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非偶嫁不嫁》非习

3、第 3 章

　　出杭州城往南再行约摸三里路，有个叫做白露村的小村落。
　　许是因为靠近杭州，白露村的名字也取得颇有几分雅意。村庄并不十分大，总共住着二十几户人家，这在周围附近的村落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据说在沿着官道往前二十几里，有个叫做天柳的村子，住着五十几户人家呢！不过，许也因为靠近杭州，白露村的村民大都带着些许自傲，总觉得自己和平常的乡下人家有些不同。怎么说，白露村里的人也没几个种地的，大都在杭州城里摆摊过活。仅有的几个，却都是大地主，自己家里雇了长工，便将那周围的田地都霸占了下来。因为衣食都无虞，也就没人争那几分田地了。
　　白露村的住家虽然不多，占地却不小，尤其是村后的那些个矮山头，漫山遍野的种着桃树和梨树，一到春季就分外好看。据说，就是因为当初那满山的梨花雪白，这村子才会被取名作“白露”。
　　除了美景外，白露村更有一个远近驰名的妙处，那就是村头水家媳妇水苏月酿的一手好酒。听说在几代以前，苏家的祖先曾替当年的万岁爷酿过酒，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辗转流落到了这里。到水苏月这一代的时候，就剩下了两姐妹继承这手艺。当年苏家的大女儿苏彤酿酒手艺犹胜妹妹一筹，只可惜遇人不淑，被人骗了身之后留下一个女儿便抑郁而终。为了养大侄女，水苏月就嫁进了水家。也是水荣生够大度，把那小丫头当亲生女儿看待，水苏月也就将这酿酒手艺亮了出来，替水家挣了不少银子。
　　说也奇怪，水苏月替水荣生养的两个孩子，也会酿酒，可做出来的味道愣就是比不上那长他们几岁的表姐苏孜桂。而这苏孜桂也是古怪，明明一手本事偏就不喜欢酿酒，老爱去煮粥做小菜，满了一十二就开始推着小车进城卖早点，居然也给她卖出了好名声。
　　却说这一日，苏孜桂一大早就推着她那架又大又重的车子出了小院，才走没几步，就听到后头巴啦巴啦的脚步声。
　　是齐弟，她停下脚步想着，只有齐弟才会老爱一大早不穿好鞋子满院子溜达。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水岳齐那黑黑的脸庞就出现在她面前，一对灵活的大眼睛此刻却显得睡眼惺忪。
　　“苏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起？”强抑着打哈欠的冲动，水岳齐问道，并平日还早半个时辰呢！
　　“睡不着，就早起了。”苏孜桂面无表情的答道。
　　“那我来推车吧，反正我也醒了！”说着，水岳齐就要接过车把手。
　　苏孜桂退了一步，没有让开，“你没梳洗。”她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衣服也乱得一塌糊涂！”
　　“没关系的！”水岳齐不在意的耸耸肩，要不是习惯了这个表姐老是这么说话，他肯定会哭着跑回去一边哆嗦一边打理自己，谁让自己的表姐长了张“皇后脸”，好看是好看，可是端庄的可以，板着面孔对人说话的时候简直就向那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幸好幸好，十几年过去他也已经麻痹了，说不定看到皇帝老子出现在面前都不会有什么表情了！刚才那些话，正确翻译的话应该是时间太早了，让他再去休息一会吧！不过那可不行，让苏孜桂一个人出去摆摊他娘亲知道了可是会打断他的腿的！
　　瞪着水岳齐一会儿，苏孜桂抿了抿唇，还是退让的挪开几步，而后蹲在水岳齐身边替他把鞋拔子拉好，“以后穿鞋的时候当心，容易摔跤。”
　　“是~~谢谢苏苏姐~~~”水岳齐笑道，看吧，其实他表姐就是那种嘴硬心软的家伙，而且对亲人照顾细致的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村里那些人为什么老是害怕他表姐板面孔。
　　他也不想想，别人又不是像他一样一天对着那张“皇后脸”快十个时辰！
　　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伞，苏孜桂当空撑开——虽然现在才不过刚刚寅时，照她的说法是，水岳齐已经够黑了，犯不着再黑下去，不然晚上就会看不见了。
　　“那走吧！”无声的一叹，水岳齐推着车子就上路了。
　　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寅时正中，街上已经有些人影在活动，大多是一早出来摆摊的小贩。帮着苏孜桂卸下车上的家伙，水岳齐开始熟练的抹桌子放碗筷，做着做着，他忽然看见一个奇怪的身影。
　　眯着眼睛，水岳齐装作不经意的走到车子的另一侧，故意大幅度的上下擦车——果然看见那个人的眼光仍旧不移动的对着原来的方向，那是——他顺着那人的眼神望去，喝！水岳齐倒吸一口冷气。
　　那不是他家的苏孜桂么？！
　　“怎么了？”听到奇怪的声音，苏孜桂回头问他。
　　“没什么！”水岳齐立刻摇头，然后再度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那个人，大红的衣裳？奇怪……麻花辫？！这该不会是个姑娘家吧！？他又仔细的看了看，奇怪，是个男人啊！
　　“阿齐。”
　　真是奇怪……先不说居然会有男人跑来偷看他们家苏孜桂——对哦，苏苏姐也已经十六了，水岳齐恍然大悟的握拳捶掌。
　　“……阿齐？”
　　不过那个男人不觉得自己穿红衣服很奇怪么？还绑辫子……奇怪，他怎么总觉得好熟悉呢？对了！前几天陪苏苏姐出来摆摊的时候也似乎看到一抹红影，只是他都忽略了，原来那个人喜欢苏苏姐好久了啊！
　　“水岳齐——”苏孜桂冷到极点的声音在水岳齐的耳边响起。
　　“是！”浑身一个激灵，水岳齐傻笑着回看她。
　　“发什么呆。”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哦。
　　“没什么没什么。”随意的摆摆手，水岳齐继续着他的工作，只是做着做着，心思又开始飘开了。最终，许是少年心性，水岳齐还是忍不住跑到苏孜桂身边，神秘兮兮的咬着耳朵：“苏苏姐——”
　　苏孜桂奇怪的皱起眉，“什么？”
　　“你看那边？”说着，水岳齐不住挤眉弄眼地向她暗示。
　　顺着表弟“抽筋”的面孔，苏孜桂慢慢望去，看到一点红影傻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的眼神笑嘻嘻的招手。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水岳齐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他在偷看你，在偷看你也！”说着，他激动地用手指着那人站着的方向，“你看——”
　　耶？那人居然躲也不躲，对着自己傻笑？！
　　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孜桂，水岳齐再度转头看那男人，最后慢慢地回过头。
　　“你早就知道！”他指控地说道。
　　“嗯。”苏孜桂大方的点点头。此刻已经有第一个客人上门，她利落的掀开锅盖，蒸腾的香气即刻随着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那你为什么不说！？”水岳齐跳脚，却仍旧记得收好钱，“多久了？”
　　“不知道，可能半个月，可能一个月，谁记得！”苏孜桂仍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是么？”哼了哼，水岳齐算是佩服这个表姐的镇定，等等——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你该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你吧？”
　　“他说他喜欢我。”苏孜桂的声音，向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那……那你还！”水岳齐张口结舌，“苏苏姐，你好歹像一般姑娘家，脸红一下行不行啊！”
　　“为什么要？”苏孜桂奇怪的反问，“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家喜欢你你还说和自己没关系？水岳齐挫败的垂下肩膀。
　　“你该不是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吧？”这次换苏孜桂奇怪的看着他，“那人可奇怪了，不过骂了他两句，第二天就跑来说喜欢我。而且你看他的穿着也知道是大富人家子弟。你忘了姨说的话了么？”
　　啊！想到自己娘亲的座右铭，水岳齐更无语了。也是，看那男人的模样也不像是苏苏姐会喜欢的人，自己何必在旁边空着急呢？
　　“呵呵……你们在说那个红衣服小哥吧！”此时，在旁边听到他们谈话的食客笑嘻嘻的开了口，“哎呀，我前阵子也奇怪他为什么老是往这里跑呢，后来我去问他，他说喜欢苏姑娘呢！”
　　“他在开玩笑吧！”苏孜桂淡淡的回应。
　　“呵呵……那可不一定哦，那公子长得很俊呢！”方才那食客笑道。
　　“是啊是啊，苏姑娘，真的不是你的相好的啊？”在后面排队的大妈好奇地问道。
　　“哟，看上去还有点钱呢，苏姑娘，你要是看不上，我可就替我们家的小玉定下来了哦！”另一位大婶忙不迭地说道。
　　“哎哟，我说张婶啊，你们家小玉不是已经和卖猪肉家的儿子好上了么？”
　　“呸呸呸，我们家小玉还没嫁呢，什么好上了！”那张婶啐道，“姓李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替你们家小喜打算啊？我看你就死心吧，你们家小喜那张脸啊，嫁出去，难喽！”
　　“你女儿才嫁不出去呢！”
　　“呸，你的女儿嫁不出去！”
　　“呸呸呸！”
　　“我呸呸呸呸呸！”
　　“我——”
　　正当两个女人吵得正酣的时候，苏孜桂抄起大勺，“铛”的一下就敲在了锅盖上。
　　“我在卖粥！”她冷冷得说道，威严的眼神一个个扫过去，让方才还在歇斯底里的两个人顿时无声了。
　　“下一个！”她叫道，心中却是无比烦躁。
　　不过站了几天就惹出一堆事情，她最讨厌麻烦了！
　　那男人，讨厌死了！

　　撑到半夜，实在不行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上班……反正到明天，不，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都是周五，对吧？反正偶今天结束就可以了，对吧？所以……睡觉先……