒豆苗叫白蛇炒青蛇的。白碟子里看到胡萝卜和白萝卜，这俩一个补气一个破气，虽然不能放在一起做菜，不过好吃。木耳很脆，青红椒的味道也好，土豆丝还是单做加醋好些，这儿的师傅还算有两下子，炒上来的土豆丝没变色。肉末下得不多，正好够提味，不会喧宾夺主。
　　「嗯。」
　　「古亦会做饭吗？」——七彩海鲜乾贝酸辣汤，勾芡有点稠，除了乾贝，还有鲜拆的蟹肉，温度还在里头，穿肠过肚最安肚果腹。
　　「嗯。」
　　「你呢？」——这里的家常豆腐就太普通了。我吃过最好吃的就是拿开水一焯，完了沾豉油就稀饭，关键是酱油好，我自个儿能吃完一小碟。
　　「会。」
　　「有什么拿手的？」——实在不过白米饭，米不算好，蒸得软硬适中倒是真的。
　　「你怎么那么多话？好像应该是你说苏蔷的事吧。」
　　「看你心情好，趁机问问呗。」——肚子里有了东西，我的心情大好。
　　「心情好？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两只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庚寅年戊子月乙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