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西*雪

21、第十九章 冬雪烈焰

　　事后轩安帝论功行赏，清鹰殿上，帝王对念筝的出现甚是诧异。“歌女念筝，联不是送你出宫了？私自入宫可是死罪。”轩安帝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并不严厉，反而有些微的笑意，众人便知，他并非有心怪罪，只需顺水推舟作个解释便无碍了。
　　“父皇，是孩儿想再听听这位涂阳念筝的不凡歌喉，又听说她出身捕蛇人家，父皇也知徵平的嗜好啦！今次破解险情，就把她接进宫来，让父皇同赏佳音。”五皇子一个箭步冲到轩安帝面前，似是在冒傻邀功。
　　轩安帝久久看着他，许久感触颇深地说：“联真是愧对众位皇子与妃嫔，见面之时尚且不多，又何来了解？徵平，父皇倒想听听你要什么赏赐？”
　　五皇子皱眉托腮仿佛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良久，他拍手笑道：“是了，父王，孩儿只需一块免死金牌纵横天下！”
　　四周朝臣将相都不禁掩嘴偷笑，好好的宫廷不待却要到民间去受罪，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却要四处流浪――他们眼中，这五皇子真是头脑秀逗了的典范。只有念筝明白，他是准备远离这块是非之地了。
　　轩安帝沉思，问：“你真的愿放弃。”五皇子算是他儿子中最年长者，他以上的四位兄长都已夭折，第一个有望为太子的便是他了。
　　“莫非孩儿的要求太困难？”
　　轩安帝笑道：“人各有志，联并封你为广游王，天下之大任你游！”言罢，他的神色又黯淡下来。“联实是为叶律惋惜。虽说当初因为政治原因带他入宫，但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联对他也同样寄予了厚望……”
　　念筝在殿下听得这番话，大吃一惊，没料到轩安帝竟会说出此语。不知叶律是否可免去一死？
　　轩安帝却再没提及相关的话题，只让南公公领念筝下去着装准备。

　　“回首冬近，三十年华晋。追忆往昔时时乐令，未探路遥人慎。歌飞扬殁于尘，容颜憔悴为伊人。如梦风霜谁相允，且行且停总染颦。”
　　酒宴上唱过一曲，念筝停声，言：“民女在京城十年，历经人世变故，恰如这曲《醉东风》。陛下若不尽兴，民女也可唱些寻常小曲。”
　　轩安帝在龙椅上微笑着点头，“能听到你的倾心之曲，确是胜过无数莺歌燕语。也罢，联也不强你所难。”
　　“谢陛下。”念筝将手缓缓放在从不离身的古筝上，手指轻抚过琴弦，敲出微弱的没有节奏的谐音。
　　因夜气渐浓，轩安帝早早离去。只剩下姿意玩乐的人们。
　　念筝掠过甄以宁殷切的顾盼，抱着古筝悄然离开人群。
　　路经蔚雪亭――这是赵轻蝉提过的她陪辰妃母子一同赏雪之处。念筝没有见过这位小姨，便想到这里来看看，回去之后也可向母亲略述辰妃在这宫中的过往。
　　细小的雪片飘洒在她的发和衣衫上，念筝抬手扶过额上的发，举目望去，却发现早已有人立于亭中。
　　那人一身玄衣，发上系着白色绸巾，衣袖随着微凉的夜风鼓动，姿态悠然自得。
　　念筝走上台阶，脚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男子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她。
　　“念筝小姐也来赏雪吗？”

　　“其实我早察觉康儿不是父皇的亲生孩子，只是我看着他长大，我了解他的性情。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便是他。”雪，如羽般地飘落，五皇子静望栏外宫灯摇曳，淡薄的流光隐约勾画出迤逦宫墙的轮廓。
　　念筝坐在栏畔，鹅黄衣袖轻搭在红色的曲木上撒落，淡淡地说：“你就不怕十三皇子知道真相后怪你甚至恨你？”
　　五皇子自信地笑了：“我说过，我了解他，这个孩子有一颗宽厚的心，不知这算不算莫旃人的幸运和骄傲。”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雪，双目平视前方的男子忽然问道：“你和他是如何打算的？”
　　“各人有各人的路，谁也决定不了谁的方向。”念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话后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她为何可以这样对他坦言，甚至没有丝毫地思考片刻……
　　“那就好。我也想寻找属于自己的路。”
　　念筝静静地向男子看过去，他双手背在身后，双目平静如潭，端正的脸庞在夜色中明灭不定，周身散发出恬淡的气息，如亭外飘飞的冬雪。
　　她在这一刻记住了这个男子，琉宇徵平。

　　东南方向的天空突然变得通红，念筝翘首望去，语气担忧，“是哪个宫殿走水了？真奇怪，今夜雪落潮湿，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
　　“……”琉宇徵平也看着那个方向，沉默不语。
　　“那个方向……好像是梨园教坊。”念筝迷惑地喃喃自语，忽然脸色大变惊呼，“莫非……莫非……”
　　琉宇徵平无限惋惜地说：“不错，父皇大概已赐死叶律。他毕竟是王候之子，父皇并未戳穿我隐瞒的谋逆之事，也算让他平静而去。我这个父亲啊，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
　　念筝双手拄在亭栏上，无法制止因震惊而颤抖的身体。轻蝉，轻蝉，我该如何向你诉说这一切？一想起那个在宫外苦苦等候的女孩子，她的心里便泛起深深的悲凉。

作者有话说

　　准备了写念筝母亲的番外，其实十二想了好久了。^_^^_^^_^幼年辰妃大概也会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